很多天前,在得知季凌被五宗四姓的人杀死,之后陷害南城,将消息散播,传给楚元世时,方堪客便开始了行动。
文彬腰间悬着杀猪刀与方堪客一道而行。
这两个人很快。
但有个人比这对师兄弟更快作出反击。
当时在南城朴实的面摊前,那人拍了拍方堪客的肩膀,然后一改和善面容,转身负手而行,脚步轻缓,却有一股沙场般肃杀的气息,以及见惯马革裹尸的威严散发。
那人,脚步轻缓,从容不迫,却透着难以形容的气势。
就像一个戎马半生、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那人本来就是大将军,那人带领的南城大军从来都是所向披靡。
那人姓陈,单名一个云字。
陈云离开面摊后,便开始办一些事情。
......
......
陈云回到了将军府。
他绕过几处楼宇,没有理会丫鬟下人的问候,直接来到了府中深处那座幽静的书房。
这处书房,与南城北面那几间院子一样,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走进。
以往的时候,便是连陈云的儿子都不被允许进入。
这两年,随着陈鹏成长,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与朝堂官员关系的打理,已经日渐成熟,学到了陈云的七分。
如今陈鹏更是立南城城头看尽人间,甚至看清了天下的格局,书房的大门自然为他而开。
陈云坐在木椅上,取出竹筒内的毛笔,蘸上墨水后,便在桌上那张白色宣纸上书写。
“许长云?”
陈云头也不抬,继续泼墨写字,只是问出了一个名字。
陈鹏道:“八百人。”
陈云点头,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
“白凝华?”他道。
陈鹏道:“一千一百人。”
陈云再问:“吕钦?”
陈鹏道:“九百五十人。”
......
陈云一个个名字落下,陈鹏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便回答出了问题。
陈云很是满意。
他对这个儿子彻底放心。
“一炷香时间,南城南门,我必须要见到所有人,以及......他们手中管辖的南城将士。”
陈云将手中的宣纸捏成团,向窗外丢了出去。
陈鹏领命而去。
......
......
只有一炷香时间,很短,所以很让人着急。
陈鹏不断发号施令,一个个身着重装的将士躬身在前,领命离开将军府,奔往南城的各个方向。
整个南城忽然忙碌起来。
不断有将军府的士兵神情严肃,快跑在各地的街道上。
此间的南城人,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们没有在意,因为将军府的人出动了,那么无论是何种大事,都不是什么事。
某间酒楼的厢房内,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吃着菜准备倒一杯酒,与对立而坐的兄弟碎几句沙场上的日子,吹嘘自己如何骁勇善战,斩落多少敌军头颅。
许长云刚拿起酒杯准备啜,含笑间便要念叨戎马的日子。
“嘭”的一声。
厢房的木门被人强行撞开,门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印记,点点灰尘碎屑自厢房天花板上倾洒,落在了桌上,以及许长云的酒杯里。
许长云大怒,“嘭”的一声,他猛地将酒杯锤在桌上,酒水飞溅,杯底隐隐有裂痕出现。
“大胆!”
他转头,厉声喝道。
他是手握八百南城将士的校尉,此刻有人竟敢对他不敬,瞬间让他怒气横生。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准备在兄弟面前好好吹嘘一番,还没开始便被被人打扰,甚至拂了面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生丢脸。
于是他愈发愤怒。
便要让来人好好吃一番苦头。
一名青年重装士兵踏进厢房,神情严肃,待看到许长云后,微微屈身,双手抱拳,恭敬行了一礼。
然后他抬头,神情更为严肃,厉声道:“大将军有令!请许校尉召集手下所有将士,一炷香后于南城南门集合!”
“违者,斩!”
一道异常冷酷的声音从青年士兵口中传出。
许长云眼睛一凝,拍去衣袖上的灰尘,整理装束。
他双手抱拳,大声道:“喏!”
青年士兵转身离开。
许长云与好友致一声歉,快步走出厢房。
十里长街包围的一座府邸中。
吕钦依然在酣睡。
三十岁的年纪便在沙场上立下显赫功劳,成为管辖近千名将士的校尉,吕钦内心确实骄傲,而军营中不许饮酒,是杀头的罪名,他好不容易腾出几天日子,准备来个大醉几场。
就如昨天,他便饮酒到了半夜,以至于醉到现在还没有醒。
一名士兵来到吕府门口。
他看了一眼守卫,神情冰冷,直接踏入府内。
无人敢阻。
明明就是个面容冰冷,普通至极的南城士兵,但偏偏所有看到的人,皆是神情一肃,知道有大事发生。
因为士兵手中拿着陈云大将军的手令。
中年管家直接将士兵带到了卧室。
士兵看了一眼还在床上酣睡的吕钦,眉头微皱,然后喊了管家提来一桶水,直接浇在了吕钦的身上。
如今即将步入寒冬,凉水不凉,反而很冰。
冰冷甚至刺骨的寒意瞬间倾袭吕钦全身,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掀被子,破口就要大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士兵一步踏出,大声道:“大将军有令!请吕校尉召集手下所有将士,一炷香后于南门集合。”
“违者,斩!”
吕钦脑子瞬间清醒,下床光脚着地,恭敬抱拳,大声回礼道:“喏!”
相似的一幕,在南城各个地方不断发生,有七名校尉被召集,而南城的南门,已经有三千名将士聚集。
......
......
短短的一盏茶功夫。
十里长街的某座府邸,南城西坊的某座酒楼,东临赌坊旁的茶肆......不断有校尉开始动身,快速整装肃容,飞奔着去召集自己手下的士兵。
一排排腰间悬着佩刀的重装士兵,神情冰冷异常,奔跑在南城的各个街道上。
脚步声蹬蹬蹬不断,其间还夹杂着服饰上金属的碰撞声。
所有将士脸上露出严肃,便是见到亲朋好友间的问话,也是丝毫不做理会,只是沉默快跑着。
整个南城都掀起了一道风,甚至地面都隐隐动荡摇晃。
所有南城人极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街边的贩收起铺子,往后挪了挪,让这群士兵能够顺利通行。
整个南城的气氛忽然严肃,不时有低声私语传出。
几百几千的将士,右手扶着腰间的长刀,在校尉的带领下,快跑在南城的各条街道上。
所有人的方向,只有一个:南门。
南城人的目光随着士兵的奔跑,渐渐移动,数万道南城人的视线,尽数落在了南城的城南。
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因为,南城大军出动了。
......
......
一炷香时间。
从城头俯视,一大片黑压压的云朵立在下方,不断有沙场上的肃杀之气传出,又有一股难言的骄傲自信回荡!
只有真正做到所向披靡才有可能产生的气息。
而拥有这种所向披靡之气的,只有南城大军。
整整一万名南城将士。
所有人面容严肃,昂首挺胸,眼神奕奕,右手握着佩刀,左手笔直下垂,整齐地站在南门口的黄土地上。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命令!
只要那人下令,南城大军便要开始出动。
......
......
城墙上。
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走上城头,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不怒自威,静静望着下方。
很久以前。
方堪客初见陈云大将军之时,曾经问过二师兄一个问题:“如果南城人被欺负了,该怎么做?”
二师兄答了句:“那我就让陈云派南城大军碾过去。”
陈云脸上始终和善,笑着附和:“那我就派南城大军碾过去。”
或许旁人听来,这不过是吃饭喝酒时的玩笑话。
用这种轻松,打趣的语气出来,怎么可能不是玩笑话?
但二师兄没有开玩笑。
陈云大将军也不是在笑。
尽管话语间充满了打趣玩笑,但他们真的无比认真。
他们真的很认真。
就像现在。
有一个名叫方堪客的南城人,被欺负了。
于是。
陈云召集了整整一万名南城大军。
便要带着南城大军碾碎寒山宗。
......
......
陈云静静望着下方,没有话。
于是,一万名世间最骄傲最强大的士兵,便没有人敢开口。
只是神情严肃,凝神屏气,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场面无比安静。
南门口再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陈云猛地向前一踏,大声道:“南城大军何在?!”
一万名将士齐齐昂首!
一万名将士的目光一概落向城头!
一道比夏日里的雷鸣还要响亮的声音轰然爆发!
一道比鱼鳞梳篦还要整齐千百倍的啸声乍然大作!
南城大军朗声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