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南城某位许姓的书先生,在诉这场生死之间的反击行动时,便是从方堪客扛剑出南城,文彬腰间悬刀一同赴处州那一刻开始。
但事实上并非方堪客这对师兄弟最先行动,也不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走出南城的轩辕雨蝶,同样不是远在鹿邑镇要打架的二师兄,甚至不是召集南城大军准备碾碎寒山宗的陈云。
而是来自两个被人唾弃的南城人。
南城东坊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与西坊一样,杂草野花丛生,已经盖过人的脚,只有一条径能够通往深处的那些破旧屋舍。
在南城中,这些破旧屋舍其实不少,大多门前围着一圈竹篱笆,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木架子,尽是一些杂乱纷扰的环境,居住里面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之辈。
而其中最多的便是品行不端,做些为恶乡里的痞事,受众人排挤的南城人。
最深处那间破败屋舍,有个偷名叫白堂溢。
白堂溢偷东西的手法极为老道,尤其擅长擦肩而过时,顺手牵去对方身上的钱袋。
终究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白堂溢骨子里的骄傲自信,让他对寻常百姓下不了手,从来都是去找寻富家子弟,以及偷些几乎不可能得逞的人家身上的银子。
越难得手,白堂溢便越是神往。
过往的这些年,他也有好几次被抓住,被人用拳脚相向,甚至拿木棍抽打,之后被丢进官府,吃了好几次牢饭。
某日。
白堂溢听破道的师弟要在北邻街与人对决,以南城人对那几间院子的好奇,一定会蜂拥而至,去好好观摩这场战斗。
到时候人群拥堵,南城人的警惕性一定会大降。
这绝对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白堂溢对破道的师弟没有兴趣,不过是拿剑劈来劈去而已,哪有偷东西来的有意思?
白堂溢偷偷摸摸挤到北邻街店铺内的人群中,准备找几个身边带着狗腿子,一看就知道极为不好下手的富家子弟下手。
待他已经找到猎物,不着痕迹的挪动身子,刚准备下手的时候,就听到了北邻街中心传来两个字,好像是——“剑呢?
于是整个北邻街都开始转头询问身边的人——剑呢?
白堂溢的内心咯噔一下,吓了一大跳,节奏瞬间被打断,还好他收手的快,否则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身边的折扇公子双手都给打断,然后丢出去。
白堂溢很是生气,心想你这个破道师弟,打架就好好打,喊什么喊?
他狠狠瞪了北邻街那道身影一眼。
尽管被人群遮掩,看不见破道师弟的模样,但白堂溢内心已经把他骂了好几遍。
于是他又挤了出去,换了个目标。
这次是某位大族的千金姐身上的紫血玉凤吊坠。
白堂溢看了一眼,好家伙,这怎么着也得值个一千两银子。
而且,她身边的护从此刻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北邻街,哪里注意到有异样的人靠近?
白堂溢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的手已经不可察觉地伸了出去,甚至已经触摸到了玉坠的一角。
白堂溢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兴奋之意愈发浓厚。
“终于要得手了!”
白堂溢内心都要忍不住激动地惊呼出来,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轻松地就到手了!
忽然,一声“剑来”传出。
紧接着北邻街以北尽是“剑来”两个字。
白堂溢的身子一僵,生生愣在原地,他差点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破道师弟,真是不消停,几次三番打断他“做生意”。
而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甚至认出了他,不一会儿,白堂溢便被四周警惕且怒视的目光紧紧锁定。
一个官府的士兵,直接来到他的身边,右手扶着佩刀,冷冷地看着他。
白堂溢再不敢动弹,于是愈发痛恨北邻街那道身影。
一直到北邻街人散去,白堂溢都不敢有所动作。
“今天没什么生意,都怪那该死的家伙,喊什么喊......”
白堂溢心情有些沉闷,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头。
他想了想,决定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再随便逛一圈,今天的日子就算过去了。
于是,他看到了一间朴实面摊,准备吃碗面条下肚。
面摊前的人有些多,有个高贵女子,有个背着破木头的白衣少年,有个腰间悬刀的人,有个中年儒生......甚至还有个身着军装的红衣统领。
白堂溢不认识这些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个红衣统领一定是个级别很高的将领。
贼怕官,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白堂溢不再向前走去,而是隔了好些距离,偷听那些人的对话。
于是,他断断续续听到了对话。
“大麻烦”,“处州”,“不用怕”......诸如此类的词语。
所有人都在安慰那个背着破木头的白衣少年。
然后,不时将目光投向南边。
白堂溢双手利索,脑子自然也转得快。
他盯着背着破木头的白衣少年许久。
他不认识他是谁,但他知道他是南城人。
再加上之前断断续续听到的话语,连成一片后。
白堂溢一下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南城人,被处州的人欺负了。
......
......
白堂溢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越来越差。
自己的生意被那个杀千刀的破道师弟搞砸也就算了,怎么还遇到南城人被外人欺负了?
白堂溢回到了自家那间破屋舍。
他搬出一张矮桌,端来一盆隔夜的花生,取出一壶酒,吃着花生,抿着酒,本应是极为舒服的生活,但白堂溢感觉有些烦闷。
他的脑子不断想起朴实面摊前的那一幕。
于是,他嚼花生越嚼越慢,甚至还会愣住,心情极为不痛快。
屋舍里走出一个地痞。
地痞比白堂溢这个贼干得坏事只多不少,耍泼打砸,调戏民女,但凡是恶事,几乎做了遍。
地痞名叫肖勇,与白堂溢一样,都是南城人唾弃的对象。
肖勇搬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白堂溢愣住的神情恢复过来,只是低着头,继续嚼着花生,没有话。
肖勇抓过一把花生,有些疑惑,问道:“没有做生意?”
白堂溢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话。
他只是倒了一杯酒,直接喝光,眼神忽然有些明亮。
肖勇明显察觉到了异常,知道他心情有些不好,问道:“怎么了?”
“没事。”
白堂溢又倒了一杯酒,继续喝着。
一杯接着一杯。
他忽然觉得心情不再沉闷,渐渐舒展开来。
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做些什么了。
他看了对面的地痞一眼,道:“我要出去一趟。”
肖勇问道:“没做生意,要去补单?”
“不是。”白堂溢摇了摇头,认真道:“我要去处州一趟。”
肖勇倒了一杯酒,道:“去处州做什么?”
白堂溢忽然沉默,然后又想到了朴实面摊前,看到的那个背剑的白衣少年。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想到待会要去做那件事,心情大为舒畅。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南城人。”他道。
肖勇道:“怎么了?”
白堂溢道:“他碰到了一个麻烦,发生在处州,我想去管管。”
......
......
肖勇乐了,指着白堂溢的鼻子,嘲笑道:“碰到麻烦的南城人多了,你难道都要去管管?”
“这不一样。”
白堂溢神色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道:“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知道他的身上出了大事,所以我想跟着去处州看看。”
肖勇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急切问道:“发生了什么?”
白堂溢抓了一大把花生丢进嘴里,一直不停地嚼。
然后,他拿起整个酒壶,开始往嘴里灌。
半壶酒水拌着花生下肚,白堂溢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畅快起来!
“他被人欺负了,我不能看着南城人被欺负。”
白堂溢眼睛很亮,掷地有声道:“我必须要去管管!”
“不是有陈云大将军在吗?有你什么事。”
肖勇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道:“况且,你只是个贼。”
白堂溢猛地一拍桌子,菜碟酒壶啪啪两声落地,滚了几圈,那本就不稳固的矮桌愈发摇晃起来。
“我是南城人!”
白堂溢怒声道:“既然我知道南城人被欺负了,没有理由不去帮忙!”
完,白堂溢直接起身,回到那间破屋子里。
出来时,腰间插着一把菜刀。
......
......
他准备跟肖勇这个地痞道一声别。
便要独自拿着菜刀,去处州把那些欺负南城人的人全部砍死。
但他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肖勇的身影,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
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怎么?你不打算等我?”
肖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柴刀,扛在肩上,走了上来。
白堂溢盯着那把柴刀许久,问道:“你也要去?”
“我是南城人,既然南城人被欺负,我难道不该去?”
肖勇将柴刀扛在肩上,道:“如果不去砍死那些家伙,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南城混?”
白堂溢点了点头,道:“如果不将这股气撒出来,我连偷东西都不痛快。”
肖勇道:“那走?一起去南边把那些人砍死?”
白堂溢勒紧腰带,不让菜刀掉下来,望了南方一眼,道:“走,砍死他们。”
这一日,一个偷,一个地痞,要去处州走走,找到那些欺负南城人的家伙。
然后砍死他们。
......
(出场了,我很喜欢这个贼,还有这个痞子,,很后面很后面我还给他们安排了剧情,那段剧情,我超级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