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世堂”中,共有一百二十八把交椅,入座五六十人,黄蕴风端坐堂前麒麟交椅,西洲等人亦都在座,七月已回了天帮,坐在九把石龟交椅的上首,萧家庄庄主萧瑟亦列坐在侧。携了玄中门掌门屈宏兴立在堂中,潇湘阁阁主柳风残随在其后,二人均被解了束缚,但见这堂中人人虎目如炬,眼神凶煞,又被天帮擒了许多时日,自也不敢猖狂放肆。众人聚于“睹世堂”中,依稀听到殿外呼喊声不绝于耳。
众人正在商讨玄中门与潇湘阁之事,余子愚道:“如今二派已应了要求,倾尽全派之力,在我天帮呐威,此事迅疾传遍江湖,我天帮当遵守信约,释放二位掌门。”黄蕴风道:“理应如此,不失天帮之信。现在二位掌门已是自由之身,即刻便可出了我帮。只是我愿与二派修好,自此江湖中不再有恩怨纷争。”屈宏兴轻叹道:“贫道接掌玄中门,已让本门颜面扫地,如今是手下败将,沦为阶下之囚,使本门全部弟子前来朝服,已然成了天帮分支,还怎会有恩怨纷争。”柳风残接回了折扇,摇扇道:“如今不敢再有记恨,黄帅安好,柳某去了。”
说话间,柳风残便转身出门,才踏出一步,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恰好入殿,事先已然有人通禀,黄蕴风等人竟也不感诧异。柳风残见了归、寞二人,只是余光一瞟,足下不歇,径直出门。归啸寒独臂抓起背负长锏,横在柳风残身前,瞪目怒道:“柳阁主,见到归某就想走了,不在我天柱山多呆些时日?”
黄蕴风等人见状,不知归啸寒要闹哪出,西洲顿地怒吼道:“归啸寒,黄帅正在处理帮务,哪由得你在此放肆!”归啸寒不屑道:“既然潇湘阁举派在此,何不让他们多留些时日,每日似这般呐喊助威,我天帮声势岂不是更为强盛!”余子愚说道:“归护法有所不知,此前黄帅应了三日,如今三日之期已过,自当释放柳阁主。”
归啸寒笑道:“要释放柳阁主,你们自可释放。只是我欲将他擒去西寨,多留他几日。”柳风残闻言,面色大沉,西洲怒道:“你是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莫要连累天帮!”黄蕴风身坐堂中,亦说道:“如今我天帮与玄中门、潇湘阁修好,至此再无恩怨,何必再生枝节。”归啸寒收了重锏,眼睛盯着一把赤龙交椅,中书“归啸寒”三字,乃是归啸寒身为“天帮四方护法”时,落座的交椅。面带冷笑,走上前去,手扶龙头,道:“我已三年未近此把交椅,独立西寨,坐卧一方,你可知道为何?”
这时,柳风残见无人阻拦,快步奔至门外,屈宏兴见状,向黄蕴风拱手一揖,也不说话,也转头而去。听得归啸寒问话,西洲笑道:“无非是不服于我一介女流,今日黄帅登堂,你不是来了么。”归啸寒久久不坐,立在椅旁,拍着胸脯说道:“我归啸寒虽划了西寨独治,但对天帮一片赤忱,死而后已。帮主将我收押在灭绝地狱,我对帮主毫无怨言,忠心耿耿,敬重有加。我天帮本当同气连枝,哪能一分为二,我天帮兄弟更是毫无猜忌,生死相依。只是你黄蕴风疑心白兄弟,屠他满门,这哪里还是兄弟所为。既然你兄弟猜忌,大开杀戒,违了帮规,我自然不能在随你,我帮中亦有诸多兄弟明此事理,随我去了西寨。三年来,我亦在光大天帮,荣辱与共,只是帮主未归,掌事难定,我自不服!”
西洲怒道:“黄帅是我天帮堂堂掌事,岂有你不服之理。”七月、南宫煜亦都站起身来,愤愤不平。寞子舜寻了自己的交椅,坐落下来,却不言语,南宫煜恰在他的左侧,只是眼神交接,却不说话。归啸寒道:“兄弟猜忌,大开杀戒,便已不再是我天帮掌事!”西洲道:“我天帮掌事任免,乃是帮主之权,莫非你要篡夺帮主之位!”归啸寒道:“我对潘帮主忠诚,自不会篡夺帮主之位。”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外加七月、南宫煜在旁指责,整个“睹世堂”中火药味甚浓。良久,黄蕴风才起身说道:“归啸寒,我本授权西洲,你独划西寨而治,携九峰二十二洞,已属谋逆叛帮之罪,我可在此将你正法,以昭潘帮主之威。但你说我疑心白玉关,并将他置于死地,屠了满门,我自然认同。只是如今天下势危,天帮更受了诸多嫁祸,外患众多,不可再分东西二寨,需当齐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
归啸寒笔挺身子,走近另一间空落的赤龙交椅,正是白玉关的交椅,归啸寒坐了下去,说道:“那照你所说,应当如何处理。”黄蕴风说道:“掌事之席我自可暂退,但帮主所在杳无信讯,天帮又不可一日无主。不如设一场比斗,你我二人同竞此席,谁赢了比斗,便得了此席。”归啸寒冷笑道:“我知你内力未复,不是我的对手,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黄蕴风道:“纵然我内力复原,亦不是你的对手。我二人不比武功,既然各自标榜对天帮一片丹心,不如做些对天帮有益之事,如此比斗,岂不更有兴趣。”归啸寒难得嘴角一笑,道:“这倒有些意思,你且说说如何比试。”
黄蕴风走近余子愚身旁,问道:“你且看看有什么比斗之法。”余子愚从席间长身而起,说道:“如今天帮有三大强敌,丐帮居首,只是丐帮帮主蒙老西多年未现,若是蒙老帮主现身,此敌当迎刃而解。除此之外,当属瓯越雁荡山的空山派、少室山的少林寺。空山派有董夕阳,与帮主齐名江湖;少室山僧众众多,与我帮更是积怨甚深。如今黄帅要与归护法比斗,我想不如各分一派,若得最先解决这一派恩怨,便算胜了。”
黄蕴风赞道:“此法甚妙,无论谁输谁赢,对天帮都有莫大的好处。”归啸寒也拍手叫好:“如此的话,纵然算作内斗,也不会伤了天帮元气。”西洲、七月等人亦是大赞。
余子愚又说道:“调解这等武林恩怨,自非一人之力。若要随从,可从帮中挑选,只是需看个人威望,若挑选之人不愿相随,不能强求。”归啸寒冷冷笑道:“好个余子愚,没想到你还是在帮黄蕴风。”帮中自然更多人愿随黄蕴风而去,好比“九曜散仙”,只有寞子舜顺随归啸寒。
余子愚摇着手中羽毛扇,道:“如此你便错怪我了,掌事之席,兹事体大,自然要看威望追随。”归啸寒道:“如此便认了吧。”西洲一直闷闷不乐,她心中所想,黄蕴风乃是名正言顺的天帮掌事,何必与归啸寒计较。
黄蕴风问道:“归啸寒,这少林寺和空山派,你得选一派,既然你觉吃亏,这事我便容你先选。”归啸寒从“白玉关”的交椅上站起身来,走近中堂,懒懒说道:“我便选天下武功之源,少林寺!”说话间,已跨出大门,寞子舜向黄蕴风抱拳一揖,又向诸位行了一揖,便展开轻功,追随而去。
西洲叹道:“少林寺的那群和尚,向来以礼让为先。待人接物,不犯嗔怒,倒是让他挑了个便宜,如今空山派有董夕阳护山,我等要轻取空山派,谈何容易。”余子愚微笑道:“此话差矣,少林寺现任主持乃是弋戈大师,此人是好勇斗狠之辈,并不易取。”黄蕴风也说道:“不必争论此事,既然定了此事,眼下便要出发,直奔雁荡山。”
萧瑟坐在一旁,迟迟插不了话语,这时急忙说道:“再过三日,便是二月初二,乃是我萧家庄连成天帮盟属的大日子,宾朋俱都邀请在列,还望黄帅能够赏光,莫要误了此事。”黄蕴风让他安心,道此事必不受影响。
余子愚亦测算一番,萧家庄连成天帮盟属亦是一件大事,不可草率,但天柱山去往雁荡山,路径萧家庄,误不了太多时日,自也无碍。黄蕴风又与余子愚商议讨伐空山派事宜,留了七月在山坐阵,携了西洲、南宫煜、侯佳川、余子昧四人,连同五座主峰的峰主,以及千余弟子,稍作休整,第二日便出山。
七月亦是这日清晨才回到山中。在天门道派,丁东亚重夺权势,与天帮再无恩怨。梁颦为南岩病逝,七月、丁东亚兄弟二人虽未重归于好,但再无恩仇,在天门道派呆了几日,至梁颦下葬之后,方才出了天门山,仍是久久不能释怀。四下寻不到束舒娅,本以为她与黄蕴风等人归了天门山,便在外晃荡数日,不敢忘了白鸦道君嘱托,去了一趟采石道派,会了掌门陆淋符,才回到天柱山。众人在“睹世堂”散席之后,七月向黄蕴风问及束舒娅下落,方知孟小娇携她去了,不知下落。
七月被黄蕴风、余子愚安排坐阵山中,自是十分欣喜。偌大的天帮,位列“九曜散仙”以上座次的帮众中,只有他一人是白鸦道君的门徒,当即谢过黄蕴风授权,心中已然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