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重头戏在夜里,不过白日也有不少事,对范安阳这几个小姑娘来说这几天的行程就是招待来访的女眷,陪小姑娘们园里逛逛,再陪着丁老夫人到闺中旧友严老夫人那儿做客,又到交好的人家去走动,间中还去探了正在养胎的丁筱湘。
女儿甫嫁便有喜,二夫人怕她上无长辈可照应,恨不得就在女儿家住下亲自照看,把丁筱湘身边的奶嬷嬷、丫鬟叫来,一遍遍的细细嘱咐,回了丁宅,亲自去翻库房,将对女人有益的药材全翻出来给丁筱湘送去,让丁筱楼见了不禁小声叹息。
丁筱真见她娘搜刮库房后,就一股脑的要把东西给四姐送去,忙拦了她,“娘,您先别急,这库房摆放的,大都是人家给爹送的礼,您不先问过爹,对这些东西有何打算,就这么取走,万一那是爹有用途的,岂不坏了爹的事?”
负责管库房的婆子听了连连点头,范安阳见那婆子满头是汗,也不知是给热的还是给急的。
“五姑娘说的是,五姑娘说的是。”听她一迭声的附和着女儿,二夫人不由皱起眉头思量了下,七姑娘也道:“娘啊！您可别忘了,大姐那儿也要送些过去。”
算算时日,丁家大姑奶奶丁筱芬应该已产下第二胎了,二夫人惊呼,“哎唷！我就说我怎么好像忘了什么,竟是忘了大姐儿那儿了！”
丁筱真笑嘻嘻,“娘放心,咱们姐妹都帮您记着了！小衣服、鞋袜及帽子都做了不少,早让人送去了！”
二夫人笑嗔着说了女儿几句,待问过丈夫后,便带着打包好的药材,及轻软的布料去探丁筱湘。
去到苏家,丁筱湘正在待客,听闻娘家娘家带着妹妹、表妹们来看她,丁筱湘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赶忙遣奶娘去迎人,座上的几位太太见了,有的暗自撇嘴,有的面上笑容微僵,还有的噙着笑似等着看好戏。
屋里角落站着两个打扮得娇媚动人的女人,身着桃红薄绸半臂襦衫裙的那个,看似不胜娇羞,实则满眼算计的站在那儿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另一个穿新芽薄绸高腰襦衫裙的,垂着头看来颇为老实。
二夫人一下车。见来接的是女儿的奶娘。心里咯噔了下。再听奶娘这么一通话,心里便有数了,带着几个女孩们往里走,倒是奶娘心有不安。“二夫人,要不要让几位姑娘回避下?”
“不用,她们都大了,该学学将来怎么应付这样的人。”
王进菀一听有热闹可瞧,窃笑着拉着范安阳道:“看样子有人要倒大楣了！”范安阳暗摇头,二舅母才伤脑筋四表姐家里没长辈照看怀孕的女儿,不想就来了给女婿送小妾的长辈。
二夫人一进门,屋里众人全起身相迎,范安阳扫了一眼。全是不认识,不过看来二夫人等人都认得。
“亲家母来了！谨郎媳妇儿也没跟我们说一声。”说话的妇人眼睛瞟了身边的妯娌一眼。
“七夫人、二夫人客气了。”丁二夫人与她们见礼,偏过头打量着苏二夫人身边的妇人,“这位好生面善,不知……”
“她是二嫂娘家的表妹。亲家母您贵人多忘事,上回我们老夫人做笀,她也出席了！”
“是吗?怪不得觉得面善,许是那回见过。”
客套话来来去去,说半天就是没扯到重点,丁筱湘有点坐不住了,二夫人一记眼风过去,立时让女儿沉下心来。
苏二夫人端着茶盏看似优雅,实则心里着慌,正在想该如何收场,眼睛不由往丁二夫人那头溜了一下,暗道,要是丁二夫人她们晚到一刻,她人都送完走了！
现在当着人家娘家人的面,还有大姑娘、小姑娘的,她怎么开口?人家正经婆婆都不怕拿捏不住儿媳,没往儿子房里送人,她一个隔房的伯母,怎好开口?
丁筱湘眼见苏二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微抖,知道对方心里不痛快,她不禁嘴角含笑,再得了母亲示意,她便沉下心来,不急了！
苏二夫人朝表妹施了个眼色,可她表妹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气得苏二夫人脸色微沉,只得自己开口道:“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既然亲家太太来了,想必有些事要跟谨郎媳妇儿说吧！我们就先回了。”说着便起身要往外去,丝毫不管角落里站着的两个美貌姑娘。
苏七夫人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开口:“咦?二嫂,咱们这就走啦?那这两个丫头咋办啊?”她指着那两个脸色惨白的姑娘问。
苏二夫人气结,心里暗骂这妯娌没眼色,她连提都不提,就是把她们撂在这儿了,谨郎媳妇收也罢,不收也罢,反正她是甩手走人不管啦！谨郎收不收用,她才不管,这两丫头的用处在日后,不在眼下,但老七媳妇这一问,是要叫她怎么答?
“哎哟?这两位姑娘是你二伯母送来的?”丁二夫人指着两个丫鬟问女儿,丁筱湘点头应是,“二夫人哪！怪道这外头都说您是个贤良人,不止自家儿女教的好,就是对侄儿、侄媳也看顾周到,不过您可能听差了,十郎夫妻两不缺丫鬟侍候,少的是稳妥的嬷嬷,没事儿,回头我与我家老爷说一声,想来广陵城里交好的人家里,这经年稳妥的嬷嬷应是有的,少不得委屈我家老爷,去给人家匀一个过来就是。”
苏二夫人姣好的脸皮微微抖动,她那表妹与身边的小女孩听得张大了嘴,苏七夫人原是幸灾乐祸瞧热闹,听到丁二夫人这么说,不由怔愣下,小心的瞄向自家嫂嫂。
“打一知道女儿有喜,我就张罗着要给她找几个稳妥的嬷嬷来,我家老爷就数落我,说,女儿已是苏家人,有了身孕需要人照顾,也该是苏家人先有所表示,咱们虽是娘家人,总不好越过婆家,倒是没想到。您那儿竟是送来这样两个丫头,您是听差了吧?”
“女儿啊x头娘就让你爹去请人匀嬷嬷过来照顾你。这两个丫头,我看你就收着吧！总是你二伯母的一番心意。”
“是。”丁筱湘应诺,二夫人示意奶娘去招呼那两个丫鬟。
奶娘带着人要走,忽的想到什么似的转头请示。“少奶奶,您看她们安置在那儿好?”
丁筱湘迟疑了下,遂答,“还安排在那?自然是少爷书房旁的厢房啊！”
奶娘一愣,安排在那儿,岂不是给她们机会接近姑爷?她望向二夫人。二夫人轻斥道:“胡来。你二伯母是送她们来侍候你的。你怎么把人丢给姑爹去照看呢?姑爷近来不是要准备春闱?要是因此分了心,你这下半辈子仰赖谁啊?”
苏二夫人听明了丁二夫人这话里的意思,脸色由白转青,浑身气得直发抖。
苏七夫人见状不对。连忙说几句场面话道别,拉着自家二嫂就走,也不管苏二夫人的表妹母女有无跟上。
丁二夫人忙示意丁筱湘的奶娘去送客,回过头看到那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不由气闷,“找个地方安排她们住下。”
“娘?”丁筱真姐妹异口同声的唤道,丁筱湘不解,范安阳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笑着安抚她们,“你二伯母把人送来。花了番心思,总要让女婿知道嘛！不然岂不辜负了二夫人一番好意?”
人家继母虽不算正经婆婆,但人家怕惹误会,只送银子来,隔房的伯母。什么都没送,只送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来,小夫妻两,一个忙进学,一个正养胎,这伯母送两丫头来,是何居心哪?
“你可别傻傻的挨打不喊痛。”
丁筱湘点头受教,回头立刻让人备了礼送回东陵苏家老宅去。
王进菀不解的问:“明明那伯母不安好心,故意送来两个丫鬟给表姐夫,二舅母怎还让表姐收下来?”
丁筱妍也点头表示同问。
范安阳托着腮,看着二舅母等解答。
二夫人笑得温婉,可几个女孩看了之后表示小妞怕怕。“傻孩子,像她这样不安好心送人来没能得逞,可会收手不干?”
范安阳想一想苏二夫人的身份,老实的摇头。“不会。”
“她一直送人来,一直恶心你,倒不如干脆收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苏家这么多长辈,独她给你们送人来,安得什么心啊?”
“那您让姐姐派人送礼回老家谢苏二夫人,又是为何?”明明就被她气死了,还给她送礼?丁筱妍表示很困惑。
“礼尚往来嘛！既然她给表姐夫送小妾来,咱们当然要大声的把她的贤惠举动广告周知,让大家都知道,这位贤良伯母真的好贤惠,表姐夫的祖母、父母当得多不称职,得她来帮忙照应。”范安阳一派天真,无邪的道。
二夫人却是惊异的看着这个外甥女。
王进菀搂着范安阳道:“你觉得那位二伯母很贤良?”
“嗯啊！而且很有钱,你们没看到吗?刚刚那两个姐姐打扮得好漂亮,头上的头面可得花不少钱！”
“你又晓得了?”
“前几天小路他们书院有个学兄家的新银楼开幕,哥哥他们去捧场,带了一些头面回来,我瞧着好看,就跟哥哥拿了,被小路骂败家,我看她们那头面与哥哥带回来的,做工用料都很像嘛！”
王进菀不懂了,“既然你哥买了拿回家来,怎么你要了去,小路要骂你败家?”
“对吧?小路乱骂人嘛！”
二夫人若有所思问:“该不会那银楼,你哥哥也掺了一股,开幕去捧场买了几样,事后还要送回去?”
“大概吧！不过,那两个丫鬟却有那么好的首饰戴,可见表姐夫的二伯母家里很有钱啊！”
二夫人和丁筱湘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里都有了底,苏二夫人家里有钱也不是这样子花的,只怕送那两个丫头来,不仅仅是要给丁筱湘添堵,让苏十郎收房做妾,还有旁的想法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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