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关于衣家的传言如飞雪般迅速在京里传开来。
衣太太发狂似的吼了那番话后,就被衣老太太下令,将她们母女两关到祠堂去,衣大爷等人匆匆赶来求情,却被衣老太太赶回去,“谁要敢开口求情,就陪着一道去祠堂里跪着。”
奶奶们连忙拉住自家丈夫,大爷愠怒的想斥责妻子,“相公,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咱们现在要跟她老人家逆着来,就是忤逆不孝。”
“可见母亲有难而无所为,也是不孝!”大爷拂袖想挥开妻子。
大奶奶忙道,“咱们还不知婆婆和小姑子是做了什么,惹恼老太太,贸然求情,只怕是火上添油,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吧?”
爷儿们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做了什么,但大奶奶几个妯娌帮着管家,所以她们隐约知晓衣太太设计安夫人的事,但对衣太太算计娘家侄女供丈夫玩弄的事,却是毫不知情,而一早就传遍京城的流言,她们也都听说了,衣心茵在任上写信回来显摆,婆婆可没少拿来削她们,嫌弃她们不会帮衬丈夫挣钱。
衣心茵和离后,赖在安家不归,她们心里都有数,这位小姑子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偏偏婆婆母女两看不清,昨日被安家送回来,她们心道不好,没想到一夜之间,关于小姑子的流言就已经传遍了。
大爷听妻子这么说,便叫人去打听状况,“你说的对,是我鲁莽了!”
正屋里头,衣老太太被儿子荒唐行径气得半死。见媳妇和孙女被押走,孙儿夫妻们也都退下,这才没了骨头似的瘫在榻上。
不多时,去找安老爷的人就回来了,只见那仆妇的脸色不豫。
“老爷人呢?”
“老爷不在府里。”仆妇低着头小声回道。
衣老太太铁青着脸,拍着身边的几桌,“去给我找。没找到人。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她等来等去,没等到儿子,先等到了衣家货栈的掌柜。衣家货栈失火,他们抢救不及,损失了泰半,还要赔偿把货寄放在他们货栈的客人。衣老太太一听当场就昏了过去。
衣家的生意大都是依附着衣太太娘家和安家,安家前脚把衣心茵送回来。后头就传出衣心茵的传言,紧跟着就是衣家货栈遭殃,接下来呢?会是什么?
“接下来,我猜。大概就是衣老爷要遭报应了吧?”
杜云寻今日休沐,抱着儿子在书房里折腾了半天,小煦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娘来唤他们吃饭,才能逃离描红写大字的命运。他不是不喜欢描红,可是他喜欢他娘陪着他,也不要求他一定要拿大大重重的毛笔,他爹不一样啊!要写大字,就要他拿大大的毛笔,人家的小胳臂拿不动啊!
才写一下子,小胳臂就酸痛得他直嗷叫,他爹却笑他没用,还把他小时候的描红本拿山来给他看。
看了之后,小煦备受打击啊!
一直以为自己好厉害的,没想到,他爹小时候比他还厉害!一时发愤图强想要力图振作,可惜后继无力,越近午时,他小肚子就饿得呱呱叫,拿着毛笔的小手老发抖。
幸好他娘来解救他,因此范安阳一进门,就被一颗小炮弹给攻击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的受创的心灵,正要带孩子去用饭,忽然暗卫统领让人送消息来,范安阳只得让丫鬟们先侍候儿子去用饭,夫妻两则在书房看信。
看完暗卫统领送来的信,范安阳忍不住猜测道。
“总是有这种贪心不足的人,理他们做啥?”杜云寻看完了信,随意的折了折,就扔进熏笼里烧掉。
范安阳闻言抬头看他,看他俊逸的脸上线条僵硬,眨了眨眼走上前去,“衣家人让你想到了万家?”
“很像,不是吗?”
“是有点。”
当年大万氏因万姨奶奶之故,常常出入杜家,看到了杜家的富贵,才会在杜老夫人过世后,嫁到杜家来,由小门小户乍然成为大官夫人,自然是要显摆一番,否则不就如同锦衣夜行吗?只是她眼界本就不高,杜相彼时年轻,公事繁忙,他没有功夫教妻。
等到他发现不对劲时,大万氏已屡次对嫡长子下手,从想要除去他,好为她的儿子让路,到破坏他的婚事,想把侄女儿嫁给他,好拿捏继子,还意图毁了丁文芙的名声,好在杜、丁两家婚约解除后,逼她嫁给自己侄儿。
“安老爷可比祖父和父亲决断,你看看,他那天早上才从大舅他们那里得知内情,回去就赶人出府,能这么快把消息传遍,怕是他还没回家就已经布置下去了。”
言词间,不无羡慕之意。
范安阳拍拍他的肩头,“祖父和父亲也不差了啦!”好歹,已经把万家给处埋了,只是碍于杜云方,委实不好对万家人赶尽杀绝,不过杜相也够狠的,留给杜云方自己去应付他们,幸好杜云方勉强过关。
杜云寻想到自己幼时被小万氏刁难的往事,还有死在小万氏手里的妹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范安阳笑着拉起他的手,“走!吃饭去,总不能委屈了自个儿的肚子。"
杜云寻却顺势把人拉到怀里,“走,先喂饱我再说。”
说完就扯着妻子进书房内室去,外头侍候的丫鬟听到屋里响起一阵可疑的声响,纷纷红了脸颊,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羞涩的把书房的门拉上,然后溜得远远的去。
跑到书房前头的厢房,砚香才啊的一声,“忘了,我让人去准备热水。”
看她就要施展轻功跑走,墨香忙扯住她,“别忘了顺道回去帮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砚香点头迅速离去,墨香则守在厢房外的廊下,就怕有不长眼的误闯过来。惊扰了二少爷可就不好,二少奶奶怕羞,肯定会着恼怪二少爷孟浪,二少爷被扰了兴致还要被二少奶奶怪责,怒火肯定要往外撒,她可不想成为那个承受火气的倒霉鬼。
范安阳的猜测在隔天成真了,衣老爷被人蒙头盖脸的打了一顿丢在衣府大门口。衣太太被关在祠堂。衣老太太因货栈失火而急晕了,衣老爷又被人打了一顿昏迷不醒,还没脱离险境。
衣大爷曾经想过。若是那天能让我掌控衣家,我定能做得比我爹要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他觉得自己扛不住啊!曾有的雄心壮志,现在全化成了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应对了!
货栈烧了精光。还有伙计伤亡,货主的损失赔偿,官府上门查访,一样样一件件都让他疲于奔命。家里能动用的现钱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年关在即,这个年怎么过啊!
衣老爷好不容易醒过来。却不知道是谁打的他,一个径儿的叫嚣。让儿子们去找安老爷拿名帖去衙门报官,定要找出打他的人来,衣家兄弟却不敢告诉他,衣家货栈和外头关于衣心茵的流言,只能让父亲的小妾们来侍候他,衣老爷如鱼得水,日子过得再快活不过。
丝毫没发现,他受伤醒来后,不止母亲没出现,就是妻子也没来探望他。
而为了筹钱,衣大爷兄弟几个每天穿梭在京城各处,以前亲密的友人、商业伙伴和亲戚不约而同的赏了他们兄弟闭门羹,大奶奶妯娌们也奔走在娘家亲戚之间,只是得到的答案全都让人心灰意冷。
在外头走动,兄弟几个自然就都听到外头的流言了,把这些事情串连起来,一个兄弟开口问,“大哥,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是,安姨父做的?”
是吗?
“外祖向来疼茵儿,可我们把茵儿和母亲被祖母关在祠堂的事,传给外祖父了,怎么都好几天了,外祖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在衣心茵的事一传出来后,安夫人娘家嫂子就奉父命,前去安家了解情况,安夫人在病中不见客,但安老爷亲上妻子娘家岳府,与岳父母说了此事,岳家得知衣太太算计亲妹,就为了逼安夫人答应衣心茵进门做妾,都傻了眼。
安老爷两手一摊,对岳父母道,“以训为了不拖累家里,宁可辞官,可她不知收敛,一路闹腾不休,逼得他忍无可忍,可想休妻,又怕娟玉为难,才勉为其难和离,谁知她竟还思嫁以康,以康是朝官,若纳表妹为妾,怕言官是不会放过他的,再说,这个表妹还曾是弟媳,以康的前途岂不尽毁?”
岳老太爷嘴角翕翕,几度想为外孙女衣心茵说话,可是小女婿有必要说谎吗?
“娟玉向来疼惜外甥女,常常留她住在府中,这事相信您二老也知道的,可是她一片慈心就是换来大姨姐母女算计她失去清白?”
“这事,兴许是她母亲所为,茵儿并不知情。”岳老太爷为外孙女说话。
“就算事先不知道,事后也晓得了,否则她也不会在和离后,留在安家不走,日日夜夜逼迫娟玉,娟玉受不住,只得转逼儿媳妇,逼她开口劝服以康和我,相信不用小婿说,您老也知道,以康媳妇的父亲是何人,祖父和舅公是谁吧?”
知道,知道,以康媳妇的父亲是二品大官,比小女婿官位还高,也比他受皇帝重用,以康媳妇的祖父曾是首辅,舅公是当朝宰相之一。
良久,岳老太爷才重重叹了口气,“这事,我不插手就是。”
“谢谢岳父大人。”岳老太太这才起身抹着泪,对安老爷道,“娟玉可还好?”
“好,只是大夫说,需要静心休养。”
岳老太太点点头把女婿送出门,回头就朝丈夫怒吼,“你养的好女儿,毁了我女儿的清白!”说着就将手边的茶碗狠狠的朝丈夫砸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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