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硬的地上,男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趴卧着,我瞧了瞧木屋边角落的小木床,既然回来了,那便继续帮他吧,把他拖到了那木床上,捡回了我丢给他的药,一层一层解开他肩上的布,竟然有血水渗出,不过是箭伤罢了,怎么会越来越严重呢,况且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为他上过药了,皱皱眉头,这男人可真麻烦,为什么一直也不醒的赖缠着我。
沾了沾药,正要如往次一样的洒上去,他突然间蠕动了一下身子,那双剑眉好看的拧着,他真好看,似乎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我扶了扶他不安稳的身子,让他躺好了,“我给你上药吧。”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这两天都是这样的,我说我的,他根本就从不回应。
却不想这一回他居然说话了,虽然是小小声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我欣喜的把耳朵凑到了他的近前,“再说一遍,好吗?”我悄声的向他说道,希望他可以听见。
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指着他的胸口,“药,那里有药。”
“也是金创药吗?”我反问,我已经给他上过了,没用,他的伤就是不见好。
他勉强的晃了晃头,我猜想着,那是摇头吧,不是金创药又是什么药呢?
我不解,一只手便欣然探向他的怀里,看着我动手他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排白牙齿只露出了一条缝,整齐着惹眼,似乎他身上的一切都有着无法形容的尊贵,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帮他。
贴着他的里衣有一个药瓶,我触到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他的心的狂跳,一下一下的让人的心也随之怦然心动,是的,那狂跳让我的心也随着那节奏而跃动,药瓶拿在手中的时候,我从中取出了一粒药丸送到了他的口中,看着他艰难的咽了下去,随之便闭上了眼睛。
他受伤了,也累了。
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我就靠在他的身边,第一次的在没有彩带的情况下,我居然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那是被他拖累的,跑了一天一夜后我第一次安稳的睡去,我累了,他的身子真的好重。
梦里,是他,还有无边的血……
惊悸而醒的时候,只觉身上已多了一件衣衫,不知是不是他怕我冷着了才为我盖上的,他的身子好了吗?我抬眼看向他栖身的小木床,这一望却发现这黯黑的小木屋里那张小床上已经空了,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是空的,那上面没人了。
蹭地站起来,他离开了吗?
我冲到门前,小木屋外被雨水打湿的苍翠的山间却没有他的身影,望着那迷朦的雨雾,我突然间就有些怅然,他身上有伤居然就顶着雨离开了吗?
可是我明明救了他,他却连句道谢的话也不说便走了,这人真是怪人。
走吧,萍水相逢而已,我又何必在意。
甩甩头,我依然还会过我逍遥自在的日子,却不知他的面容却早已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刻便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了。
雨如织,我便坐在那空荡荡的没有门的门前默默的等待着雨停下,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我看见了夕阳西下,彩霞漫天,踏着湿湿的山中草叶,我有些留恋的离开了那间小木屋,他不在了,那么我也便离开吧。
从此,他只是我人生中偶尔走过的一场梦中的一个人,我记得他,却与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牵绊,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又为什么被人所追杀。
十几天过去了,山山水水不知又走过了多少,我重新又回复到了大千世界中,走走停停,玩玩笑笑。
这一日,进了一个小镇,我也随意换了一身的男装,这样子才不惹人注目,也才更自在,一路走在街路上,却都是冷冷清清的,唯经过一道门前时,我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甚是热闹,抬头一看,那幌子上是一个大大的“赌”字,好奇,想也不想的就进去了。
一个个的桌子前是疯狂的赌徒在押大押小,我挤进去,随手就扔了一锭银子,看着那掷色子的东家笑容满面的望了我一眼就开始晃动着手中的木匣子,我只是好玩而已,却不想不过片刻就赢了一堆的碎银子,一时兴起,就继续赌上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那赌是会上瘾的,那一刻的我就上了瘾了,先时还赢着,可是当时间慢慢的过去的时候,我面前那赢了的一堆银子却在慢慢的变少变少,直至消失不见……
四周的人依旧在叫嚣着押大还是押小,可是我身上却一纹钱也没有了,懊恼中,突然眼前就多了一锭银子,那银子放下了时一只大手就倏然撤开了,我甚至没有回首看他是谁,我满目都是那色子和押大押小,拿了那银子就押了一个大,哗哗哗,于是,不过半个时辰间我就又赢回了一座银山,欢天喜地的笑着,这店里的伙计却吆喝着要打烊了,那输了的人垂头丧气的向外走去,我低喊,“我只拿回我的,剩下的你们拿去分吧。”
我的声音还未落,那一群男人便疯了一样的返回到桌子前,三下五除二就一一的拿走了那些银子。
我兴高采烈的走出门去,正准备找个地儿好好的吃一顿,一只手却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子,那锭银子你可要还给我哟。”
猛然想起刚刚雪中送炭的那锭银子,我转首,却对上了一张好看的男人脸,是他,是那个无端消失在雨中山中的他,只是这一回,他却不再狼狈,而是一身的华服,玉树临风般站在我的面前。
这一刻,我呆在了他的面前。
门前,大红灯笼下的人来人往中,他却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的,两条长臂漫不经心的就支在我身体两侧的墙壁上,淡淡的香气就拂在我的鼻端,那好闻的味道让我的心突然间只慌乱莫名,他是男人,而我是女人,那一刻,那种感觉让我恐慌,让我无助了。
这是什么样的状况,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体会过的,他不住凝视着我的眼神让我心乱狂舞,那陌生的感觉只让我想要立刻就逃开他。
逃吧,我怕了。
既便是他要谢我也不是这般的谢吧,大庭广众之下,他如此的注视着我,那一个个所经之人的眼神望着我的态度只让我想起两个字:断袖。
哇,我可不要那样的目光,让人……
身子一低,直接如泥鳅一样的闪过他的手臂,他休想抓住我,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片刻间我就逃出了他身边有两丈远,“喂,小子,你站住。”他着急的低喝着,我心里一笑,明明知道我不是小子,他居然还煞有介事的喊着,就怕这当街的人听不到吗,他可真坏,他却比不过我的脚程,街头街尾,眨眼间我身后就没了他的踪迹。
一闪身一猫腰,我就闪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暗夜里我躲在暗处,只要我不出场,任他是神仙也找不到我。
其实我不担心他能追上我,我是怕他还有同伙,想想那一日他在山间离奇的消失就很有可能是遇到他的同伙了,倘若这周遭也有他的人,那我岂不是在明处里吃亏了。
果然,我探头探脑的瞧过去,那黑漆漆的街道上几个人正团团的围着他转,看那几人的样子显然他就是他们的主子了,毕恭毕敬中让我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他到底是谁,又为何受人追杀呢。
只是这一些想要知道却难了,因为除了那一日救他我再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了。
这一刻,明明我跃上房顶,然后悄然离去,我与他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可是才欲离去的身子却仿佛被他所吸住了一般,就是不肯动身也不肯离去。
我只是想要知道他是谁,如此而已,我在心里这样的告诫着我自己。
于是,我跟在那一行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住进了这镇上最奢华的一间客栈,我也住了进去,向店主要了他隔壁的房间,明明要离开的心在这一刻却是对他身份的好奇。
于是,我留下了。
小子,可我不是小子呢。
睡着我的彩带床,半夜里却饿着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这样晚了又哪里去弄东西吃呢。
饿,真饿,为了跟着他,我竟然忘记了吃饭。
终于,我忍不住了,一饿着我就睡不着,一纵身就悄悄的潜出了屋子,我要去厨房,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吃都好,我是猫一样的胃口,从来也不挑食的。
悄无声息的,我自信我不会被人发现,可是脚步才一踏进了厨房,我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一回,想要脚底抹油却来不及了,因为他就在我的身边。
一块糕点拿在他的手上,好香呀。
黑暗中,我看着那糕点两眼冒光。
男人一伸手就将那糕点送到了我的唇边,“吃吧,小人精。”
我低头就咬,一点也不斯文,一点也不淑女,真饿,我从不跟自己的胃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