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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一无所有(1 / 1)

二等舱是两人的床位,自然没有头等舱独立房间那般宽敞自在。虽然已经把大件行李都安排去了李凌瑞租下的仓库位,零碎的贴身物件还是将不大的船舱塞的满满当当。

想到要让母亲委身在这略显局促的船舱,林晚婧不禁愧疚。

见她面有忧色,莫织冬开口安慰她:

“无妨,也没多长时间,睡几晚便到了。”

话音刚落,却见阿标又领工人抬了行李来。

“还有?”

“没了,小姐,这是最后一批了。”

林晚婧叹了口气,眼下哪里还有放东西的地方,一抬眼,便看见李凌瑞跟着进了船舱,林晚婧忙应上前:

“辛苦你了,跟前跟后的,累了吧…”

“不累,举手之劳。”李凌瑞这样说着,将船舱环视了一圈,“这样不行,你们住这里太憋屈!”

林晚婧最怕他说这话,忙道:

“不打紧的,够位置,反正船舱里也不过就是睡个觉的用途…”

“这都满成这样了,一会儿少帅的行李呢?往哪儿放?”

提到刘瑾,林晚婧的神情却是一暗,随口搪塞道:

“他哪有什么行李呢…”她知道李凌瑞定然察觉的到她的不自在,忙抢在他开口前又道:

“真的没关系的,你快回你的舱位去陪陪夷光,眼下最需要照顾的是她。”

她既是这样说,李凌瑞便也不好再耽搁,嘱咐了几句,这便往楼上的头等舱去。

目送他离开,林晚婧便也回到船舱里,却见莫织冬怀里的小熠辰已经醒了,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而后准确无误的锁定了林晚婧的脸,嘟囔着小嘴似是要喊妈妈,林晚婧这便将他抱过怀里,轻声哄着,柔声说着些不着边的话,她脸上虽是笑着的,悲伤却在心底里如泉涌般蔓延开,不自觉的眼眶微红,好在在眼泪失控之前,阿玲送了热水来:

“小姐,您吩咐我取的热水,取来了。”

林晚婧应了声好,将小熠辰交到阿玲手里,接过热水,又从口袋的小药瓶里倒出片白色药片来,一并递给莫织冬,柔声道:

“妈,海上风浪大,吃了这个会舒服些。”

既然是女儿给的,莫织冬当然也不怀疑,吃了药,又将水饮尽,不多久便觉得头晕犯困,林晚婧却只是说是正常的,安慰她睡下。

阿玲不知道林晚婧给莫织冬吃了什么,不由得有些慌神,连喊了几声夫人,再看林晚婧镇定自若,于是不解向她:

“小姐,这是为何……”

林晚婧却不正面答她,边俯下身来与她怀抱着的小熠辰逗趣,边问:

“阿玲,这些年来,我母亲对你如何?”

“夫人对阿玲自是极好的。母亲病故后,我本是要孤身一人流落街头的,是夫人不计前嫌将我带回来,给我吃饱穿暖,让我读书写字,教我礼仪德行。夫人于阿玲而言,恩同再造。不过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既是如此,我可以求你件事吗?”

“求……小姐对我怎能说求……”

不及林晚婧说话,却听得长长的汽笛声响起,这是开船的信号,负责巡视船舱的三副开始提醒送行的人群离开。一直在船舱外帮忙整顿行李的阿标于是进来与林晚婧道别:

“小姐,一路平安,到了给我们派信来。”

林晚婧却不应他,仿佛没听见一般,轻抚着小熠辰柔软的胎发,许久,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好孩子,要乖乖听外婆和小姨的话,不要想妈妈……”

阿玲听这话觉得不对,不及反应,却见林晚婧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手中两张揉皱了的船票往阿标手里一塞,转身夺门而出,门锁落下,她与阿标再要去开门,门却已从外面锁上,于是她只能一手抱着襁褓,一手猛拍舱门:

“小姐!小姐您开门啊!您这是做什么!”

襁褓里的小熠辰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哭起来,便是在这哭声里,阿玲听见门外林晚婧带着哭腔的嘱托:

“你答应我,若有朝一日,我遭遇不测,请帮我照顾母亲,抚养辰儿,教他读书写字,礼仪德行……”

李凌瑞安顿好了妻儿,却总觉得莫名不安心,最终还是决定开船前下二等舱来看看,于是他刚好看见林晚婧哭着从他跟前跑过,不及他反应过来,她已跑上了舷梯,待他追过去,舷梯离岸,水手将他拦下来:

“先生,开船了,您不能过去,注意安全。”

李凌瑞无计可施,唯有徒劳的凭栏喊她的名字。

她该是听到了,码头上那个俏丽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挂着泪光的面颊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那笑容极其发自内心的,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又饱含视死如归的坚定。

拳头重重地砸在舷梯栏杆上,一连十数下,发泄着他的不甘和懊悔——他早该想到的,林晚婧根本不可能走,说什么刘瑾答应跟她一起离开,根本也都是骗他的!

她爱刘瑾那样深,一如刘瑾爱这片家国故土!

他不可能冷眼旁观深爱的国土分崩离析,她自然也不可能留他一人于这乱世,孤立无援。

可是现在想明白这件事已经太迟了,轮船已离开岸边很远,于是他只能朝她大声呼喊:

“晚婧!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等我回来!”

哗哗的水声里,他不知道林晚婧究竟能听见多少他的声音,却见她抬起手,缓缓的向他挥动,那是送别的手势,就像在说她决心已定,勿问归期。

非常时期,军队的任务已不仅仅是抵御外敌,护送商船入港,已经成了舰队的日常。

又是一载归航,刘瑾随船队入港,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归来他总算能多待些时日,之前林家变故,他都没能多陪陪林晚婧便匆匆去了海上,那段日子她该有多难过,每每想起这些便心如刀绞,好在眼下总算是回来了。

陆沧瀚得到消息,一早便在码头边候着,见他步下舷梯,便快步往他去:

“少帅,林家散了。”

虽说当家的走了,偏房们各奔东西自谋生路是极其寻常的事情,可林家家大业大,散的这样快却是出乎刘瑾意料的。

“这才几天,怎么会……”

“那几个偏房的用林老爷的名头借了很多钱,欠下一堆烂债,如今林老爷一去,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晚婧不得不拍卖林家产业抵债,田地、农庄、渔场、商铺,统统卖了,只剩了织造厂,和万利行锦佩年两家铺子。”

正说着,却见林晚婧的白色轿车进了港区,直向刘陆二人开来,刘瑾本就牵挂着林晚婧,顾不上听陆沧瀚多说,径自向白色轿车迎去。

车确是停了,待车停稳,车里却走下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刘瑾一时间愣住,怅然若失,直到女人问他有什么事,他才醒过神来,恍惚道: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于是外国女人抱以善意且理解的一笑,越过他,径自往码头去,留他一人立在原地,茫然的看着陌生的司机精心擦拭那华丽的车身——一如阿标每次等林晚婧时做的那样。

陆沧瀚终于跟上来,见他没落的神情,不由得心疼,解释道:

“晚婧把车卖了,换了两张去**的船票,今天早上的班次,这会儿该是已经离港了。”

“你怎么不早说?”

“说也没用啊,船已经开了……”

她还是走了,这样匆匆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分明还有那么多话要同她说,可她却这样决绝的,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拦下来!”刘瑾神色阴沉,语调严肃,却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

“云柔,你冷静点,她若是下了决心要走,你便是将她拦下来又如何?”

拦下来又如何?

他能如何?

他不过是想同她好好道个别。

“无论如何,给我拦下来。”

陆沧瀚知道他这是心急失了智,便也不作为,只是叹了口气,目送他大步往客运码头赶。

客轮离港,送行的人群也纷纷离开,摩肩擦踵的人群阻碍了他的速度,于是他越发心急如焚。

好在离码头越近,人群越是稀松,越过人海,他终于看见栈道尽头立着的心心念念的身影——她就在咫尺外站着,穿着身金银线提万字纹的素色旗袍,卷发高高束着,簪着簇掐丝珐琅花枝的钿子,雅致的灰蓝配色,缀在她发间仿佛被大海遗忘的浪花。

随着她身边的人群尽数离去,码头上便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孑孑然立在湿冷的海风里,望着客轮离去的方向,即便那客轮已经远的成了个目不可及的黑点。

仿佛知道他来了,她转过身,看着他,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可那笑容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无故平添了几分凄凉。

他顾不得许多,上前便将她拥进怀里:

“晚婧…你没走…为什么你没走……”

顿了顿,他却又道:“你应该走…”

他不愿她走,她是他生命里的光,她若走了,他的世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可他又希望她走,他的世界即将被战火吞没,她今日不走,只怕再没有机会离开。

她原以为眼泪在离别时就已经流尽了,谁知此刻靠在他胸口,泪水却又盈满双眸,不留任何控制的余地,泛滥如决堤的海水,但她却咬着唇不哭出声来,只是靠在他怀里,低低饮泣。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唯有一次次轻吻她额顶,揉搓她被海风吹的冰凉的身体,于是她慢慢暖和起来,他终于听见她哽咽的声音:

“云柔…要么……你休了我吧……”

“什么?”

可她却没有决心再说一次,慌忙摇了摇头,换了个话茬:

“早知今日,我便不该反对你娶叶小姐。林家散了,现在的我真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只怕还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拖累你……”

刘瑾哑然,半晌,轻笑一声:

“你在胡思幻想什么?我几时说过要你帮我什么,又几时想过要休了你娶她人为妻?”

“可是我如今一无所有……”

“不。”他打断她,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泪痕:“你还有我。可你若走了,一无所有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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