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心星鉴。
赵昆所知道的诸多武功中,以此功最为奇特。
房心星鉴以二十八宿中房,心二宿为名。这两个星宿同属属二十八宿之东方苍龙七宿。房宿四星,第四星称明堂;心宿三星,心宿二称天王,又名大火,另两星分别称大辰、鹑火。相传此两宿皆兼具男女之形,阴阳共生于一体,玄奥莫测。
心宿三星,相为日兔,房宿四星,相为月狐。兔者雌雄合体,狐者变幻无形,此秘卷奥妙难测,虽说是上应天象,走的却是妖邪一路。此密卷源自上古彭、咸十巫,可谓久远之极,但练成这门功夫的却寥寥无几,而且无不是声名狼藉之辈……
于万亭虽然不知这功法内情,却本能的明白这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赵昆曾在他面前提过房心二宿兼具阴阳之形,于万亭虽然不明所以,却深以为戒。所以看在徐潮生往日的情分上,宁可自己受难,也不愿意将其交给陈家洛。
他对于陈家洛关怀倍至,本人又性格坚毅,一心要护住昔日情人的儿子,故而无论如何艰难都咬牙挺了下来。
可惜陈家洛丹田破损,无法修习上乘武学。要知道,即使是在红花会做客卿的武当派陆菲青也对陈家洛的武学天分啧啧称奇,不管什么武功,这孩子都是一看就会,可惜的是无法修习内功,仅仅好看罢了……
只是,神思不属的于万亭并未能注意到那一闪而逝的小小身影,以及那投射在这本无字天书封面上的奇怪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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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陈家洛也不再开口说要学习内功,整日在帮中四处讨教,半年下来也学了不少拳脚功夫。闲暇时,他常常会坐在山头,望着南方连绵的山脉,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年,陈家洛已经年满十一岁。与陈世倌的相貌不同,他的相貌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秀美。那张俊秀的小脸精致万分,真如白玉雕成,无论怎么晒也不会变黑,只是在剧烈运动后会浮起一抹粉红的颜色。
于万亭看在眼里,不由心下暗叹: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潮生了。
他与徐潮生自小长在同一个村子,私下里定了终身,只是当他从南少林艺成下山之后,才发觉伊人已经遵从父母之命,嫁为人妻。
于万亭受此打击,几乎一蹶不振。但是在远处望着徐潮生的笑容,就像微风拂过湖水的涟漪,一荡一荡,使人心醉。后来他横下心来,化妆为佣人在陈家干些杂役,挑水劈柴,共达五年。又请了自己的好友,前天下第一高手天池怪客袁士霄收年幼的陈家洛为徒。
为此事,他还被南少林开革出门。此中的滋味,也只有他才能明白。私下无人之时,他也常常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匆匆几十年,物是人非,袁士霄、无尘道长、赵半山还有徐潮生,都已死在了长生教手里。当日看到陈家洛的伤势,于万亭震惊万分。再询问徐潮生死状时,陈家洛虽然一言不发,他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武林中所谓的大侠,绝对不是什么话本与评书之中高来高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侠义之士。
说的再不客气点,他们也无非就是打手罢了。武林中人,不但是要吃饭的,更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求权求钱求色,也无非是那么回事。给衙门办事,给豪强当武师当护院……都是这个原因。
即使是名门正派,也并不会好的哪里去。比如他出身的少林寺,那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然而时至今日,少林的佃户里,‘有闺女的种水浇地,有好媳妇的种好地,有烂媳妇的种烂地,没有女人的开荒地’已经成为了一大传统。
至于为了保护佛田,教训那些不听教诲,懒惰不堪的佃户,派出精通佛法,身强力壮,手拿大棍的僧人,前往劝慰促那些佃户赶紧卖儿卖女卖老婆交租子,更是寻常。
武林中讲究一个有派就有田,名门大派,都讲究一个田地多,铺面多。南北少林,地位崇高,盖因寺田产众多,本寺养的人头多。不拘酒楼、肉铺、清楼、烧锅,都可能是少林产业,而僧产是不用交税的。北少林号称僧产佛田遍布河南八府,走到哪都能看到僧产。至于南少林,更是有土地大无边的说法。
这才有资格称为名门,不然穷文富武,连门人都养不起,练个毛的武?纵使是佛门,也不能平白练出武僧而不用消耗银子的。孔方大侠的面子盖过天,天下寺庙众多,堪称佛法无边,也是不能度无钱之人。
而养出了大量门人之后,也是不会亏本的。武艺高的为权贵效力,次一级的出去看家护院,做个高级打手或者教头。哪怕是刚刚入门的武僧,等到寺里看上了什么铺子和田产,一帮弟子门人,围住主人,“就是这个价,你卖不卖?”自然手到擒来。
至于白道上的武林世家,若不是一方豪强,称得上什么世家?无论是考个武举,还是家里有吏员、衙役,底子上就不能算干净。顶级的世家里更是出过军爷——当然,真正上层的世家都是诗书传家的士绅子弟,自然是读书为主不屑于这等东西的。
黑道那些人,无论是学了两手功夫的地痞流氓破落户,还是家道中落、别有冤屈,手段只会更狠。
这么多年下来,那些落在敌人手里的女侠或者普通女人是什么下场,于万亭再清楚不过了。总之,不会被落在乱兵们手里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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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漫长的春天。
陈家洛每天都要去寨后的山上,有时骆冰缠着要来,他只好拉着女孩的小手一块儿上山,遇到险阻的地方,就背着她过去。这时候骆冰总是很乖,还会掏出干净的小手帕,给哥哥擦汗。
到了山上,骆冰就趴在草丛里玩得不亦乐乎,而陈家洛则坐在地上,远远望着南方。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能够制造奇迹的机会。
这日下得山来,天色已晚。陈家洛背着玩累的骆冰走到院门前,忽然遇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那个陌生汉子一眼瞥见陈家洛,不由一愣,脱口赞道:“好俊的孩子!”
陈家洛脸色一沉,他最恨别人夸他长得俊秀。在他心目中,袁师傅那样的豪壮才是男人应有的形象。可他相貌却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一切,以至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女孩。
那人连看了陈家洛几眼,这才一夹马腹进了院门。
红花会在于万亭的打理下日趋兴旺。今日,南丰传来消息,当地的一个小帮会愿并入红花会,充做红花会在南丰的分舵。南丰位于宁都以北,紧邻旴水,交通便利,红花会若在此立足,自是绝佳的机会。
接到消息,于万亭立即动身赶赴南丰。临行时他本想带上陈家洛,可骆冰又哭又闹,抱着陈家洛怎么也不撒手,于万亭也只好作罢。
他这一去两月,直到盛夏方回。这一趟红花会不仅在南丰成功地设立了分舵,还堪测了地形,准备藉机向江州繁华之地发展。
回到帮中见到陈家洛,于万亭不由一怔。只见他穿着一领绛丝纱衣,更显得唇红齿白,眉目分明。那张白皙的脸庞粉嫩处较之骆冰也不趋多让,活脱脱就是潮生小时的容貌。
两月未见,这一眼顿时勾起于万亭满腹愁绪。他举杯痛饮,不知不觉便喝得烂醉。
足足睡了半日,醒来时已经到了晚间。他头疼欲裂,坐在床边怔了半晌,才喟然叹了口气,起身朝外走去。
房里还亮着灯火,于万亭敲了敲门,“洛儿,你睡了吗?”
“于叔叔吗?”陈家洛清脆的声音从房里响起,“门没有锁。”
于万亭推门入内,见陈家洛穿着单衣,拎着湿淋淋的辫子正要洗头。他在床边坐下,温言道:“洛儿,叔叔想了很久,准备收你为义子,你看如何?”
陈家洛身子一僵,半晌才道:“要改姓吗?”
“不用。你姓陈,是陈世倌的儿子。”
陈家洛回过头来,感激地说道:“多谢叔叔。”
灯光下,那张沾着水珠的面孔犹如出水芙蓉,姣丽无比。于万亭心头一颤,一面低头整理床铺掩饰自己的慌张,一面语无伦次地说道:“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叔叔……打算把冰儿许配给你……”
他无意中拿起枕头,不料却掉出一个软软的青布包裹,“这是什么?”
陈家洛脸色大变,连忙冲过来抢夺。于万亭指上功夫极为了得,陈家洛身形方动,他已经解开包裹,待看到包裹中的事物,于万亭脸色顿时一变,稳若磐石的手指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包裹里是正是他一直藏在书房里的那本《房心星鉴》!
“你——”
陈家洛扑过来拼命抢夺,于万亭一把拧住他的衣领,哑着喉咙叫道:“你练了这上面的武功,是也不是?你看的见那些文字?”
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一掌打在陈家洛脸上,厉喝道:“说!”
陈家洛合身倒在床上,嘴角流出一缕殷红的鲜血。他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神变幻不定,良久才淡淡道:“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你——”于万亭愤然反手扣住拼命挣扎的陈家洛的手腕,一股内力输入进去,果然遇到了另一股微弱的内力。
于万亭一腔怒火顿时如雪消散,颓然间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辛辛苦苦保护着故人之子,如今显然是枉做了恶人。搞不好对方还会怀恨在心,认为他有这种秘籍秘而不宣,就是不肯教给他……
——这秘籍果然只有他能看到!
——这功夫果然能让丹田破损者练出内力!
——高低还是走上了那条赵传清交代的路!
于万亭眼前一阵眩晕。他伸出手去,打算点了陈家洛穴道,好好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看看这本赵传清给他的秘籍有什么样的隐患。
然而,他的右手却在陈家洛胸口触及到了两团绵软。
他愣住了。
……心宿三星,相为日兔,房宿四星,相为月狐。兔者雌雄合体,狐者变幻无形……
于万亭颤抖着扯开陈家洛的单衣,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阵一阵的血冲向了于万亭的大脑,那张秀丽的面容宛然就是他心爱的潮生,正用凄婉的神情,诉说她所受的伤害。
他喉中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叫,突然扑过去,把陈家洛紧紧压在身下,用力撕扯着他的衣裤。
陈家洛挣扎着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于万亭充耳不闻,片刻间便把陈家洛单薄的衣物撕得粉碎。狂暴的男子呼呼喘着粗气,炽热的手掌顺着陈家洛细滑而冰凉的肌肤,朝他腿间摸去。
陈家洛意识到他的意图,心底不由升起一阵恶寒。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竭力反抗,手掌象雨点般打在于万亭脸上颈上,尖叫道:“你疯了!我是男人!”
“男人?”于万亭双目血红,他抓住陈家洛细嫩的膝弯向两旁一分,吼道:“你还算是男人吗?”
陈家洛涨红的脸颊刹那间变得雪白,正在挣扎的双手停在半空。
于万亭的目光掠过他的身子,最后停在陈家洛脸上,喃喃道:“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潮生……潮生……”
一遍遍念着那个心爱的名字,于万亭忽然痛哭起来,“他们是怎么折磨你的,潮生……我想了你好久……从来没有敢碰过你……”
他顿时痛哭流涕,脑中翻翻滚滚都是徐潮生往日动人的身影。他只是未曾娶妻,可不是不近女色之人。作为一个脱离了靠着拳头加功夫赚吃喝的下乘地步的成功人士,光是从南少林请来的四个师兄里,就有两个的漂亮老婆都怀了他的孩子……
此时搂着这个酷似徐潮生的孩子,失去控制的于万亭忘了一切,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陈家洛头脑中一片空白,连心跳也似乎停止了,低低叫了声,“娘……”旋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