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爷和太太关心过府上的账务没有。咱们府上账上一个鸡蛋就要七八十文,猪肉是一千五百文一斤,寻常菜蔬一百五十文到三百五十文一斤不等……真是一趣÷阁好账。外头时鲜的鸡蛋也就两文一个,一般的猪肉一斤三十文,四时菜蔬不过几文钱一斤。这还只是吃!更不用说穿,一两银子一匹的缎子,二太太管的帐上面记的可都是二十两起……无怪咱们府上日常的吃穿用度大呢?如此算来,账上报价和外头有的差距这么大,也不知道这多报的银子都哪里去了?为这事儿我今个儿还特意去问了问赖大……嘿,二太太管的好账!”
邢夫人闻言,脸上登时变了颜色,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岂敢欺瞒太太?”赵昆言语间,已经带着些奇异的精神波动。这位邢夫人因为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浅,又和贾赦一样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受到史老太君的鄙视,掌不得家,因此上早就耿耿于怀。再加上她对于银子的爱好,赵昆稍稍一出手,她的情绪就激烈起来。
“太太若是不信,这账本上的东西白纸黑字可逃不掉。外面的物价,也是出门走走便知。算算,光吃食穿着,咱们府上一年多支出了多少?别提还有别的,哪一项不多写了个十来倍?”
邢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就连贾赦也是两眼发红。大老爷贾赦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不识情趣的夫人。贾赦喜欢银子喜欢附庸风流鉴赏古董,痴迷古扇,日日流连烟花柳巷。但是这两位除去见不得银子之外,还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地位尴尬。
贾赦与贾政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在荣国府里,虽然官爵是由身为嫡长子的贾赦承继,但真正主持家政的却是贾政,而且贾赦在贾母面前似乎并不得宠,连荣国府的核心荣禧堂都让给了贾政。再加上他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好做,成日里和小老婆喝酒,不务正业,贾家的亲戚也不怎么喜欢贾赦为人。
论是齐家还是做官,贾赦所处地位都极其“尴尬”,和那位邢夫人有的一拼的“尴尬”。正如此,虽然平日里颓废的不得了,却依旧会急迫地要夺取在家族里的威望和权力。
所以,赵昆并不介意为这位穿越送的便宜爹递上一把刀。无论是为了银子还是为了打击对方的威望,夺取权力,贾赦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当然,荣国府的大老爷并不那么草包,并不会像邢夫人那么急切。虽然也很急迫,他竟是细细的盘问了赵昆一遍,尤其是各种物价方面。赵昆说到最后,干脆发誓赌咒,说自己说说若是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劈。
贾赦这才满意的的称赞了赵昆几句——无非是说些“琏儿做的不错之类”——复又命自己的小厮备车,自己亲自出门往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又见了见赖大,这才捻了捻那三根胡须,叫上了赵昆、邢夫人一起,往史老太君那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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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上房贾母也就是史老太君处,见李纨三春宝玉诸姐妹俱在座,其中贾宝玉就坐在贾母身边,赵昆便按照旧例往贾赦下方一坐,只听这位大老爷贾赦与贾母说话。
只可惜这位嫡长子实在不受他娘待见,说不了两句,就愣是把贾母气的脸红脖子粗,虽然命人叫王夫人和几个管事儿的来此,却对这个儿子越发不待见起来了。
赵昆看着不妙,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砸了他的剧本,袖子里的左手便掐了个法诀,为贾母施展了一连串的+1s。
熟料,此时坐在贾母身边的贾宝玉身上突然大放光彩,竟是源自那块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玉石。赵昆的法术吃这光芒一冲,竟是被生生打断,喉头一甜,便有血吐出来——已是遭了法术反噬。
然而这并不算完,那块大放光明的通灵宝玉上面五彩光芒闪动,历时就有一道霞光,似箭而来。转瞬即至,已是将赵昆身下的椅子炸的粉碎——赵昆本人当然闪躲及时,无有首创。
“这玉果真通灵不成?”心下恼怒的赵昆一边说,一边以法力加持子自身,闪躲这通灵宝玉的光线攻击。
话虽如此,赵昆却知道这玉必有神异之处。昔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来到这青埂峰下,席地坐谈。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因此此石动了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经那僧人大施佛法助它,将一块补天石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携到人间,与神瑛侍者一同入市。欲在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
神瑛侍者什么的,作为侍者的战斗力十分可疑,赵昆不怕。而且入轮回转世,以在红尘之内完结因果之辈,非但没有神通,更有胎中之谜,不会记得前世之事,只当我是我,因此才能转劫后一心历劫。此辈可虑者,只有那些护持的工作人员罢了。
但这块石头却是与众不同,人家可不是自轮回中入世历劫,就是本体下来混日子了。更兼其本体乃是补天石,因此此石有何种神通,赵昆都不惊讶。
面对这石头的狂轰乱炸,赵昆也不是一味躲避,在瞬间移动的过程中,他还抽冷子给了这块宝玉几下狠的。不多时,那玉上便已经是黑线密布,渐渐的失去了威力。赵昆见状,又干脆抓起几个没死的丫鬟作为靠山,直接扔了过去,来消磨宝玉之灵。
两边正在混战,赵昆怀中的铜镜却是震动起来。
那镜子不是凡物,是优格·索托斯赐下,能够探索方圆千里之外的人物——前提是过了镜子的标准线。而且如果使用者被这些人盯上了,镜子也会自动示警。最关键的,是这镜子可以照人。仔细掏出来看看,便可以朔本反源,锁定/监控那些存在。
赵昆便拿出震动不已又散发着报警音的镜子来一晃,上面便显示出来了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正在飞速的朝这边赶过来。
“草你大爷!”赵昆骂了一句,急忙加紧了对通灵宝玉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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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僧一道飞速来到荣国府门口的时候,这座国公府整个都已经陷入了雾气之中。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幅骇人的景象。此时天尚未黑,可以阳光看见一个望不到边际的白色庞然大物横亘在夕阳中,如同一片漂浮在湖面的陆地,飘渺不定地蒸腾着。
“起雾了。”和尚叹息一句,双手合十,也不管其他,就那么就直直的撞了上去。
道士正要说些什么,也飞速进入了雾气之中。
两人一头撞入了这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茫茫之中。这雾气又弄又稠,如同一团不透气的湿胶糊在身上,没过多久癞头和尚的护体佛光便被激发出来。
“这雾气,怕是要出点什么妖了……”
蓦然间,他心中警兆大作,双手合十,身上的佛光又亮了几分。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道灰影猛地从雾中窜来,正好撞在了和尚的护体佛光上。
一声闷响,窜出的人天灵盖像是纸糊的一样被裂开。一簇泥浆般的流质从那人脑内飞溅出来,落在护身佛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水鬼?”他刚一开口,就即刻停下,因为又一道灰影从后方斜斜窜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和尚手臂连拍,虽然看上去既无章法也无气势,如同寻常巷陌那些玩闹的孩子们挥舞什么东西一般。但就是这拙劣的挥手,却以极刁钻的角度切入,把那些扑过来的怪物一一扫落出去。虽然弄得一地都是那股夹杂着腥气泥沙气味的浊流。
“阿弥陀佛,原来是巫族的施主到了。”
“巫族?”一个缥缈的声音响起,正是变了声音之后的赵昆。
“莫非施主竟不知道本族之事吗?贫僧不才,愿意为施主解说一二。”
“哈哈哈,和尚,你就别拖延时间了,你身具佛门业位和那道士也是道门真仙,奈何此界不是上界,纵使谪仙,入了我这这里,也得吃一顿瘪。”
“南无解冤孽菩萨!”和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木鱼来,重重一敲,他周身的雾气竟然往后退出一箭之地。“施主一味在红尘中打滚,恃强而行,何如早日归正?不如有贫僧渡化施主。”
“可笑!你是个什么人,敢说渡我?”赵昆怀中的镜子震动的愈发剧烈,那是形式危急的表现,但是他嘴上仍旧不肯示弱。
那僧微微一笑,答道:“贫僧不过一个闲散修者,得空护送一个蠢物并几个风流孽鬼下界,顺道度脱几个,求一场功德罢了。”
“汝只管去渡化警幻宫中那一干风流孽鬼,安敢渡我?”
和尚不再言语,只是拿起木鱼,敲将起来,那雾气便层层而退,不能近身。在另一个方向,亦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斩破这层层雾气。
“施主何必执迷不悟?此非施主当在之地,不如放还蠢物,与我同去西方极乐世界。”
赵昆更不答话,只是拼命施展法术,却没什么效果。只得让自己临时转化出的半成品深潜者前仆后继的冲将上去,消耗对方法力。
这些半成品只有四五岁孩童的大小,四肢躯干与普通人大同小异。头上却顶着一双大得吓人的鱼眼,怒目圆睁,既不眨眼也不转动,死灰色的脸皮如同泡久了的浮殍一样,挂满了一层层的皱褶,脑门处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孔,还有一些水正从小孔中潺潺流出。
“唉,施主自觉醒之后,想必从未去过螺湮城。”
“螺湮城?”
“不错,施主这套雾锁之阵,后面当有十七重变化。昔日有大能观这套巫族大阵,颇有所得,譬如那先天一气仙符,九曲黄河大阵,俱是脱胎于此。”
“前者可以化作两仪微尘大阵,分生、死、晦、明、幻、灭六门,入阵的人只要不落幻、灭两门,生死系于一念。后者内按三才,包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阵排天地,势摆黄河。阴风飒飒气侵人,黑雾弥漫迷日月。悠悠荡荡,杳杳冥冥。惨气冲霄,阴霾彻地。消魂灭魄,任你千载修持成画饼;损神丧气,虽逃万劫艰辛俱失脚。正所谓:神仙难到,尽削去顶上三花;那怕你佛祖厄来,也消了胸中五气。逢此阵劫数难逃;遇他时真人怎躲?”
赵昆听的有点懵逼,自己成为高阶深潜者之后从多元宇宙大图书馆随机来的法阵有那么大威力?后面的图纸他也有,就是水平不到家没敢练而已。
不过他懵逼,那一僧一道可没懵逼。和尚还是以防御为主,道人的飞剑一出,便是以攻杀为主了。
那道剑光左冲右突,竟然冲破了雾气的封锁,与和尚汇合一处。
赵昆见状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还没被压制住的通灵宝玉,觉得自己应当跑路了。但是他心中不爽,干脆喷出一口紫雾,降临到那玉上,刺啦一下子将它打回原形,而且雾气继续腐蚀起了那块大石头。
“不好!果然不出大士所料,你还不用那物?”
“此事不急,我关这位施主与我西方有缘,若能渡化了,便是一桩大大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