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乐的眼睛移也不移的落在秋耀宸脸上,那样的幽深直叫秋耀宸喘不过气。
“你怎么出来了?”他的口气是淡淡的,浅蹙的眉心映出些许不悦。
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米小乐抿了抿唇,这才将水蒙蒙的眼睛移到清清脸上,“我担心清清的伤,想着这附近就那一家医院,所以跟着出来看看。清清,你的手严重吗?”
她又将目光落到清清包着白色纱布的指头,垂下来的睫毛上,清清依晰看到未干的泪珠。那些水光映着橙黄的灯色,轻眨之间撩起丝丝令人心疼的光泽。
清清蹙紧了眉,不自觉的放柔声音,“缝了针,不是特别严重,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米小乐长长的松口气。
囡囡在她怀里似乎睡得特安稳,眼皮也没掀动一下。
“吃过饭了吗?”
可能也觉得冷落了她,秋耀宸主动问了一声。
米小乐摇头,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还没,我就想看看清清,所以也急着出来了。”
“那一起吧,我们也正打算吃饭。”
眼前的事似乎也就只有这么办,总不可能回家再做,或者抛下她和清清单独去餐厅,所以秋耀宸提议道。
米小乐的眉下意识一紧,她看向清清,似乎在等她开口。
清清神情一愣,觉得这事怎么摊到她头上来了?她又不是恶女人,干嘛用一双悲苦仿佛多受欺负的眸子看她?
“可以吗,清清?”
似乎觉得气氛里的委屈还渲染得不够,米小乐哑着声音颤微微的问了一声,直叫清清措手不及。
“这……我无所谓啦!反正是吃饭,人多吃着热闹些。”
清清敢肯定米小乐是故意的,她故意用可怜的语气来讥讽自己。米小乐的潜台词是,她这个正主儿被清清这个小三欺负着,就连和男朋友共进晚餐也得征求她的同意!她想叫清清愧疚,想叫清清心里难安,想叫清清认清身份离他们远点。
秋耀宸看了米小乐一眼,声音淡定,“走吧,随便找家店吃吃就行。”
说完他率先往前,留在原地的两个女人同时看着他在夜色里过树穿花的身影,一时间心里都涌上苦涩的滋味儿。两个女人互相看看,不语,碎步往前。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桌上没一个人说话,仿佛全都奔着吃去的。
他吃得少,米小乐更是不怎么动筷,清清一想,这样压抑的气氛谁受得了?于是她索性放开来吃,暗想用自己来带动气氛,可剩下的两人看她吃得开怀,那远山一样的长眉更是皱得死紧。
尤其秋耀宸见她吃得食指大动,心头的火更是没由来的涌出来。米小乐瞅着他阴沉的脸,静静扒饭。
回家已经22点之后,清清觉得这真是糟透了的一天。想尽快休息,清清对厅里的两人说,“我先休息了,晚安。”
也没等两人回应,清清甩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推开门,身子越过正要合上的时候,身后一个推力,清清步子不稳的往前趔了几步,待站稳回过头,房门已经被他严严实实的关紧,而他秀挺的身影,如城墙一般挡在清清眼前。
瞧出他面色阴沉,一双墨黑的眸子更是眨也不眨的死盯着自己,清清不禁有些怕,她怔怔的后退几步,粉色的唇微微翕合,“你,进来做什么?我要休息了!”
他眉心一蹙,说出的话万分幽怨,“你就这么对我?没见小乐委屈得快要哭了么?你心怎么那样狠?”
他说这话清清不乐意了,她放开胆子,音量不自觉的提了几分,“她哭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把她惹哭的!我手指快断掉还没柔弱成她那样哩!”
清清说这些时嘴皮掀得飞快,一副多么有理的模样。可她那短短柔软的发丝贴在细白的脖子上,将漂亮的鹅蛋脸上五官映衬得更加玲珑,如何看,都是一副纤弱至极的模样。
胸口澎湃着怒火,对眼前的人,秋耀宸又气又怜,又厌又爱。
“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伊清清,你摸着良心想想,我对你究竟如何?我该死的为什么丢下她却跑进来跟你待一起!为什么我总是惹她哭,你自己好好想想!”
“秋耀宸你太过份了吧!”
不想深辨他那些含义悠长的话,清清只想单纯的理解成字面上的意思,“你也说了是你惹她哭的,这会儿跑来跟我发什么气!我到是想问了,既然不想让她哭,既然舍不得,那你干嘛还要叫我回来?而且最受不了就是居然让我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怎么,你觉得让两个女人伺候很得意很带劲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就像个帝王可以肆无忌惮风流快乐?”
秋耀宸脸上那仅剩的一丝柔情也被清清戳心的话尽数敛去,他异常笔挺的站直,满眼的浓雾宛如泼了墨般的黑。
清清的脸不禁有些骇然的白,她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烟草味和强烈的男人气息,这味道陌生又熟悉,交织着清清过往那些美好又痛心的回忆。清清轻摇了下头,阻止自己去想,她觉得手和头,一样的疼。
秋耀宸沉默,眸子像是一滩深不可测的幽潭,这样的他,清清不寒而栗。
“伊清清,我真想扒开你的胸膛看看,看你的心究竟狠成什么样!”
他低沉而又轻缓的说,清清只觉得心头一抽,抬起眼,刚好看见他转脸的眼神,盛满了浓重的悲伤和绝望。清清呼吸一紧,他最后望着她的那一抹眼神,像是刻在了清清骨头上,怎么样都忘不去。
翌日清晨,清清很早就溜出去。
她不想面对他们,不想看他深情中透着忧伤的脸,更不想看米小乐幽怨中带着蔑视的眼。清清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那个“家”里万分尴尬与可耻!
清清回到学校,时间还早,她先回宿舍拿课本。
宿舍里只有一个女孩在化妆,素兰她们应该是吃早餐去了。见到清清,那女孩只是目光怔然了一下,后又转开眼,继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悉心描绘。
突然间,清清心底漫上无法抑制的悲凉,她觉得自己和她们一样。不同的是她们面对众多男人,而自己只是他一个,可龌龊的本质却是一样的,见不得光,丢人!
清清深呼吸,拒绝多想,如今都走到这步了,她还有什么可伤春悲秋的?
与女孩并未有一声交流,清清拿好自己的课本,走出宿舍。
一整天下来清清心不在焉,指头依旧疼,疼得她微寒的天里额头布满密密的细汗。素兰关心的问清清需不需要回宿舍休息,清清不想,她觉得一个人的屋子更让她觉得寂寞,那疼更容易浸入骨髓,噬心凿骨。
下课后清清依旧和素兰拿起照相去学校外面采景。
被风吹皱的河面,萧条森冷的巷道,扭曲蜿蜒的树干,迷离的夜,繁华的街……
大自然的一切在镜头前,清清觉得全都具有了新的认识和诡丽的美感。
那夜之后清清与他再也没有联系,反正自己有了新的爱好,空闲的时间清清倒也不觉得难以打发。
她这厢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可远在天涯的另一人,过得却是苦涩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