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苑被“以礼相待”的送到了军营。营中乱糟糟的四处可见敞胸露怀的大汉提着酒壶或坐或躺,或与三五人招摇而过。
四处散落着一些成堆的兵器什么都有,像是战利品。还有一些马,被人牵着、赶着,从一处到另一处。
他们赢了。打胜了,把人都打死了或打跑了所以才有这么多战利品。
庄苑认不出这些马和兵器是不是双河城守军的,他想找俘虏,却四处都没看到。难道他们没有抓俘虏吗?都杀了?那他的儿子呢?
“来人!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姜大将军!”
“来人啊!!!”
姜武在马圈那里听到了帐篷那边传来的声音“谁在喊?”
吴月说:“刚才来人说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庄公,就把人给押回来了。”
“关起来了?”姜武问。
吴月说:“没有。押他回来的有樊城的人说什么什么没有罪不能关?把他给放在帐篷里了,有人看守。”
“哦。”姜武没放在心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打胜了现在需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胜利。
营中现在的分歧越来越大了。
打扫战场的各个小队源源不断的捡回来各种战利品,最有价值的是马和兵器,现在兵器多的没地方放,只好随便堆放在营地中。马圈不够用了,他不得不先叫两百个士兵加盖新的马圈。
除此之外,那些逃走的士兵听说大半回了双河城,吴月问他们要不要“趁胜追击”?
是这么说的吧?
“不用。”姜武摇头“我们只需要除掉庄家就行了。”
姜姬告诉他,像这种一个世家把守多年的城池,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这种城池多半已经姓了别的姓,好处就是只需要除掉这个领头的,这座城就会落入他们袋中。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庄家一家。
先让庄家自杀自灭起来,然后把他们引出双河,再趁机巢灭。
这次庄家带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都要杀掉。
这样一来,双河城就不足为惧了。
接下来不管派什么人来双河任太守,双河都不敢反抗。
有庄家做榜样,他们会变得非常顺从。
当时,姜武让马荣带着所有的樊城兵正面迎敌,他带着人抄双河城守军的后路去了。
为了让双河城守兵轻敌,他还特意只带了一半的人过来,剩下一半还在路上。甚至还特意分兵。
但在双河城守兵带着人扎营后却一动不动,甚至还派人过来说合,他就知道双河城并不想打。
但姜武却是非打不可的。
他不能放过双河城,放过这一次,下回收回双河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虽然他不懂姜姬为什么要双河。
他只知道他不能误了她的事。
他让人隐瞒双河那边派人过来的事,然后下令让马荣带着樊城兵做好准备,他们要跟双河打。而樊城兵他们要正面迎敌。
马荣很反对,他深知这样做的话,他们这些樊城兵只怕就是九死一生了,两万对五万,胜算太低。
可姜将军别的时候好像对他言听计从,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半分也不肯听他的,就让他直接去传令。
他就不怕樊城来的这些人一气之下全都反了他?
马荣心焦如焚,却想不出办法。
自己在樊城兵中的“声望”并没有他在姜武面前吹的那么好。
樊城兵都是跟他一样的人,不像姜武大字不识,容易哄骗。大家都是一样在樊城打滚多年,说句不客气的,他夜里睡觉打不打呼自己未必知道,可这些樊城兵里就有不少知道他打不打呼,打得响不响的人。
他打着先骗到姜武的信任,再转回来对着樊城兵狐假虎威的念头。可直到现在姜武明摆着推他们去送死了,也没松口提下他的官职或军衔。
希望破灭,又死到临头,马荣记得自己把樊城来的这二十多号人叫过来说姜大将军要他们拖住来犯的双河城守军时,这二十几个人先是半响不吭声,然后互相看了几眼,像是认识多年,今日才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他们互相拱手,互相拜别,然后就出去点兵列队了。
明知是赴死,却没有一个人临阵逃脱。
马荣还有些不解,一个人留下来,特意跟他说:“你这几个月都没回来,可知现在外面百姓们在传什么?”
“百姓们说什么了?”马荣好奇的问。他还真没注意经过这么多城池,百姓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百姓们说,大王被人欺负了。樊城的人都有反心,都想推翻大王。”那人笑道,一手握剑,叹息道:“现在,我要是敢带着人从这里跑了,连家乡都回不去了。”
他走后,马荣才恍然大悟。
原来大王已经造起了声势,现在人人都知道樊城的人图谋不轨。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樊城出来的,如果这一仗胜了,自然就能洗去身上樊城的标志。可是如果逃了,如果故意跟姜大将军做对,那他们不说遗臭万年也差不多了。以后还怎么回家乡?又有何面目见父老乡亲?
马荣沉默半晌,摇头叹气,也出去点兵了。
第二日,他们就派出了斥候,探马,去探一探双河城守军的虚实。
结果得知这些守军只是陈兵列队建营,营中却没有操练,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再运粮草过来。
就算双河城就在左近,他们出发的时候带的粮草不多,但扎营后也是需要继续屯粮的,不能等到粮食吃完了现去双河城搬吧?
再看他们,将军带着他们在前面走,后面的商人紧紧跟着,一路都有粮食不停的被送来。
这也是他们敢打的原因。姜大将军不管对他们观感如何,是不是推他们去送死,至少他是真想打的,不是来这里装样子的。
这一比之下,姜将军比对面的庄家高明不知到哪里去了。
几人商议一番后,都觉得双河城的反应不对。从军中挑了几个出身双河附近的小兵,会说双河附近的方言的,命他们想办法钻到对面的军营中去打探消息。
数日后,这几个人逃回来,都说双河守军不但不操练,他们连兵器都没带够。至于粮草不够的问题,双河守军的反应都很一致:他们认为不会打起来,他们只是来这里转一圈,吓唬一下对面的人。
樊城兵们懂了。
他们派人去告诉姜大将军,对面有异。既然双河不想打,肯定会先跟姜大将军联系,会派使者来,或者会送几封书信来?
可是没听说有使者入营啊?
但姜大将军对他们的疑问置之不理。
结果,在一天深夜,他们就被姜大将军的人突然叫了起来,命他们前往双河城营地附近,扑杀乱兵。
他们不明所以,匆匆点兵出营。
等快赶到双河城营地时就看到那里燃起的冲天火!
把黑夜都给照亮了一方天地。
原来,姜大将军趁夜在上风口放了十几把火,秋季天干,又刮大风,顺风一口气扬起七八丈的火墙,直扑到营地背后。
大半夜的,把营里的人都给惊起来了,也赶不及救火,只得先逃出营再说。
双河守将还算有些本领,匆促之间也能集起一部分人把大营给搬了,逃散出去的其实不过十之一二。
但他带着兵刚逃出来就遇上了包围来的樊城兵。
双河守将稍一思索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怒从心头起,也不逃了,拔出剑振臂一呼:“儿郎们!随我取了这些贼子的狗头!”
底下应和声骤起。
双方交战,一方是拼死一搏,另一方因为人数差距,也不能放松,两边打得格外激烈。
但双河城的毕竟刚刚遭遇过袭营,黑夜之中,看不清方向,辨不出主将在何方,何处是前?何处是后?左右有没有追兵?
于是,樊城的打了没多久就发现双河城的兵军心不稳,立刻命人在远处喝骂起来。
“庄家是叛逆!”
“我等奉王令而来!庄家为何阻我等?”
“庄家图谋不轨!尔等不要自误!”
几番呼喝之后,双河城这边的人更加没有打的意思了,趁着夜黑,很多人都悄悄溜了。虽然逃兵抓到就是死罪,可如果庄家当真想造反,他们可不想跟着一起诛九族。
于是跑的人越来越多。
樊城这边立刻抓住机会,把双河守军逃出来的这一大股人给冲散,然后分别追击,各个击破。
此仗就这么打赢了。
当晨光初现,樊城兵几乎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赢了?
他们一路追到了烧毁的双河大营这里,发现五万人马跑得一个不剩,营帐仍在原地,粮草、马、武器也几乎都没有带走。
后半夜风向变了,营只烧了一半,不远处还有阵阵青烟。
这就赢了吗?
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姜大将军。
或许是他们小看他了。
自古乡野之间出大能。谁又能说,当年先王不是慧眼识珠,才将姜大将军揽入麾下呢?
樊城兵中,一员将名叫梁天,他对人说:“姜将军虽然粗糙了些,但不失为一员猛将。”
“天生之才。”袁喜也叹息,“服吗?”他问梁天。
梁天缓慢点头,“服。你呢?”
袁喜笑道:“你我兄弟什么时候分开过?你服,我就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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