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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沉重的秘密(1 / 1)

外祖母去世对母亲来说,是十分悲痛。

那晚,我坐在母亲的床头,紧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有那么一会,我误认为我是在安慰她,直到她转过头来,用浑浊却能一眼看透心灵的双眸凝视着我,我这才明白,效果恰恰相反。

昨天晚上,我好几次徘徊在窗口,透过窗户,孩子们在下面的院子里,对这咫尺之遥的悲痛没有丝毫察觉,这让我十分的羡慕。

从我出身到现在,除了父母外,唯一对我好的人就只有我的外祖母。在顿尔沃,瘟疫暴恐带来的死伤并不罕见,每天都有人因此而死,即使在中区富饶的箱庭贵族也是如此。天真的我无忧无虑地寻觅着身旁的快乐,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会断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外祖母去世的第二天,8月28日,这天我本应该位于南区的家中庆祝我十一岁的生日。但是,这天我的生日却被完全地忘记了。

那天没有任何活动,只有葬礼。

战乱的时代,人们除了对历史的学习外,剩下的学习就只有战斗技能,父亲从小教导我,因此,我比同龄人更快掌握了剑术,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以优异的剑技进入高级督军学院。

五年的时间,我们离恍然大悟的时间越来越近。我想到最初的事件,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思考与我亲近的人的时刻。在我看来,它们就像一块路牌,指引着我的命运的走向。

古老文化熏陶下,礼仪永远是重要的。在顿尔沃城里,每个女孩在学会走路和讲话的那一刻起,就必须进入教堂进行学习。

恰巧那件事也发生在巴尔克维格教堂,我第一次去教堂的时候只有三岁,关于它的记忆远远算不上完整。真正给我留下印象的,只有成排的橡木座位,外加一段清晰但不连贯的记忆:我透过凝固冰晶的窗户向外张望。楚辞之外,让我印象更加深刻,就只有那个光头男主教。

主教弯腰驼背,始终是一张笑脸,但那笑容背后却是出了奇的残忍。他穿行在教堂的走廊时,总是双手托着权杖,仿佛要给宴会上菜。回到办公室以后,他会把权杖放在书桌上。

那时我们常说,“完了,轮到你了。”我是他办公室的常客,因为他痛恨我对任何事情的乐观,以及我这一头黑发,甚至对我的欢笑也颇有怨言,总是把我快活的笑容称作“假笑”。他说他会用这根权杖让我笑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不笑了,但只是暂时。

接着有一天,母亲和父亲来教堂探望进修的我的理由来探望主教。而我按照要求去了办公室。在我的父母转过椅子欢迎我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刚才还深深刻在脸上地笑意马上转变成了轻蔑,似乎在嫉妒着家庭团聚的时刻。

如果来看我的只有母亲,我也许还不会表现得那么正式。我会迅速跑到她身边,躲在她的裙摆后面,希望能离开这个人心惶惶的地方。但是他们都来了,而父亲对我来说,是个导师,也是个国王。我们遵守的礼仪模式都是他制定的,当初送我来教堂进修的人也是他。

于是我走过去,行了个屈膝礼,然后静静地等待。

我母亲抓住我的手。我不清楚她是怎么看到的,因为我把手放在身侧,但不知为何,她依旧瞥见权杖留在上面的痕迹。

“这是什么?”她抬起我的手,质问主教。

在我的记忆里,主教为人从来镇定自若,但此时,我却看到他脸色苍白。眨眼间,我母亲就从那个彬彬有礼的客人,变成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我们感受到了,只不过主教他感受强烈。

他强颜欢笑,但那却掩不住他说话的结巴,“我说过,露娜是个太过于淘气而且任性的女孩。”

“所以你就用权杖打了她?”我母亲反问道,她心中的火山已郁郁喷发。

主教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不然你觉得我怎么维持秩序?”

母亲一把抄起他桌上的权杖,“真没想到你还会用这种方法,你以为这会让你变得强大吗?”说完,她用力地折断了手中的权杖。

主教吃了一惊,他吞了口口水,目光转向父亲。

此时,父亲低下头打量着手中的怀表,就好像这些事与他毫不相关。

“如果你一致认为是那样的话,”母亲补充道,“她只会让你更加弱小!”

母亲站起身,双目怒视着主教,但过了一会,她恢复了平静,她把手中断掉的权杖往角落用力一丢,然后拉起我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们走吧,露娜。”

我们离开了教堂,从那以后,教我学习礼仪的人就变成了我的母亲。

就这样,我们冲去教堂,招呼了门口机械马车,一路无言地回了家。当看到母亲生气的样子。我不由地想起一件事:贵妇人是不会做出她刚才的举动,至少一般的贵妇人不会。

还有一件事是父亲某个同事举办生日聚会的时候,由于浮游大陆的人口限制问题,基本都是十个人住一个庄园,不过规模很大,因此,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私人的房间。

说起那次生日宴会,来了许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和男孩,由于我是个对熟人活泼,对生人冷淡的孩子,我没有和她们在一起玩耍。

女孩们陪着玩偶玩耍,让它们“喝茶”,只不过没有真的茶,也没有真的糕点,只是她们假装把沙土作为食物,假装喂给玩偶吃。虽然那时我只有七岁,但我却始终觉得那么做蠢极了。

不远处另一边,男孩子们拿着木棍,不断地拼着,似乎在磨练着自己的剑术,于是我走了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对他们的震惊和沉默毫无察觉。

克莱因女士把我拉到一旁,一般父亲母亲不在的时候,都是拜托克莱因女士带我,她是个好人,说话也很温和,但此时的她语气却很坚决,“你快点过去和那些玩偶玩,”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周围的宾客都看着我,目光里充满着不满。无奈,我被带到了女孩子那边。

我很听话地坐了下来,然后装作对不存在的糕点和茶十分感兴趣,对生人十分热情、友好的样子,等那段尴尬地插曲过去,周围恢复了平静。

我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帮贵妇人整坐在椅子愉快的聊天。我看着那些正在闲聊的贵妇人,用大人的目光去打量着她们。我看到了自己变成她们的可能性,但同时我非常肯定,那不会是我的未来。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母亲,我想和我的母亲一样,找个借口远离那些长舌妇,然后独自一人站在远处的水池边,这样才会显得鹤立鸡群。

就在此时,我收到了山米尔先生的纸条,他用的是摩斯电码,由于父亲常教我些求生守则信号,我一下就看懂大致意思。他说一位先生希望在宴会结束时,与我的父亲、母亲在庄园内部的某个地下室会面,过程一定要轻,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

完了,这下我有多了个秘密,有时,我真觉得我就像顿尔沃见过的那些穷苦百姓,因为我经常被那些既沉重又不为人知的秘密压弯了的腰。

虽然那时的我只有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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