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吃过花格衫送过来的早饭,人和狗儿都打着饱嗝,感到很是舒畅。
老人和淇淇没再出去了。老人为狗儿们治伤,淇淇跟小宝、燕妮玩成了一团,其它狗儿在屋外的檐下躺着歇凉。
我们住的这间屋子很破旧,旁边原先是有房子的,很多都被拆倒了,砖石木块到处都是。仅存的几栋房子上都写着大大的“拆”字,看样子不久也会被拆掉。有人从没拆的房子里出来,走进巷子去,带回来菜啊米啊,几栋还没拆掉的房子里都飘出人类生活的气息。人类其实跟我们狗类一样,只要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就会想方设法过上自己满意的日子,陶醉其中,自得其乐。
半天在无声无息中悄悄溜走了。近午时分,没等我们出去找吃的,那个花格衫又来了,一个人提着一大袋吃的。还是没能见到老人的面,他放下袋子,低着头走了。
我们乐享其成,自然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才罢休。呃,我狠狠地打了一个饱嗝,这样的日子过得也不赖嘛!
让我们狗儿都没想到的是,花格衫像是着了魔似的,以后的三天里居然天天来送吃的,早、中、晚一顿都不拉下,只差送来夜宵了。抱歉抱歉,吃得满嘴流油,有点儿得陇望蜀得寸进尺了!
老人依旧不与花格衫青年见面,只是从他的话语里,我愈发能听出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之意了。
这几天里,我们狗儿除了吃饱睡足,身上的伤也迅速好了起来,这多亏了老人妙手回春,救治有方。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人与狗之间已经开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了。同是天涯沦落者,人爱护狗儿,狗儿自然亲近人。淇淇跟每一只狗儿都混熟了,摸着,抱着,除了几只伤重的,每只狗儿都愿意跟她玩儿。她毫不嫌弃我们身上的脏乱,“咯咯”笑着,人与狗儿搂在了一起。
第四天早晨,花格衫青年放下袋子,刚要垂头往回走。
“年轻人,等一等!”
老人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我和大傻让开了门前的通道。
“您、您允许我进去?”花格衫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进来吧。”老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厚。
接下来的情形我好像看到过,就是一个诚心学艺,一个满眼赏识,老少二人打成了一团,关系迅速升温。连带着,我们这些狗儿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一日三餐不用发愁了,自有人按时送来。
“就这样,对,右手高一些,左脚再左踏半步……”
老人拄着黑木棍,正在指点着花格衫青年,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叫杨滨。他已经埋头在这儿早晚练武一个星期了,用老人的话说,进步神速,是个练武术的好苗子,尽管起步晚些,但前景可喜。杨滨更加兴奋了,一早一晚准时前来,咬紧牙关吃着苦,受着老人的“折磨”,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
受伤的狗儿也基本痊愈了,一群十几只狗儿跑来跑去,热闹非凡。亏得这里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任凭我们怎么吵闹,也没人来干涉一下。趁着这个机会,我开始对手下们展开一些训练,主要练习辨味寻踪、越沟蹿墙、合作格斗、进攻防守等方面的技能。狗儿们兴致很高,练得有板有眼,已经初具雏形了。
我看着手下们在自己的指挥下跑前跑后,进退有据,配合得有条不紊,不禁欣然地笑了。
“大黄大哥,我该干什么呀?”小宝在我旁边蹲着,眼里满是羡慕。因为它实在太弱,我单独把它留下陪我,不让它参加训练。
“你嘛,要不这样,每天多吃点,先把身子长得壮壮的,然后再训练,怎么样?”我不忍看着它失望,给它提了一个建议。
“好啊,我现在就去吃!”小宝高兴地跑回屋里去,寻找早上吃过的剩饭。
“老五,别偷懒,再跳得高一些!”我冲着场地上正在从一堆砖石上越过的狗儿们大叫,“平时多吃苦,战时少流血,你们都记住了!”
“记住了!”狗儿们一片欢叫,汪汪吠着……
快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我们几乎整天待在破房子这里,只是偶尔晚上出去一趟,打探各种消息。对我们流浪狗的追捕早就没了下文,人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件事。街道的各处,别的流浪狗依旧四处蹿着,觅食,抢夺,争斗,无休无止。老的流浪狗不见了,新的又来了,继续觅食,抢夺,争斗,没完没了。
我庆幸有杨滨这个“大善人”每天拿来美味的食物,我们一群狗儿可以无忧无虑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至于他用不用去上班挣钱之类的问题,那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不应该我们管,要管也管不着。
老人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脸上也有了些红润,整天乐呵呵的。淇淇呢,小脸不再是菜色,两只大红苹果挂在圆脸上,越发的可爱了。她一天到晚与狗儿们厮混在一起,逗这个转圈圈,给小宝梳梳辫子,带着燕妮它们到一个水龙头下面冲水洗澡,玩得开心极了。
“小宝,你站住!燕妮,拦住它,快让它回来!”看看,淇淇在后面追着,前面是蹦跳着飞跑的小宝。小宝这些天每天练习跑步,淇淇已经追不上它了。一个要抱着它到水里冲洗,一个不愿成“落汤狗”,追赶着,嬉闹着,欢声笑语回荡在空阔的场地里,伴着几缕远处升起的炊烟,飘飘荡荡飞上了半空中。
我蹲坐着,大傻、刚子、猛子和阿大、阿二、麻头、老五它们也在我旁边蹲坐着,看着这热闹的场面,都不由地笑了。无声的笑容蔓延在脸上,更漫进了彼此的心田里。
“师傅,我来了!”
一个美妙的声音马上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那边的巷口,人影一晃,杨滨拖着长长的影子走了过来。“好吃的来了!”我们的嘴里马上湮出了唾沫,眼睛都看着他的手里。
嗳,今天怎么是空荡荡的?
“小滨来了。”站在门口的老人看着杨滨,好像没看到他手里是空的,依然淡淡的说话。
“滨滨哥哥你来了!”淇淇跑过去迎接杨滨,拉住了他的手。
“淇淇真乖!来,哥哥抱抱!”杨滨弯腰抱起了淇淇,走到了老人前面,“师傅,今晚上我请你们去下馆子,您准备一下吧。”
“只有我们呀,狗狗呢?”淇淇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杨滨。
“都去,狗狗也请!”杨滨呵呵笑着。
“不用破费了,你看这些天都让你费心……”
“没事儿,开馆子的是我的一位朋友,他说想结识一下您。”
“那好吧。”
……
我们一群人与狗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上次杨滨他们追赶老人的那条街上。街道还是那条街道,人与人、人与狗的关系却大不相同了。进了一家临街的餐馆,我们的到来很容易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我约束好手下们,规规矩矩地跟在老人后面,心里却莫名地涌出一股激动。多久没进餐馆了?尤其是带着这么多手下一起进餐馆,那是何等值得纪念的事情啊!
不管食客们异样的眼神,我们十几只狗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一个包间。
这一顿吃得真爽啊!直到肚子不能再塞下哪怕最小的一块肉骨头,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盘子里的美味,躺倒一边去休息。
老人喝了不少酒,话匣子也打开了。我没注意听,只是好像听他说到过什么门之类的话。杨滨和他的两个朋友恭恭敬敬地斟酒,“先干为敬!”大家喝得不亦乐乎。
歪歪扭扭地,杨滨扶着老人,另一只手牵着淇淇,淇淇攀着燕妮,我们往回去的路上慢慢地走着。夏夜的轻风吹来,带来了几许凉意,人和狗都感到惬意无比。
真有点儿不想回去啊!
“喝多了,喝多了……”老人喃喃说着,脚下有些踉跄。
“师傅,您的酒量这么好,不会醉的!”杨滨笑着说道,扶住了老人。
进了啤酒巷,离我们的住处不远了。忽然,前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在幽深狭窄的巷子里分外响亮。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巷子那头小跑过来,到了我们前面时,略一停留,挤过老人与杨滨身边,又避过狗儿,向着后面走去了,很快就没了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那人身材高高壮壮的,手里好像还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也没什么特别,一个普通男人的汗臭味而已。再仔细辨别了一下,隐约有一丝血腥味。但这也很正常,只要人身上弄伤了,我就能闻出血腥味来。
我们继续走,小宝拖着大肚子,蹦跳不起来了,在我旁边蹒跚着。我放慢步子,照顾着它。
“汪汪,汪汪!”
跑在前面的大傻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很急促。
“啊呀,小心!”
杨滨也惊叫出声,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急忙暂且撇下小宝,撒腿就往前面跑。路灯眯着朦胧的眼,巷子那头有风吹来,带着些血腥味儿,似曾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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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狗语录二十七:人工智能和天然愚蠢无法相提并论——因为我们主张纯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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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与现实常常是一对矛盾,耕耘就一定会有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