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分饭前,大腚冲小满伸出了手:“把肉拿来,我给大龙送过去。”
小满拿过大腚的手,呸地在上面吐了一口痰:“好人情我能让你赚?玩去吧。”
小满推着水车,经过大龙的号门时,踹了一脚门。
大龙的脑袋从大窗口伸了出来:“小满,我要走了,最晚明天的事儿。”
小满偷偷将那包肉递给他,问:“判了?”
大龙边藏肉边说:“判了,狱霸不‘卡’,只是把以前的流氓罪重新审理了,多加了两年,原来一年,现在三年了。”
小满问:“直接发去劳改队?”
大龙点头:“现在没有上诉期了,从快了……听说入监队也没有了,直接下队。”
小满沉吟一会儿,说:“去了劳改队,要是见到元庆,你们好好交往着,将来咱们一起混事儿。”
大龙咧着嘴笑:“没问题。咱们这一进来,江湖上接着就没了咱们的位置,重新来吧。”
小满用力咬了咬牙:“重新来!”
对面号子有人喊:“小满哥,出去以后我跟着你混啊,有肉吃!”
小满以为刚才自己给大龙肉,这个人看见了,走过去说:“你过来,我给你肉吃。”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把头从大窗口伸出来,直接被小满卡在了门框上,当头就是一巴掌:“吃你妈了个×!”
梁所长站在走廊头上喊:“向春满——接见!”
小满遭了雷击似的浑身一颤,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走廊。
所长值班室。小满的对面坐着老满,两个人都不说话,较着劲喘气。
小满抓起老满带来的一个包裹想走,老满拉住了他:“你等等。”
小满坐下,鼻头一阵发酸:“爹,我知道你心里苦……你别担心,还有半年多一点儿我就回家了。”
老满说:“你也不用担心,你妹妹挺好的。有个?##男』镒泳Hピ勖羌遥颐Γ展怂!?
小满点点头:“那是元庆安排的。元庆家还好吧?”
老满说:“还好,他哥哥复原回来了,带回一个媳妇来,过几天要结婚呢。他爸爸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小满又问:“扁铲家呢?”
老满说:“都挺好。卫东去电机厂上班了,卫国在家组织了几个人到处收贝壳,说是要开家做贝雕画的工厂。”
闷了一会儿,老满突然冒了一句:“你的性子最好收敛收敛,不然会死在我的前面。”
小满说:“我有数。”
老满颤颤巍巍地往外走:“卫国盼望你早点儿回家,他说你能压住场,让你当副厂长呢。”
小满说“那就当。”心想,当你娘那个×呀?老子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
外面全是夕阳的光,小满倚在铁门边,望着老满步履蹒跚地走在那些黄色的光线下,突然就蹲下了,想哭,但又哭不出来,憋得胸口生疼。小满重新站起来,对着天空张开嘴,一声“爹”喊出来,飞上天,然后又断了翅膀的鸟一样掉下来,眼泪和鼻涕堵住了他的喉咙。
回到监室,小满打开了那个包裹,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几块肥皂和几盒烟。
大腚抓起一块肥皂过去洗自己的衣服:“你爹真够可以的,第一次来,就拿这么点儿东西啊?”
小满冲过去,一脚踹翻了他,脸盆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
大腚爬起来,收拾起衣服继续洗:“也是,现在咱们在谁的眼里都不是人了……”
小满坐回床帮,喃喃地说:“所以,出去以后我要做一个真正的人,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大腚乜了小满一眼:“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元庆当初在学校也经常说他要做好汉呢。”
小满瞅着渐渐变黑的窗户,一点头:“嗯!一个多月啦,元庆他们应该下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