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长犹如飘飞在空中的羽毛,明明快要落地却又飞出了很远。
可是黎明总会到来。
当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的时候,万物都仰起了头,金色的光辉如同一抹巨大的画卷,缓缓在这片神州大地上铺展开。
洛阳河边,无数人惊恐地看着一滩血迹。
就像春天开满的鲜花一样,嫣红的血迹遍布整个洛阳河畔,将整条长河都映得血光粼粼。
在这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年代,杀人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不要说杀这么多人。于是,这件事就像一股飓风般席卷整个洛阳城,甚至传向更远的地方。
不用人跑到府衙报案府衙便知道了这件事,整个大街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是个聊天的人就在讨论这件事。
洛阳府尹却没有上报,接到这个消息后只是吩咐了一句“安抚百姓,不要慌”便没了声响。
死的这群人是谁,为什么没有留下尸体,杀人的是谁……这都是百姓们讨论的话题。
然而,就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时候,明之行却在一处幽静的宅院中,双膝盘坐,静待一块蒲团上,周身真气氤氲,身上狰狞的伤口遍布,正在疗伤。
司凝雪、李铃儿还有四个黑衣女子都站在旁边紧张的观望。
靠近了看,只见明之行周身鲜血模糊,好几处血肉都被刺穿前后通透,破碎的衣衫间还能看到那深可见骨的刀伤,伤痕上紫色的血肉外翻,偶尔渗出黑色的血液。
明之行面色苍白,不过嘴唇却是黑紫色的。
司凝雪紧张地看着明之行,她肩上的伤经过简易地包扎已经没事了,不过她知道昨晚如果没有明之行自己绝对回不来,不仅自己回不来,自己这四个姐妹还有洛阳府尹都要死在江畔。
那时候,说不定现在江岸边的鲜血就是她们的了。
不过明之行去了,明之行的冰仞摩天第一次出鞘,没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速度,就像没人能形容闪电的速度一样。
明之行既然认出了夜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而夜阑同样不会放过明之行。
不过司凝雪那时已经没有战力,只剩下身后四个负伤较轻的姐妹,明之行当时面对对面八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
当时夜色正浓,一缕缕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身形。
司凝雪躺在地上,她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明之行,她没想到明之行能来,不过她知道,明之行没有把握战胜这八个人。但是他没有后退,他拔剑了,夜阑也拔剑了。
寒芒乍闪,如开天辟地的最初一缕毫芒,迅速壮大,最后化作磅礴的剑气,两股剑气冲杀在一起。
明之行没有用过剑却如无师自通一般,一套莫名剑法耍得行云流水,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恐怖的能量,却惊起漫天银辉,浪涛哗哗,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气息,在不停的嚎叫。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细微之间,明之行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斩断了对面七个杀手的身体。
鲜血抛洒,映着月色格外鲜亮。
可是面对的夜阑丝毫不动,依旧冷冷的看着明之行,好像没有看见那七个人的死一般。
而后,夜阑缓缓举剑,而后,一步一步走上来,在一瞬间,他出手了,鬼魅般的身影更加鬼魅,浩大的剑气更加浩大,直奔明之行而来。
明之行没有把握,同样是剑,夜阑的剑仿佛有了灵魂一般,时如灵蛇出洞,回环纠缠;时如苍鹰击空,盘旋飘飞;有时苍劲有力,有时绵细如雨,角度刁钻,令人难以捉摸。
明之行初步用剑,显然不是夜阑的对手,但是明之行胜在技巧掌控得当,此时对力量细微的控制力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初明之行在珈蓝殿药谷与纶玥拔灵草,灵草反抗,明之行为了不毁掉整片药谷,只能将力量压制在掌指间。长此以往的锻炼使得明之行对力量的掌控力极强。
现在二人不敢动用浩大的声势对决,明之行对力量细致入微的掌控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虽然对招之间险象迭生却往往能绝处逢生,每每能躲开夜阑致命一击,而后回身反击一剑。
二人你来我往,剑气挥洒,剑光漫天,火花四溢。
明之行的身上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伤痕,但是明之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在对招,反应还是那么迅速,角度还是那么飘忽。
不知何时,司凝雪正看的出神,都觉得这场大战会这么继续下去的时候,明之行猛然大喝一声,周身金光爆发,一剑刺出如长虹扫尾,剑落大地,虚空震颤。
闷响连连,爆炸声冲霄,烟尘弥漫,司凝雪跑上去的时候夜阑已经不见了,只看到明之行以剑拄地,周身衣衫破烂,在不断地咳血。
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司凝雪知道夜阑肯定会回来,所以将明之行带走之后立即安排人将府尹送回了府衙,到了府衙应该就安全多了。
司凝雪安顿好明之行又把李铃儿接了过来,做完这一切之后,司凝雪才开始疗伤。
李铃儿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紧张地守在明之行身边,没多久司凝雪等人也过来探望明之行的情况。
可是,如今众人的伤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明之行却还处在冥想状态,周身的鲜血还在嗞嗞冒着黑烟,他显然还没有从重伤状态中脱离出来。
“呼~”炽热的真气氤氲,明之行周身真气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开始内外翻涌,沿着筋络一缕缕灌输向全身,骨骼轻颤,一粒粒汗珠自明之行额上渗出,滚落。
满身的鲜血就像一条条猩红的蚯蚓般,沿着明之行的伤口慢慢爬出来,猩红中带着一丝丝紫黑,一看就是染了剧毒。
明之行这是在运功逼毒,这幽紫色剧毒的难缠程度远超乎明之行的预想。明之行不敢大意,好不容易调适了半天才将毒素逼到伤口处,此时鼓荡全身真气开始全力逼毒。
“轰~”虚空猛然一荡,一股狂暴的真气轰然散开。
“啊!”
“什么东西!”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股真气扑面而来,众人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直接被拍在了墙上。
感受着这炽热狂暴的真气,司凝雪心底一惊。这是什么气息,为什么感觉不像是明之行自己的气息!
司凝雪的这种感觉也仅仅是一刹那就消失了。
明之行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虚弱的咳了几声,道:“没事了。”
李铃儿揉了揉撞疼的小脑袋,嘟着嘴表示不满,司凝雪则是有点警惕的看着他,其他人虽然惊讶却更像是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少年。
“毒已经逼出来了,不过伤势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明之行说着慢慢站起身来,李铃儿急忙上来搀扶。
司凝雪走过去,左右打量明之行,狐疑道:“你没事吧?”
明之行摇头,“没事,只是内伤有点重,不过养几天就好了。”说到这里明之行的脸色一沉,看向司凝雪,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夜阑到底是谁了吧。”
这次能逼退夜阑纯属侥幸,以明之行贤人境的修为能重创一个半步真人境的高手,明之行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回想最后交手的那一瞬间,明之行不禁背后发冷,真真心悸,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司凝雪就知道他会问,不禁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明之行,李铃儿也在旁边听着。
事情还要从武道创立开始。
修士存在世间,作为超脱于世间的力量本是一种违规的力量。但是修士不可能完全除去,尤其是武道大修士,更不是人力与数量优势所能抵挡的。
每个国度都有修士,大唐帝国也不例外,但是修士作为超凡的力量都会令王朝统治者不安,但是又不可能完全剿灭修士。
于是,每个朝代的朝廷都会在各个州府设立一个神秘的组织——修士府。
所谓的修士府,就是专门吸纳、规范修士的地方,由德高望重的修士统领,这群修士都要遵守其中的法规,否则就会受到处罚。
有正面就会有反面。既然有规范修士的地方,就会有一些不听从规范的修士叛逃,而这些叛逃的修士组成了一个组织,在洛阳一带,这样的一个组织就叫“飞鱼”。
“飞鱼”是个组织,也是洛阳、河南道一带的叛逃修士代号,其他地方的叛逃修士则有另外的代号。
在洛阳河南一带,修士府与飞鱼常年明争暗斗,都是修士府强压一头。
但不知为什么,四年前飞鱼组织忽然强大起来,不仅多了个名为“夜帝”的剑客夜阑,更多了个神秘的领袖,二人修为极高,一般修士根本对付不了。
百年以来,洛阳修士府的掌门都是宁府宁老太公,四年前也正是宁老太公派出的司凝雪去飞鱼做卧底,不过司凝雪没多久就被发现了,那时遭到夜阑的追杀,最终被明之行所救。
“而在昨晚,宁老太公已经死了。”司凝雪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们现在只能暂时以洛阳府尹为首,能不能压住飞鱼都是问题,甚至有可能被飞鱼反吞。
“如果飞鱼强大起来会怎么样?”明之行忽然这样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规范修士呢,修士虽然超脱但终究是人,为什么一定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呢?
而司凝雪的回答则令人震惊,只见司凝雪看着明之行,一字一句道:“如果飞鱼强大起来,洛阳河南一带将不留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