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从头顶迅速飞去,鸟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也一声比一声凄凉。因暗月已经听习惯镜花的笑声,所以这样的叫声,在他听来也不算什么,但是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仿佛暴雨来临之前,总会有几个雷声先行打响一样。
迷离怎么说呢?还是一个好的术法之人,在术法发动之前竟然还会有这种提醒。
暗月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因为接下来,他发现他开始有些头重脚轻。
乌云蔽日,他竟然有一种乌云踩在脚下的错觉。
等等,他愣了愣,发现这不是什么错觉,一切都仿佛倒立着一样。
天地变换,这等术法,他不曾遇到过。
这一次是第一次,所以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他忙紧紧了怀里的东西。
虽然对镜花有些失望,但是既然他答应护着她,必然不能让古镜掉入天空。这一掉落,还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不知道好不好找?若是找不到怎么办?一连串的疑问后,他紧了紧了衣服。
等准备好后,才猛然间发现身边的曼陀罗花不断地生长,近似疯狂了一般,杂乱地长着。它们长的毫无规律可言,有的向上长,有些向右长,而有的想左长,仿佛这生长只凭借它们各自的意愿一般,但是暗月却知道不会那么简单,至少不会是看起来的那般毫无理由。
正在暗月思索时候,有一株迅速缠住了他的脚。
暗月皱眉,提起剑,却发现人在头朝下的情况下,拿剑有些艰难,可是若就这样不管不顾,他迟早会被杂乱的曼陀罗花吞噬。
他有些眩晕,有些艰难地挥舞着自己的剑,先把缠住自己胳膊的曼陀罗花砍断。花仿佛感受到对方的不客气一般,如有了人类的情感一样,发怒了。
被砍伤的曼陀罗花非但没有枯萎,甚至更加有了旺盛的生命力,被砍去的枝叶掉落到空中,慢慢连上一个长长的绳索向暗月袭来。
暗月此时前后夹击。一旦绳子狠狠锁住暗月的脖子,暗月离死便不再遥远。暗月显然也意识到这种的情况。
手按住剑柄,剑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立马变短的许多,一把锋利的短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里。剑闪着微光,他等绳子落下的片刻,瞬间把它再次割断。
如此往复了一轮又一轮,仿佛大家都没有疲倦似的,但是暗月毕竟是人,精力有限。他在第一次砍向曼陀罗花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当曼陀罗花重组后,向他袭来时,他便知道自己进入到了一种死循环。一旦出手,仿佛就没有收手的余地,若是从不还手,他便很快被曼陀罗花死死地缠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可是若是出手,剑落,曼陀罗花断掉,但很快便会组成一个绳索,不断地向你冲来,他来,你定是要还手的,可一还手,便陷入类似这种的死循环。
这一术法,果断厉害,也很棘手。
他一时无法想出什么办法,只能一边砍着,一边耐心地寻找破绽。
不管是谁,总会有打败的关键。
既然花不语可以轻而易举地闯过去,这就证明,这并不是一条死路,但是怎么才能过去呢?他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眼看绳索越来越多,而腿也全被曼陀罗花缠绕,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难道只能死在这里了?暗月有片刻的怀疑自己,但是挥动的手却在提醒自己不能放弃,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暗月轻笑,这一刻,他仿佛看到洛炎公子向脏兮兮的他伸出双手,他微笑地问他:“你可愿跟我走?”作为流落在异地的乞丐,若能得到大门大户的收养,甚至能成为里面的仆役都是很好的,毕竟不会饿着肚子,也能打扮的体面。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从不曾想到洛炎公子非平常人家的富家子弟,而是一个术法了得的公子。从此之后,他的视线开阔了许多。
洛炎公子派遣主人教习他们,因为公子的缘由,他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人类还是妖精,也有神仙,而他的主子,他从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属于那种,当时的他想即便他的公子是妖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效忠于他,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把他从痛苦的火海中拉出来更重要的人情了。他欠了他的,他必然要偿还的。浮尘主子自从救过他后,便一直闭关修炼。一修炼便是一两年,所以在两年后的某一日,他有幸见到他。公子很温和,他不管笑着的时候还是不笑的时候,都能让身旁的人感受到他的善意,当时的他便发誓,虽然不能成为像公子那般的人物,但是他一定要走到接近公子的位置,为此,他付出常人无法付出的艰辛,终于在他十六岁时,公子注意到脱众而出的他。他说他有潜力,可是公子却不知道这潜力,是他后天一点一点的努力得来的。
“幻想园内不养无用之人。”他对他说。
暗月低头,直说了自己不是无用之人。如今,若不能成功把丹药交于他,他也只能以死谢罪,虽然公子并没有说他任何失职的话语,但是公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虽然不知道,但近些年来跟在他身旁,他多少能了解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撑到公子到来的时候,只是真的能等到公子吗?
曼陀罗花越来越多,它们之间连成的绳索也越来越长,一圈又一圈地向自己涌来。
粗粗的绳索,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便很快砍断,只是接下来,他迎接的便是更加粗的绳索,就这样一直往复着,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并不知道,他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真的累了,而缠在脚上的曼陀罗花也加大了缠绕范围,如今它们已经不单单局限于腿上,已经蔓延到腰上。这就意味着,他差不多二分之一的身躯都被控制住了。
来不及叹息,他只觉得头突然一沉。绳索终究勒住自己的脖子。
“你醒醒……”是谁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