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可叹?但愿他不曾看到她这幅模样。以前的她天真烂漫,断然不会出现这种表情,但奈何世事多变,她不得不转变自己适应这个世间。诚如他所对她的,她也应如此待他。这样一想心情稍稍平复,雨便越下越小。
洛炎僵硬着身体,似乎没有想到不语会突然投怀送抱,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垂着。紫色的衣衫随着手臂的抬起,皱了起来。手抬至一处,复又垂下,如此往复,许久后,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手臂有些不自在地扬起,之后,便温柔地把花不语圈至怀里。小心翼翼,似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器,一个一触即破的幻影。
“雨水似乎小了。”洛炎低语。他冷眸望向亭外,侧颜如玉。
暴雨减小,细雨如丝。
“嗯。”花不语点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时不注意做出这个动作。也许是贪恋指尖的温度,她竟继续维持自己趴在他肩头的动作。没有后悔,因这是顺着心意做的一件事。
花不语见他没有推开她,想到他也许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因为他似乎觉得亏欠于她,所以才这般巴巴地跑来看她吧?当然这是花不语的猜测。因他的性格并不是为了毫不在意的人做这般的事情的。所以不管是何种原因,他能来,她似乎都感到高兴。内心有些窃喜,很快便掩了过去。
”我有话想对你说。”花不语从他怀中起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平静地对他说,仿佛刚刚的欢喜根本不存在。
洛炎点头,侧耳倾听。
花不语从袖中拿出一水蓝色手帕,轻擦这亭子内的石桌石椅,不一会儿,便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壶清澈的水。她望里面投进去几片蓝色的花瓣,片刻幽香袭来。耐心地等茶水泡好,她轻烫了烫茶杯,之后把茶水递给他。
洛炎走来,接过,只是看着这散发幽香的茶水时候却有些迟疑。
花不语顿时有些失望,原来,他并不是那般信任她的。
“放心,这只是我秘制的蓝茶,只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无旁的。”
洛炎一听察觉不对,她怕是有了误解。他虽然也介意上次的事情,可是如今呆愣不过是想起从前,所以才会这般没有立马饮茶,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从何解释,有些担心如今的解释怕也会当成掩饰。
花不语见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当他是默认了,原来,他竟然也撒谎也懒得扯了,那如今来这里怕也是想要分羹,为迷离夫人谋取什么吧?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另一个幌子,花不语轻叹,不过也好,至少,她不用在意刚才抱住他那一瞬的冲动。
花不语轻抿茶水,内心有一瞬间的放松。也许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她永远无法舍弃,怕只有这手中的茶水了吧。
她轻叹一声。
“洛炎,你来这里所为何事?我想是时候与我说说了吧。”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不想与他虚与委蛇,也没有力气与他虚与委蛇。
洛炎突然感到冰凉,明明手中还有温度。他想,若是他此时说出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不如说出一些让她相信的。
“不语,我来这里不过是想要守护一个人罢了。”他说时眼神看向远方,似在回忆。
若是她,他何必说守护一个人呢?花不语轻笑果然如此,除了迷离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了吧?可是似有不死心,她试探地问:“迷离?”
洛炎沉默。
他仍旧默认,花不语苦笑:“我这里可没有什么迷离夫人?”
“但你这里有不老。”洛炎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眼眸中有他。
“呵……”花不语轻笑,“她是妖,何谈老?”
她感觉有些口渴,轻喝一杯水。
“但青丝会白,倒是让人忧心。“洛炎感叹。
诚然她青丝会白,可他曾知她心已老。忧心?他何时为她忧心过?花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泪掩入眸中,说道:“洛炎公子倒是让我为难了。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我想会有破例。”洛炎笃定地说。
花不语一看他那神态,立马生气:“没有。”这话说出口,花不语自己都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像小孩子一样,直接了当地拒绝,这毕竟是不合礼仪的。
“但是现在溪山以及不老居都面临着一种困难。”他缓慢地说着,渐渐竟然与她越坐越近,“也许,我可以帮忙。
“会帮忙的,也不会是你一人。”花不语显然拒绝。
“但能解决的,目前只有我一人。”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犹如一个君王一般。花不语想了想,这人确实有非凡能力。他若能加入自然很好,只是……
花不语看了讨厌,他终究不了解她,她这个人最讨厌威胁。
洛炎见效果不明显,又抛出一个诱饵:“我知道花老的下落。”
此话一说,果然见花不语松动了。
“花老,他在哪儿?”花不语迫切地问他,青丝微微飘动。
“你需要答应了我来帮忙才是。”洛炎提醒她。
花不语想了想,无法立马做出决定。
“能不能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花不语问他。
洛炎喝了一口茶水说,“不急。”
花不语手拿青瓷杯陷入沉思。
亭子外雾雨蒙蒙,青草叶上颗颗雨珠滚动着,有风袭来,滴入尘埃。
花不语把目光放在伸进亭子内的一海棠枝上。枝头,一簇簇海棠花娇艳地开着,红得刺眼。花不语轻碰,花瓣零落,散落一地。
收回手,她低眸对他说:“好。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迷离要住进不老居才合规矩。她若答应,我便给她不老。”
好。”洛炎答应,“我自有理由说服她。”
花不语一时无话。洛炎也是安静地坐着,唯有喝水与细雨的轻微声响在悄悄地发生。
花不语饮了一杯后,见雨停,便向洛炎告辞。
洛炎指指前方,说道:“顺路。一起走吧。”
花不语想自己也没有必要刻意避着他,便点头答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