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黑翼的表现令她很失望,他除了大喊大叫,甚至咒骂外,再也没有其他。
咒骂?
花不语轻笑,那不过是弱者承认自己软弱的掩饰罢了。咒骂他人?能代表自己比他人有能耐?花不语摇了摇头,不能。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呢?如果咒骂可以带来化险为夷的话,那么大家都去咒骂去了。可是这咒骂啊,不光损害自己的阴德,还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口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他又何必呢?
花不语叹息地对雪说:“给他松绑吧!”
雪迟疑,不敢从命。她劝道:“主子,黑翼现在这幅疯模样,万一伤到了您,怎么办?”
花不语睨了她一眼,温和地说:“他能伤到我吗?”
雪有些害怕,她知道主子的本事,可是一个精神崩溃的人,一个脾气正在上火的人是不讲究一点儿的理智的,给这样的人松绑,真的好吗?她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可是主子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雪是不害怕的,可是面对这样的黑翼,她想起了以前森林中食人花。她受尽他的欺辱。他冰冷的话语还在她耳中回荡。
如今的黑翼就是这副模样。这样的他,花不语能制服了吗?她怀疑花不语,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于是腿不由地哆嗦了起来,走起路来,有些蹒跚。
显然她是害怕的。
花不语看到雪如此,叹息了一下,不过,她也知道害怕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
一个轻柔的风从扇内扇出,不一会儿,一股幽香伴着风传到雪那里。
暖风轻抚大腿,雪立马赶到腿脚暖暖的,甚至不容她抬起,便直直地涌向黑翼那里。
雪吓得闭着眼睛,可是在接近黑翼时,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拔剑直接割开缠绕在他手上的绳子。
绳子一开,黑翼立马就活动起自己的双手来,甚至连自己的双腿还被绑着都全然不顾,如此模样,果然不会伤到她人。
突然间,雪好像明白了什么。主子好像能够看透人心,她大概想到如今在黑翼心中什么是重要的。他被松绑后,第一反应不会去伤害帮她解开绳子的人,甚至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这样。
他要的不过是测试自己的不老法术。
花不语坐下,躺在躺椅内。躺椅轻摇着,她甚至不再去看黑翼的丑态。
丑态?当然是丑态无疑。他太过相信花不弃,谁会把这不老的秘密轻而易举地交出去呢?她该说黑翼活了这么多年是白活了还是该说他太过天真呢?
总之,黑翼像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被人骗了一般,反复地测验着,最后是花不语不忍,直接道出了事实。
“那夜,使出这术法的不是你。是不弃姑姑!”
“怎么会呢?”黑翼苍老有力地声音响起,“明明是我手臂一扬起,他们的白发全部变成青丝了。明明是这样的。”
花不语低语:“可是,你不觉得你这个手势还有一个功能吗?”
“什么?”黑翼傻傻地问。
“提醒,或者叫做暗号。”
花不语的声音像一个炮竹一般,直接在黑翼的脑海中炸开。
暗号?老天不会再跟他开玩笑?
他回想起那晚的情形。
他每每挥舞手臂时,白发换青丝的间隙越来越长,他当时还以为,那不过是他因为一直反复使用不老法术,法术衰退的缘故,可是现在细细想来,依照不弃的性子,她大抵是因为觉得如此重复这样的动作,太过无聊,所以一拖再拖的缘故吧。
何其可悲?他不禁痛哭起来。
“你骗我!”他一面老泪纵横,一面不断地对花不语抱怨。
他不信这个事实,他从没有自己精明的一辈子,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当时使用时候,可谓是趾高气扬,却压根没有想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术法造成。他好像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扯线木偶一般,被人控制着,如此蒙蔽着,自己一无所知,甚至为此洋洋得意。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正干着这样的傻事。
花不语无奈,她不过说出事实罢了。
雪凑近花不语,她显然已经发现这黑翼已经在逐渐清醒,万一,他中间起了什么坏心思,她至少要护住花不语主子。毕竟这条命,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也早已经死在不久前的秋季。
黑翼哭哭啼啼,泪若悬河,好像流不尽一般,好久才停下。目光呆愣,他用已经几天没有换洗的衣袖擦了擦鼻涕,完毕后,红着眼睛看花不语。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不过是想要挑拨我与不弃主子的关系罢了。我告诉你,花不语,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关于花不弃和王的秘密。”说完,因为刚刚力气消耗太大,脱水了,人又更加衰老了。
王?
花不语笑,果然是头脑不灵活了,看来已经在胡言乱语了。
雪拿着一条红色软丝带打算悄悄过去,花不语仍旧对她摇了摇头。
“雪,不急。”
雪这次倒是没有迟疑,她想主子定然有其他的打算,便默默地退至她的身后,站在躺椅的后面,而花不语仍旧坐在躺椅内,手中握着那把扇子。
花不语摇着那把扇子,颇为怜悯地看着他。
“忘了告诉你了。你这衰老,没有我是解不开的。当然,你也可以问问花不弃,不过你这个弃掉的棋子是怎么也不会再看到花不弃的。”
黑翼咳嗽了一下,年纪毕竟大了,折腾不起来。
他环顾四周,冰冷得吓人,也阴暗地吓人。他一把老骨头了,没有办法长时间呆在这个冰寒无比的密室,这简直与春暖花香的不老居形成的鲜明的对比,他突然十分想念暗室外的生活,只是如今能走出这里的方法貌似只有一条。
黑翼脑海中只跳出了这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望着眼前的花不语,好像看到了从前。以前的他曾经无数次地厉声对人说过这句话,如今却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