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落燕楼
城隍大人？
唯有城隍大人的衣着相貌，才与易行的描述吻合一致。
接下来呢？每个人都静静看着易行。
“红袍大人邀请下官户外赏月，下官迷迷糊糊跟随着出了院门，至于怎样上了阁楼楼顶，脑中没有一点印象，只是觉得稀奇好玩。万里澄空，一月独明。城区街巷，灯火人家，全在脚下，这等月夜景观，生平仅见。红袍大人随身带有美酒，菜肴，我们二人推杯论盏，畅谈古今大观。兴致浓时，红袍大人又从县衙的梅树上摘了数枚果子，一同尝鲜。”
“等等，你说什么？县衙摘梅子？”杜县令见易行越说越玄，忙打断易行的话。
县衙有没有梅子，在场的都知道，那棵梅树已经枯死多年，主干干梆梆，叶都没一片，哪来果子？自己记的再清楚不过，昨晚酒多了，还在树根上撒过尿。杜县令挥挥手，傍边的衙役会意，转身走了。
片刻功夫。衙役兴奋的跑了回来。
“梅树发枝长叶了，长叶了。”衙役叫嚷着，脸上掩饰不住惊喜。
真的？
衙役这一嚷，人群哗一下，像潮水一样，全涌了过去。
没多久，又哗一下，倒涌而回。
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全是梅树发枝的惊叹。
易行暗道，为了枯枝发新芽，浪费了我易行多少精力，亏我易行能吸取草木精气，现在还有些神弱体虚，我这是何苦来哉？
杜县令按奈住激动的心情，挥手止住众人议论，道：“易先生，接下来呢？”
“其间，红袍大人觉察到下官有心事，问下官可有所求？”
“易先生托付心事未？”杜县令急忙问道。
“下官当下便把心事说与红袍大人听。”
“大人怎么答复？”杜县令急于知道结果，也不忌讳其他衙役在场。
“红袍大人沉思少顷，便吟了两句诗，吟完说道，一切尽在此中。”
“赶快说来听听。”杜县令道。
易行装模作样，露出费心思索的神情。顷时，一笑，像有所得，道：“杜大人听好。茫然不知身何处，碧水寒山绕赵湾。”易行摇头晃脑吟完，道；“只此两句，别无他言。”
“茫然不知身何处，碧水寒山绕赵湾。”杜大人手捻胡须，又吟咏一遍，在原地来回踱步。
“是了！是了！诗中赵湾说的应是赵家湾，赵家湾曲水环山，碧波荡漾，青峦吐翠，风景极佳，堪为游览胜地。可惜，只剩断墙颓台，枯草寒木。夕阳残照下，荒芜冷清，不胜凄凉。”杜大人接着唏嘘不已，末了，又想起什么，问道：“这两句诗通俗直白，一目了然，本大人没看出‘心事’何在？”
“远山近水之间，孤峰危楼对峙。杜大人独独不记得落燕楼吗？”石捕头提醒杜大人。
“哦？落燕楼？那座石塔吗？落燕？飞燕？嗯。”杜大人自言自语，陷入沉思。
怪诞！杜大人脑海蹦出这样一个词汇，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常理，可是，又由不得他不信。落燕楼？官印真的在哪？一个燕字，杜大人失了主张。
“速去。”杜大人最终做了决定。
石捕头自始至终都没问易行一声，城隍大人的真假。易行也勿需向他解释，心照不宣的默契。
……
赵家湾，落燕楼。
落燕楼，是一座九层砖塔，因何唤作楼，询及附近村夫野老，茫然不知。塔高入云，天风飒然。唯云燕翔聚其上，故有落燕楼之名传世。
燕子镂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易行想起了当年关盼盼居住的燕子楼，一代佳人，身死香销。燕子楼今在否？
是不是与眼前的落燕楼一般，寒影孤立，衰朽不堪？只为听一声，后人的叹息，撑住岁月的坍塌？
落燕楼塔身残破，光阴的年轮，在塔身刻画出沟沟壑壑，荆棘野草招摇在塔顶，惯看年年的荣枯盛衰。
繁华，荒芜，
——醉生梦死的因果。
紫燕！
易行赫然发现塔顶，停立一只燕子，宛若精鉄铸造的羽毛，泛着凛冽乌光；流线型的鸟体，散发凌利的气势；一飞冲天的速度，蓄势待发。
山鸟识海中的燕子。
飞燕门的神禽，已经与普通的燕子有了不同。
石捕头骤然身体紧绷，如临大敌，全身真气鼓动，衣袂飘荡，手扣刀柄，酝酿着一触即发的力量爆发。
杀气弥漫，危机暗伏。
紫燕双眼，透发出人性化的冰冷，无情，鸟瞰塔下生灵。虽小，给予石捕头的感觉不啻于在弦利箭，一击必杀的霸道无情。
小小鸟儿，成精不成！易行虽不自诩为鸟王，其实凤凰之下，是鸟儿，莫敢不从。
一种来自亘古的威压，在天地虚生，毫无征兆，没有来由。
易行双眼盯视紫燕，威压宛若实质，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牢牢遥指向，塔顶紫燕。
紫燕感应到来自血脉传承深处觉醒的恐惧，叽一声尖叫，眼中惊恐一闪而逝，杀气立时消失。
紫燕翅膀扑打两下，终是无力垂下，所有的不凡，都随威压的降临，凌利的气势潜隐无踪。
转眼间，紫燕像由一只高傲的凤凰，变成坠落凡尘的山鸡，毛色黯淡，瑟瑟畏惧，比一只普通的燕子亦不如。
紫燕陡然的变化，令石捕头大惑不解，自己所有的应变攻势，都随对手的畏惧退缩，消化于无形。再看那紫燕，神异褪去，形神猥琐，颓落成凡鸟一只。
“咦”石塔的顶层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刹那间，一条俏丽的魅影，骤然出现在塔顶。太快，石捕头竟然没有看清，她是如何飞上来的。
女人，又是女人，一身玄衣，丰腴的身材，浮凸挺翘，充满神秘的诱人韵味。
玄衣女人手一招，紫燕腾起，卧在女人肩上，亲昵的摩擦着女人的耳垂，似乎一瞬的光景，紫燕又重泛起神奇。
女人瞥一眼紫燕，随即把目光投向塔下。
目光若冷芒在石捕头身上闪过，旋即定格在易行身上。
易行此刻有种错觉，对方的目的是为自己。
二人目光相遇的瞬间，易行读懂了她的目光，好奇中几分猜测。易行在短时间内，连想了几种交集的可能，都一一否定。
女子收回目光，浅浅一笑，如花绽放。
不见她任何动作，身子矫健飞起，像只紫燕展翅在空中，双臂微张，模仿紫燕的动作，速度极快。待飞落塔底接近地面的一刹那，一个斜掠翻飞，轻盈回升，诱人的娇躯，流滑凸凹，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兴起绮念。
女子缓缓落地，点尘不起，姿势优雅。
女子成熟的风韵，顾盼间，风情万种。美丽的女人，举手投足，都能撩拨男人的心弦。
“飞燕门燕妍见过二位大人，烦劳大人亲自登门，小女子有礼了。”女子盈盈一福。
“官印呢？”石捕头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大人真是直爽，官印吗？莫急，这就为大人取来。”女子说完，回首对着石塔发声道：“晴儿，把那枚官印取来。”
塔顶，一道身影飞跃而下，身姿翩翩，紧贴塔身滑翔，中途脚尖一点塔壁，身子借力穿出，如燕掠波。将到玄衣女子身边，斜掠回旋，唰一声，轻飘飘落于玄衣女子身后。
是她！
易行认出了晴儿，正是那晚偷尸体的女子。
晴儿把手中的包裹递给玄衣女子，叫了声师姐。
玄衣女子是她师姐，易行一时间想了很多，师姐此番来是兴师问罪？还是另有目的？易行心念电转，盘算对策。
二人站在一起，一样装着，都是如此的明艳动人，宛如一对姊妹花。只是师姐的娇躯，成熟丰满，撩人的风韵，比那清新可人的晴儿更具女人味。
师姐只手托着包裹，笑吟吟道：“捕头大人，官印在此，这一位可是仵作大人？”师姐芊芊玉指指着易行。
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易行警惕起来。
“接印。”师姐突然把包裹抛向易行，包裹在空中抛出一道弧形，突的一折，笔直朝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