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我不懂你的意思,山庄出事了,他来报信心里自然着急啊,没有功夫跟你们招呼,也很正常呀……”龙泉不解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夫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龙吟有点急了,“我也描述不出来。”
“我明白,你是说,他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对,就是这样!我感觉他是我和龙腾熟悉的人!”一贯沉静的龙吟激动地叫起来,“可惜他满脸烟尘,看不清他的脸,他又十分惊慌,看着身形,我也认不出来。”
“这么说,后来他回到山庄,你们也认不出来了?”
“不错,若是能认出来就好了,公子必定会细细询问当日火灾发生的情形,说不定能找出线索,找出行凶的匪徒。”
灵越灵光一闪,却如指间清风流走,抓也抓不住。
“可惜那日大火,留在山庄的人都死了,除了老夫人和大管家……也是我们命大,龙字开头的四个人因为外出躲过了灾难。”龙泉感叹着,想起大火中殒身的小姐妹,忽而心中一痛。
“大管家……大管家……”灵越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眉心一跳,是啊,怎么把他给忘记了,他也是火灾的幸存者,必然熟知当日的情形。等到办完丧事,她要寻个机会,好好问一问欧阳平。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查一下杀死老夫人的凶手。
她久久凝视着烛台,烛火跳跃不已,柔和的光辉令她的脸蒙上一层暖色,即便穿着一身素衣,依旧明艳逼人。
就在龙泉和龙吟看着她发呆的时候,灵越突然扬声说道,“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我早就发现你了!”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龙泉忍不住问,“少夫人,你跟谁说话呢?”
灵越淡淡地说,“一个小毛贼……”
“小毛贼……在哪儿?”龙吟噹的一声,抽出了房中陈设的一把宝剑,龙泉护在灵越身前。
“我一进门,就发现桌子上的点心少了几块……龙吟龙泉,你们顺着点心渣看看便知。”她指了指地上,明灯之下,果然看到细白的点点残渣,一路如断线的珠子,通往靠立在墙壁一侧的大衣柜。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龙吟的宝剑可不长眼睛……”灵越悠悠说道。
“三……”
“二……”
“一”尚未出口,柜子吱呀一声,张开了一条缝,啪的一下打开,露出一个脑袋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这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小吉祥吗?”龙泉惊叫起来,“你失踪了这么多天,难道一直藏在柜子里不成?”
小吉祥从柜子里钻出来,伸了伸胳膊,揉了揉肩膀,嘟着嘴巴看着灵越,“小姐,你一进门就发现了,为什么不马上拆穿?”
“我为什么要拆穿呢?”灵越冷笑一声,“想必这柜中的滋味十分美妙,就让你多享受享受,岂非更妙?”
小吉祥怯怯地看了灵越一眼,垂下头,“小姐,你生我的气了?”
当着龙泉和龙吟的面,灵越不好透露更多,只得替她遮掩下去,朝小吉祥递个眼风,“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小姐,我……我……”她自然不能提到那夜,只能说,“我在山庄待得难受,想家了……想我娘了,于是偷偷溜出山庄,坐船回了杭州……“
“你……你跑回了杭州?”灵越面上装作惊讶,实则半个字都不相信。
“嗯,回到家我娘把我痛骂一顿,说如今陪着小姐嫁到了慕容家,以后就跟小姐一样,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又把我给赶回来了……我怕小姐生气,一直逗留在山庄之外,不敢来见小姐。今天听说老夫人殁了,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这才想法子混了进来,没想到你们一回来就发现我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灵越,圆圆的苹果脸上似廋了一圈,更显清丽,腮边的泪珠滚滚落下,晶莹剔透,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龙泉最是心软,看不得人哭,马上就为小吉祥求情,“少夫人,你看她在外面都瘦成什么样了,定是又后悔又害怕,如今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罢!”
“少夫人,小吉祥擅离山庄,理应被罚,少夫人不妨狠狠罚她一下,再原谅她……”龙吟轻轻地说,名为责罚,实则还是求情。她早就看出少夫人不会责罚小吉祥,不过是碍着自己和龙泉,不好轻轻发落罢了。
灵越本想就此作罢,转念一想唱戏要唱全套,想起当年云夫人处置奴婢不怒自威的神态,不由得挺直脊背,双目微涨,抬起下巴,不发一眼地看着小吉祥。
这一招果然有效,小吉祥从未见到灵越流露出这样冷漠的眼光,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腿,抽抽搭搭地说,“小姐,小吉祥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私逃了,请小姐看在小吉祥服侍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少夫人,你就饶了小吉祥吧……”龙吟露出不忍之色。
“是啊,她是你的陪嫁丫鬟……”龙泉冒了一句。
她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吉祥,
“看在龙泉和龙吟替你求情的份上,我暂且宽恕你,若是以后还背主私逃,我们主仆情分就此了断,到时休怪本小姐无情。”
小吉祥连连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龙吟将她扶起来,“以后我们姐妹同心服侍少夫人,少夫人宽宏大量,定会既往不咎的。”
三个丫头殷切地望着灵越,灵越哪里还绷得住冷脸,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化雨,“好啦,好啦,都下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守灵呢!”
她悄悄伸出手指,拉住小吉祥的袖子。
龙吟和龙泉齐身告退。
待到两个丫头走远,灵越关上门,对着小吉祥微笑,“你既然回来了,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吉祥诧异地瞪大眼睛,“小姐,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你不要装疯卖傻,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吉祥摇摇头,忽而眼中闪现忧虑之色,摸摸灵越的头,“难道小姐的病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起色么?”
“装,继续装!”灵越一把将她的手打落,冷笑一声,“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裴家大小姐!”
“小姐说笑了,如果你不是裴家大小姐,那谁会是……”她眼中光芒闪烁。
灵越看着她美丽可爱的脸,“你为什么不问我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夜,小姐不是不听小吉祥的劝告,又去与神偷白玉龙私会了么?谁料竟被公子发现了……我听到打斗声,后来又听到你被软禁,不知道公子要如何对待我,便逃走了……”
“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小姐?”
“神偷白玉龙既是裴家大小姐的情郎,自然对大小姐的模样了如指掌,我明明不是裴之翠,为何白玉龙还要潜进山庄?冒着被擒的危险,接近我们?”
“小姐说笑了,你本来就是裴家大小姐,不过生了怪病失去记忆而已……”小吉祥咬着嘴唇,樱唇瞬间失色。
“可惜白玉龙不是这么说……”
“白玉龙乃是江洋大盗,胡言乱语,不足为信,小姐千万不要相信他……”小吉祥急急地说。
“他对我说了什么话,你听都没听,何以如此断定是胡言乱语?”
“这……他说了什么?”她面色一白。
“他说,我不是裴之翠……”灵越还记得那夜被白玉龙偷到后园,一闪而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满脸惊愕,说,“你,你不是翠儿!”
“白玉龙既然是裴之翠的情郎,难道他还会认错?自始至终,见过裴之翠的人只有裴家的人,你们裴家一口咬定我是裴之翠,到底有什么目的?”灵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小吉祥,看到她将嘴唇咬得愈深。
“神偷白玉龙之前在婚礼当天也来过慕容山庄,他一再前来,不可能没有探明,裴之翠真的就在山庄,否则那神偷之名,岂非浪得虚名?”
“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说自己不是裴家大小姐,又说大小姐就在山庄……”
“因为真正的裴大小姐,就是——”闪烁的烛火之中,灵越的眸光更加明亮,粲然一点,犹如北极寒星,纤纤手指点向小吉祥,慢慢吐出一个字:“你!”
“哈哈哈哈……”小吉祥忽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直揉肚子,“别闹了,小姐!我哪儿是什么大小姐。莫非你在说笑话,这笑话真的笑疼我了……”
“若非白玉龙是个痴情种子,一再要你跟他一起走,也许这个局我还真难解开。不得不佩服,你们演得很逼真,每日洗脑,洗得我几乎要认为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离魂之症,真的是裴家大小姐……我真要感谢白玉龙……”她故意不停提起白玉龙,刺激小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