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这件事绝对是天衣无缝的吗?”董佳琪对着律师发怒,“明天就开庭了!”
律师烦躁地挠了挠头,咬牙切齿,“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人的哥哥是许思琨,当初他还是检察官的时候我就没赢过他一次!”
“我这么多钱砸在你身上,你别告诉我你不能胜诉!”董佳琪暴跳如雷,事情完全是偏离她预想轨道的,不仅仅程清辉一个飞扑救了那对该死的母女,就连本安排好的脱罪计划都被打乱。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江思珺哥哥是许思琨,当初她还委托过他的事务所帮自己过;也对许思琨曾是检察官略有耳闻,但只以为是检察官做不下去了才花钱开律师事务所,谁知道他居然还这么厉害!
她对江思珺的恨意已经彻底掩埋了她对程清辉的执念,她在程清辉身上倾注的大好时光,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毁于一旦;从某个方面来说,她也是不幸的,可她那执拗的思想以及不择手段的方式,终究送她上了绝路。
“许思琨,担任检察官的五年时间里,以公诉人的身份出庭七百六十五次,胜诉七百六十五次,败诉零……”律师面色凝重,“京城特大建筑安全事故案,原北京市长行丨贿丨受丨赂案,高校教授奸丨杀女学生案,他不仅仅是大获全胜,甚至那些侦查工作,都是他参与的。”
是,许思琨就是司法界不败的神话,可他却在三年毅然辞职办起了自己的事务所,而作为律师的第一次出庭,竟然是为了两个女人的情感纠纷。
他真的有点无奈。
不知是谁送出了消息,就是这么普通一个一开始就能见分晓的庭审,只在区级法院开审的庭审,竟吸引来了一群的记者。好在许思琨有先见之明走了后门。
这场庭审唯一的精彩之处就是久别法庭多年的许思琨一个一个地抛出证据,然后辩护律师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董佳琪更是当场撒起了泼把两个庭警脸都划花了,然后直接当场执刑——十年有期徒刑。
许思琨来的神秘走的也神秘,真的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记者还在外面苦苦等待求一个专访,他却已经上了车驶向医院。
“赢了吧。”许思琨进病房的时候江思珺恰好洗漱好从浴室出来,语气不带任何疑问。
“如果输了我还有脸来见你?”许思琨往浴室里走洗了洗手,“十年有期,当场执行。”
江思珺没有他预料中的愉悦,表情不动波澜;他疑惑地挑了挑眉,便听见江思珺的解释,“她判不判刑于我而言意义根本不大,不是她受到了这惩罚程清辉就能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我也不必要因为她,搞的自己不舒服。”
“你能想开就好嘛。”许思琨欣慰一笑,“不过说真的,暖暖你就这么晾着他啊?”
“暖暖”两个字便让她倏地皱眉,倒不是羞愧或不安的情绪,是那种带着纠结和疑惑,“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暖暖,程清辉就是她亲爸?”
对于这个问题,向来行事果断的许思琨也犯难了。“说不说意义也不大吧,暖暖在心中也把程清辉当成亲爸的;而且,你和她说的清楚吗?”权衡好久,许思琨终于说出来口。
“可是我觉得这对程清辉不公平,暖暖本来就是他女儿。”江思珺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暖暖心里总是有芥蒂的,她总是觉得她亲爸是个很坏的人,可是这也不是程清辉的错;我是说不清楚,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听得懂。”她烦躁地抓着头发。
许思琨安抚性地拍了拍江思珺的肩膀,“这件事,你总是要自己做出决断的,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插手。”
“好。”江思珺点了点头,“他今天情况好点了吗?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来的时候问过小晴了,只是时间不能很长。”
“好。”江思珺就如同分到了糖的小孩一样欣喜,踩着拖鞋就往外跑。
程清辉是在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清醒过来的,身上的管子都拔得差不多了,各项指标也都恢复了正常值,就差醒过来了。
江思珺一陪就是一整天,晚上就一头扎倒趴在病床上睡着了。对于演员来说,睡觉场所完全没有任何要求,记得有次,在野外拍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星星,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程清辉只觉得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却又不知道有多久,病房晚上还会留一盏昏暗的的小灯,他眼睛成功聚焦之后便看到江思珺精美的侧颜;冰冷的小手紧紧与他的手相扣;尽管这个角度看起来是最显胖的,程清辉还是看出来她瘦了好多,想必是因为对他的担心吧。
她看起来睡的似乎并不安稳,梦中还呢喃着他的名字,额上簌簌地冒着冷汗,甚至还痉挛了一下。
程清辉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不到一分钟便赶了过来,这种高级病房的护士怎么敢怠慢。
“程先生醒了啊!”护士惊呼道,这两天进进出出病房,虽然程清辉一直昏迷着,护士也看出来是美男子一枚,每天来查房的次数也多了。“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嘘!”程清辉皱着眉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轻一点,“给她盖条毯子。”他说的当然是江思珺。
“哦……”护士尴尬地笑了笑,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到了江思珺身上。话语还是不断,“程先生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痛,要不我还是叫医生过来看一下吧,脑部手术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护士压低着嗓音说道。
尽管动作极其轻微,江思珺还是不可避免地醒了。小小地嘤咛了一声,瞬间便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对上护士的双眼。
就在江思珺疑惑,护士尴尬的时候,程清辉淡淡地开口,“你出去吧。”
那一个回眸,程清辉一辈子都不会忘,惊讶、喜悦、激动……各种各样的表情凝聚在那张瘦削的小脸蛋上,差点没溢出来。如同狗血电视剧里一般,泪水瞬间盛满了眼眶。
程清辉招了招手,嘴角带着魅惑人心的微笑,示意她过来。
瞬间的美好,让江思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午夜梦回的时刻,也会梦到他倚靠在床头对她浅浅地笑,只可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只是一场空;她不敢动,担心过去一切都会破碎,就算是假的,这样淡淡地看着也总比失去要好。
这个护士倒也是尽责,小俩口都这么一副恩爱样子了她还不肯放过,“程先生?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江思珺掐了掐手臂,有痛感,看来不是做梦。嘴唇翕动,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先叫医生来看一下吧……”
然后便是一群医生鱼贯而入,询问各种问题,江思珺在边上完全没有任何插口的机会,她甚至有点想不明白这么晚是怎么召集来这么多的专家医生。观察一番之后,为首一个年长的专家终于开了口,“江小姐,程先生已经无大碍了,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伤口愈合得也很好,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还以为是在做梦吗?”待到所有医生都走出去了后,程清辉靠在床头,依旧是那魅惑人心的笑容,冲着江思珺招手。
二话不说,江思珺就扑进了程清辉的怀里,隔着被子靠在程清辉胸前,脑袋紧紧地埋着,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无声往外涌。或许是太激动了,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昏迷的时候,她一天就只想着一件事,醒来的时候要和程清辉说点什么,似乎一切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到了这个时刻却完全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甜甜?”久别的昵称,在心中撩起一片波浪,却依然趴着。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声音带着淡淡的抽噎,又有小小的委屈,“我就是好怕,怕你醒不过来了我和暖暖该怎么办?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对你说过……”
江思珺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完完全全的小女人样子。八年前还和程清辉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娇奢惯了的小公主,一天到晚都在撒娇;八年后,倒也没有资格再软弱,她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我一直很想和你说的,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等你醒来了之后我就和你说,可是……明明就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我爱你’吗,我都知道,你不用说,用行动表示就可以了。”这么严肃的时刻,他还不忘记打趣。
“不。”江思珺咬紧了唇,“是‘我原谅你’。”
程清辉手一怔,抚摸着江思珺长发的手也停了停,“怎么会突然和我说这样子的话?”他的语气是压不住的欣喜。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啊。”她自嘲一笑,“我很固执啊,明明你就是很喜欢我的可我就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在暖暖这件事上也是这样……”
似乎真的是这样,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意识到重要性,看似心智成熟,其实内心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因为害怕失去;她其实是一个很功利的人,不看到满意的结果永远都不会软一下嘴。
“别哭了,被子都湿了……”程清辉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她这么多年演技练就下来,早学会了压抑自己的哭声,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种低级的方式暴露了。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程清辉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再如何张狂不可一世的女人,到头来还是想要过上那安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