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微开,黎光泛起,晕黄点缀,遍生粼粼,如今时至五月,暖意渐生,甲板之上,沅汐缓缓睁开美目,一片美轮美奂的河上日出图便跃然眼前,辽阔清荡,欣然至暇,以至于竟忘了,现在的自己正靠在一个不过认识几个时辰的男子肩头,安然睡了一晚。
晨风渐起,引得素衣翩翩而动,沅汐伸手想要去抓住那一片洁然素色,才发现,原来那素衣不知何时竟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身旁之人只剩一件薄可见骨的里衣。
“姑娘醒了?”
声音温润安和,可却足以使沅汐惊出一身冷汗,她…。昨晚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沅汐努力回想昨晚丧失意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对。
聊到了四大公子,聊到了靖州文墨,聊到了西域风情,聊到了南梁美食,聊到了渝北烈酒…
见沅汐脸颊微红地抬起头,素衣公子浅浅一笑,“姑娘昨晚说,四大公子的诗词曲作,论高雅清逸,当属靖州萧城公子,论大气磅礴,当属南淮弈言公子;论华丽精致,当属桐岛云霆公子。”
敢情是聊到这,睡着的啊…。
“感知感受,因人而异,想来公子是有不同见解?”
素衣公子转过头,目光奇特地看向沅汐,“姑娘才情横溢,见解独到,实乃在下不能及,只是有一事不明?”
“公子不妨直言。”沅汐道。
素衣公子眼眸微动,瞳光明亮,却带着一丝好奇,“天下四大公子,姑娘已评其三,不知这最后一位,沅姑娘有何妙语?”
说是最后一位,实则却是天下第一公子…
沅汐沉默了一会,眼里的光彩有了些许暗淡和遗憾,许久,才缓声道,“沉重。”
素衣公子一愣,像是在自言自语,复述着沅汐的话,“沉…重…”
“对。沉重。一个强大到可以背负所有责任的人,确是天之骄子,惊世之人,可也注定孑然孤寂,独处高寒。”沅汐隐约叹了口气,苦苦一笑,“他的诗作总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累很幸苦的事情,可这世上明明有着千般风情,万般妩媚,即使累,也是累得有滋味,既然活一遭,便是要好好活,不求惊天动地,只愿无悔于心。”
沅汐说完,两人之间,竟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二人发丝在空中擦身而过的盈盈轻柔。
素衣公子目光幽静寥远,仿若在思索沅汐刚才之语,许久,才豁然笑道,“天下人都传元希公子诗作秀丽明静,有容乃大,今日沅姑娘之言,倒是让在下醍醐灌顶,仿若隔世,好一句不求惊天动地,只愿不悔于心。”
“人生短暂自然是要及时行乐的~”沅汐悠悠地说道,她可并不想继续元希公子这个话题了,毕竟和他人重名并不是件值得喜乐的事。
“过了南淮河,便是长逸林,我已吩咐风云,务必护送两位姑娘安全到达目的地。”
沅汐微愣,原来,过了南淮河,他就要走了…
素衣公子仿佛知道面前之人心中所疑,便道,“在下手上有件紧要的事,无法与沅姑娘同行,不知沅姑娘意欲何往?”
“我…”沅汐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让她说自己是要去乌木救人的?
素衣公子也不追问,只道,“那不如沅姑娘说个地方,待在下办完事,便去寻姑娘,以偿昨日之事。”
沅汐在脑子里想了一会,渝北地界自己并不熟悉,说哪里好了?
“听闻北州风光极好,不如就在北州城见好了。”想了半晌,也只能想到父亲曾经提起过的北州七城,都说北州之于渝北好比靖州之于项楚,去看看倒也不错。
素衣公子微微颔首,道,“那便五日之后,北州城见。若是沅姑娘先至,可凭那块蚕翡玉佩在北州城任意酒楼,店铺赏玩。”
沅汐其实很想说,不用了。毕竟吸血鬼的那块玄丰印鉴天下通用,自己实在不必担心吃食玩乐的钱财问题,不过还是爽声道,“那便多谢公子了。”
五日时间去连云寨一趟,想来是绰绰有余的。
北州城…
沅汐悦然浅笑,像极了初夏时节里刚刚盛开花颜的百合,明静而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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