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大郡主一时兴起的提议,空闲许久的主事司六部倒也忙活了起来,虽说本是李瑕户部的事,不过奈何沈大郡主有旨,主事司其余五部都需从旁协助。
虽然户部不是第一次办庙会,以前每次某位大小姐无聊的病一犯,总要闹一闹,所以这些年,倒也办了许多次了,只不过每次庙会,沈大郡主总能想到新的玩法。
这不,不过才刚过去两天,靖侯府送来的口信已经快把李瑕弄得晕头转向了。
“郡主说,这次中元庙会,除了靖州城内的所有商铺,店面,摊主要降低价格,以馈百姓外,其余五座属城皆要一视同仁,郡主以向其余五城巡抚知会,五大巡抚稍后会派人向刘户司请教具体事宜。”
“可以往不都是只在靖州城吗?这次怎么?”
流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靖州城以往也只能容纳很小的人口,大部分百姓也只能在城外或是各自属城,很难享受到庙会的乐趣,所以郡主便想着将主会场定在靖州城,而其余五座属城也要准备各自庙会,这才能真正做到与民同乐。”
李瑕点点头,这倒是让他可以轻松点,“那商家降价的那些差额,还是由玄丰山庄承担吗?”
“对的。同以往一样,由玄丰山庄承担。”流鸳说道,“还有,郡主说,这次庙会,每座属城都要选送两个节目,参与当晚的对决比赛,得到冠军的属城,明年只用上缴半年税收。”
“啊?”李瑕有点为难道,“这样贸然降低税收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各州也是要向京城上缴一定的税收的,其实少了些也没多大关系,就是会折了靖州富庶的声誉。
流鸳要摇头,安慰道,“李户司不用担心,那一城半年的税收,依旧由玄丰山庄承担。”
李瑕听她这样说,才放了心,“微臣谨遵郡主吩咐。”
“郡主还说了,哎哎哎哎,李户司您怎么了?”流鸳见他满头大汗,步态不稳,赶紧搀扶着他,“李户司要不要坐下喝口水?”
“微臣不敢!”李瑕赶紧朝流鸳行礼,谁都没有坐着听旨的道理,“但凭郡主吩咐。”
倒是流鸳畅快地喝下一口凉水,继续说道,“郡主还说了,这次庙会,凡孤寡老人与幼儿孩童,都可免费享用城内一切吃食玩物,费用由玄丰山庄承担。”
“遵旨。”
“最后,郡主还说了,这次庙会的灯笼一定要多一些,亮一下,上次的有些暗了。”
“遵旨。”
“好了,今日只有这些了。”
李瑕长舒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将流鸳送了出去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停擦汗。
“大人,您没事吧?”
李瑕虚脱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拍了拍随从的脸蛋,一声荡气回肠的感叹之后,便重新整理了阵脚,做好接待五城使者的准备。
“大人这么幸苦,不如让其他几位大人去行接待事物吧!”
李瑕活动了几下筋骨,道,“老张带着礼部的几个人已经去了,只是我担心他们不了解其中的具体细节,说不清楚,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还好咱们侯爷只有郡主一个孩子,这再多出几个小霸王还得了了…奴才估计这靖州的天都怕是要被他们玩塌下来!”
“小点儿声,擅议主子,你不想活,我可还想活了!”说完,李瑕又恹恹地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前段时日郡主病重,大家都跪在侯府外祈福,你说我这张老嘴说什么不好,偏偏对着老天说了句,只要郡主无恙,我李瑕办几次庙会都无妨,你说我祈个福为何要对着老天爷说个这话干啥?真是…哎!嘴贱!”
“噗——大人,原来您这是自找的。”
“就你知道的多!”李瑕白了自家随从一眼,又叹了口气,“得了吧,好歹郡主还在,若这次是办丧事,老夫可真的算是撑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郡主也是为咱们找点乐子嘛!嘿嘿~”
在靖州城李瑕面见五城使者之事传开之后,靖州的百姓算是高兴坏了。看来之前有传言说城内即将举办庙会之事,所言不虚。
石城巡防府司门口汇集一众老百姓,都是从上午听说了沈越派人去了靖州城之事后,就再次等候告示。
果然中午时分,告示就被张贴了出来。
人群迅速聚拢。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妇女们喜笑颜开地讨论着中元节要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妆容,男人抱起自己小孩,大笑相庆。
“这次居然不止在靖州城办呢!每城都有庙会!”
“前年那场庙会,我是连靖州城的门都没挤进去,只能坐在城外看城楼的烟火,那烟火可真漂亮!说是慕大都统从西域送来的呢!”
“还好郡主心思细腻,吩咐在城外搭了好几个火堆,还亲赐了烤羊腿和美酒呢!”
“这次啊!我反正是要在头一天就入城,一定得带着几个孩子去靖州城过个庙会!哈哈哈哈!”
欢呼的人群大笑着朝着各自家中走去,告示前方的拥挤开始慢慢消散。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我说这位兄弟,这都快天黑了,你还在看什么?”
张贴告示的官兵奇怪地打量起那人,“我说你站在着快两个时辰了吧?”
那人不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张告示。
官兵在他眼前晃了晃,“兄弟,你是不是不识字?”
那人依旧不回答,安静得好像一座雕塑。
那官兵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跟他解释道,“看你这样子,是从外地刚来的吧?这是沈巡抚刚刚下达的好消息,我们郡主要在五城之内举办庙会,与民同乐呢!你可不知道,但凡是郡主要举办庙会,对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待遇,可好得不得了!你这个时候来,可真是来对了!”
官兵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见面前之人毫无反应,担心他是不是又聋又哑,想着要不要上报一下,可是又见那人虽满脸胡渣,但却一袭素衣,不难看出,若是此人好好拾掇拾掇,绝对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无家可归之人,便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疑惑地看了看他,走了进去,可又像放心不下地转过了头。
“噢,对了,听说侯爷会在庙会时,重新宣布郡主和宁庄主的婚事,嗨,这靖州五城百姓,谁不知道,咱们郡主迟早是要嫁给宁庄主的,时间问题罢了,我看你这样,应该慕名而来的仰慕者吧,到时候也许还能讨得一口喜糖吃呢!”
素衣人影似回过了神,伤滞的目光从告示上移开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官兵,“你说什么?”
那官兵被面前之人嘶哑的声音弄得一怔,语塞了半晌。
“谁,你说谁要成亲?”
那人刚说完,便背对身,弯下腰捂着胸口,猛咳不止,最后竟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兄弟,你没事吧?”
“谁,你说谁要成亲?”
“郡主和庄主啊!”官兵以为他是太兴奋,所以才会流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一边扶起他一边笑道,“其实啊,侯爷即便不宣布这个好消息,咱们都是知道,这天下能配得上咱们郡主的人,也只有堂堂萧城公子了!要换了别人呀,别说侯爷不答应,咱们老百姓也不答应!哈哈哈哈哈!”
只见素衣人影将那官兵推开,倏然转身,一瘸一拐地向城门口跑去。
“这人怎么回事…现在都已经宵禁了,也出不了城啊!喂!喂!兄弟,别跑了,城门已经关了!”
素衣人影忽的停了下来,低着头站在原处,像是一个无主幽魂一般,站在石城两旁的街道中,风刮过他的身躯,单薄地甚至能看见里衣之下的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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