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前方那座山,便是万药谷所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下,无戒停下脚步,仔细察看着手中的地图,指着远处隐约在迷雾中的山峰说道。
按无戒所说,万药谷藏身隐秘,天险密林,遍地猛兽鼠蚁。一路以来,几人披荆斩棘,饶是修为高深的二人,也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此刻响午刚过,烈日高照,穿过繁密的枝叶间,倾洒在地面。
一路走来,无戒行走在前边,负责斩开前方的荆棘。叶凡背着昏迷的月茵紧跟其后,一连二日,叶凡面目冰冷,面色无一丝缓和。
而憔悴的花皇,此刻废去全身修为,纤细柔弱的身体又怎能抵挡这烈日的暴晒与连日的奔波劳累。花白长裙早已湿透紧沾着身体,却依然紧咬着苍白的双唇,蹒跚地拖着步伐。
走下去,才是她唯一的信念。
扑通……
地面锋利的尖刺,刺破了花皇细嫩的玉手,一时间鲜血淋漓。
无戒与叶凡同时回过头,“我的姑奶奶,您的脾气怎么这么倔,如此下去,你会被活活累死。”看着原本白净的衣裙早已被树枝刺破,锋利的岩石割破细腻的肌肤,道道深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无戒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之上,闷声说道。
倒不是无戒不出手相扶,只是花皇不许他人轻易触碰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
纵然曾是仙子,此刻再无一丝仙灵之气,而是无尽的凡尘。花皇垂着额首,并未作声。柔弱凄美的俏脸,两颗泪悄然而落,却烫伤了叶凡冰凉的心脏。
叶凡嘴角狠狠抽动,语气开始变得温和。“无戒,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就此过夜,明日天亮再行。”
“这才刚刚……”
下一刻,无戒便心领叶凡的想法。
再往前行了几步,参天巨木下,正好作为四人的落脚之处。
“你们好好憩着,和尚我去寻些食物来。”说罢,便转身隐入深林之中。
叶凡小心地将月茵靠在树根处,回首看着楚楚可怜的花皇,心中隐隐人刺痛。
花皇无力的倚坐树根,弯着腰查看自己满是血泡的脚底,眉头时不时地皱起。破烂衣裳,透露着大片春光。
即使是错,也是因我而起。
叶凡轻叹一声,缓步向前,单膝下蹲,一只手紧握她的玉足。
一股真气渡入,一股清凉感滋润着花皇伤口的疼痛。
咝……
花皇轻呼一声,叶凡淡淡问道:“疼么?”
花皇目光深情相对,双眼迷漫着泪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讷在原地。
“你这又是何苦?”
“若我就此离开,这将会是我这辈子的最大的不安。”
“你本该傲视天下,却为我……”话未尽,却被花皇伸手捂住嘴唇:“那不是我想要的。”
花皇脸上突然绽开一朵笑容,心里默默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陪我寄情山水,伴游天涯的你。”或许这话唯有藏在心底,永无人知晓。
这笑,虽不倾城,但是倾人。深知花皇的脾气的叶凡,却也无奈。唯有起身站起,轻留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一言,却好似寒月里的一缕温泉涌入花皇心田。
眼眶的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你懂我,便是我的解药。
大约半柱香,无戒嘻笑着归来,手中拎着肥壮的野兔,并找到一些能治疗伤口的草药。
点火,剥皮,割肉,去骨,如同行云流水般。
待叶凡为花皇敷治草药后,阵阵肉香已然飘起……
一轮月芽升起,漆黑夜空毫无星光。
安顿好花皇与月茵之后,叶凡开始查看自己体内的变化。
与秋辰风的激战中,随意凝结成的冰剑竟产生异变,冰剑好似产生了自我意识。
那一战之后,冰血剑钻入体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唯有隐隐之中,能感觉到体内蕴含着一股无比强大而又暴虐的力量。
可,任凭叶凡如何努力,体内那柄剑却依然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动静。
神奇的《雪隐决》,魔道心决,奇异的冰剑,这一切好似一团迷雾,而自己身在雾中。
叶凡紧握着双手,自信地在心中默默说道:“终有一日,我会破开迷雾。”
次日清晨,心系月茵伤势,叶凡不敢耽搁,四人立刻动身启程。
一路急赶,眼前一道长江挡住去路。
两岸奇峰异石,花草丛生,蜂飞蝶舞,不知名的淡黄色四叶花铺满山头,花香百里。
江水如千军万马涌动急奔,泛着幽蓝色的微光,横流而上,不知尽头。
如诗如画,梦幻醉人,更有狂野之美。
景色奇美,三人皆是心头震撼。
凌立风中,长衬乱舞,叶凡微微敛眉开口道:“无戒,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万药谷?”前方已无路可进,四周空无一人。
无戒面露尴尬道:“阿弥陀佛,和尚也未曾来过此处。”
正在俩人疑惑之际,花皇突然叫道:“快看,那有船只。”顺着花皇所指方向望去,一条孤零零的乌蓬船停靠岸边。
“走,我们过去问问路?”
一条唯有容纳四五人的小船,船尾半躺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粗糙的右手提着一根鱼竿,整个人懒洋洋,毫无生气。或许是常年风吹雨打,一身灰黑布衣,皮肤更显黝黑,佝偻着后背,形体单薄,似比风中残烛。
“无戒,小心点。”不知为何,心中感到隐隐不安。
“无事,这只是一个普通老人。”无戒早已感知老头的气息,上前一步,行礼问道:“老人家,请问万药谷该往何方?”
呜呜……
回应地唯有风声,老者纹丝不动倚坐船头。无戒回过头,无奈地摆了摆双手:“原来是个残缺之人。”
“你们去万药谷所为如事?”船头的老者突然出声,声音嘶哑如风,模糊不清。
原来他会说话。意识自己的无礼,无戒立刻陪礼道:“老人家,方才和尚多有得罪,还请您老见谅。我们来此寻找万药谷谷主,出手救人一命。”话音刚落。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将鱼竿轻放置一旁。起身站起,伸展佝偻的身躯,指着远处,平淡地说道:“万药谷就在江水的尽头。”
叶凡心若狂喜,急道:“前辈,您可否渡我们过江?”
“废话,老夫是这渡口唯一的摆渡人,自然要渡人过江。”老者有些生气,不悦地说道。
几个正想迈步上船,老者话锋一转:“不过,老夫这船的价钱可不便宜。”
无戒打了个佛语,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两锭金子,“阿弥陀佛,老人家这是我们的渡江钱。”
双手将金子递至老者面前,无戒便要上船。
“老夫渡人过河,从不收取金银财物。”老者摇着头说道。
无戒顿时讷在原地,疑惑地问道:“那不知老人家,您收何物?”
船夫裂嘴一笑,笑声却有些渗人:“老夫收的是人命。”只见他走至船帆下,伸手轻拉,帆布缓缓降落,露出惊心动魄的血字,“渡一人,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