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于秋文还是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道:“有刘成还不够吗?他不是什么手段都有吗?”
站长道:“刘成只会来硬的。我跟你说过,抓住的这个共产党是个死硬分子,根本不吃刘成那一套。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你的心思比刘成缜密,试试给那个共产党来点软的,看看他招不招。”
于秋文不由得道:“站长的心思才缜密呢,把我们这些人的特点都记得门儿清。”
站长道:“行了,别说奉承的话了。你今天加个班,争取有重大的突破。”
于秋文正容道:“是!”
出了站长办公室,于秋文没有觉得轻松,心情反而更沉重了。让他去审自己的同志,他该如何应对呢?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首先想到的事情就是跟傲雪说一声。
于是他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对傲雪道:“我今天要突击审查一个共产党的犯人,今天就不回家了,你不用等我了。”
傲雪一听要审共产党的犯人,心顿时一紧。但是她还是回答道:“好的。”
于秋文挂掉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审讯室看看。于秋文只好来到审讯室。
刘成见于秋文进来了,就站起来道:“我们的于副站长来这里干什么呀?这里乱糟糟,臭烘烘的。”
于秋文道:“站长让我来替你,让你的人先别打了。”
刘成让手下人停止了鞭打。
刘成道:“站长怎么想的,让你一个文弱书生来审犯人,鞭子都抽不垮的一个人,你和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全招了?”
于秋文笑笑,道:“让我试试,也许就成功了呢?”
刘成只好道:“好好好,我让贤。李猛,别打了。我们走吧。”
说完,就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于秋文开门看看,见他们走远了,这才走到那个被鞭打的人面前,道:“同志,同志,你醒醒。”
那个被鞭打的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见到于秋文道:“你们再打我,我也不会招的。”
于秋文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审你的,请问尊姓大名?”
那名被鞭打的人啐了一口道:“你不是来审我的,难道还是来和我聊天的?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不要以为来软的,我就会屈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杀了我吧。”
于秋文见碰到这么忠义的汉子,就冒险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名被鞭打的人开始还不相信,于秋文只好说出莫聪来。那名被鞭打的人这才相信了。
他对于秋文道:“我叫张浩天,原来是莫聪的发报员,后来又被调到另外一个行动小组,和莫聪再没联系过。至于被捕,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然后就被堵在屋子里了。”
于秋文道:“只有你一个人被捕了吗?”于秋文听到自己的同志被捕了。顿时心中一沉。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坏消息。而且这名同志被抓的消息,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看来是秘密被捕的,连站里的人都瞒过了。
于秋文挂掉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审讯室看看。
到了审讯室,于秋文推开门来,就见到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大约二十来岁。刘成的手下正在鞭打他。每一鞭下去,那个人就闷哼一声。而刘成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剪着指甲。
张浩天道:“不,还有另外两名同志,只是他们没和我关在一起,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于秋文道:“原来是这样。浩天同志,你受苦了。可惜,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把你救出去。这站里是外松内紧。到处都是眼线。你又伤成这样。能把你带出去的概率极低。”
张浩天道:“不要紧,自打干革命以来,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说完,他又缓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个小组,还有齐家林和孙大浦两个人,你务必把我被捕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赶紧转移。”
于秋文道:“好,你放心吧。”
于秋文看见张浩天的遍体鳞伤,心中疼痛得不能自已,那一鞭子一鞭子的,仿佛都打在他的身上一样。
张浩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于秋文道:“我还有一个未婚妻,叫钱琳。就在陆军医院里做护士。她还不知道我被捕的消息,很有可能到我原先的住处去找我。我的住处一定被监视起来了。我不想因为我,让她受牵连,麻烦你告诉她,我被派到外地了,是组织上的命令,这命令下达得很急,所以才没有告诉她。”
于秋文道:“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会告诉她的。”
张浩天交代完这些事,轻轻道舒了一口气,道:“这下,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秋文心中却是被揪紧了一样。眼看着自己的同志受罪,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心里盘算着营救张浩天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结果胜算只有百分之二十。
像张浩天这样深受重伤,根本不可能走很长的路。还要分出来一个人来背他。战斗力又被削弱了些。而且刘成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口,就指望能从张浩天身上找到突破口了。站里都是行动处的人在把守着,日夜换班。要救出张浩天来,比登天还难。
于秋文最后对张浩天道:“对不起,浩天同志。恐怕我们救不出去你了。”
张浩天道:“不打紧,我早就准备好这一天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破晓时分。
张浩天道:“同志,我不想再受刑了。你有毒药吗?”
于秋文心内一紧,道:“你想自尽?毒药,我是有的。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说完,从领子上取出毒药。又在张浩天领子上撕开一个口子,将毒药放了进去。然后对张浩天道:“等过两天,你再服毒,否则他们很容易怀疑到我。”
张浩天点点头,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道“多谢你了。这下,我能有解脱的那一天了。”
然后,他又对于秋文道:“你审了我一夜,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的话,你的上头会觉得你办事不利,我告诉你一个情报。在姜家弄四十五号,有一部我们已经放弃掉的电台。它已经弃用很久了。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可以暂时让你交差了。”
于秋文道:“想不到你想得这么周到,组织上失掉了你,实在是组织上的一项大损失。”
经过于秋文一夜的审讯,终于问出了点有价值的线索。刘成尽管有些不服气,但是还是带自己的人去姜家弄四十五号去搜电台了。
熬了一夜,于秋文的眼圈都是红的。回到家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于秋文才醒了过来。
傲雪问他审问的详细情况,于秋文就将他与张浩天的对话都告诉她了。
傲雪一听就急了。道:“这么好的同志,我们应该去救他,而不是给她毒药!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于秋文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傲雪这么一说,他的情绪也爆发了。他低声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但是站里守备森严,再加上他深受重伤,根本不可能逃出来。我是从全局出发考虑的。我们不能意气用事。而是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你懂吗?”
傲雪含泪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想失去任何的同志。不论她认识还是不认识。尤其听于秋文的描述,这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放弃他,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要陨落了。
于秋文也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对傲雪说:“你去找莫聪,告诉他,让张浩天提到的那两位同志转移。然后,你再去陆军医院找张浩天的未婚妻钱琳,让她也最好离开天津。”
傲雪含泪点了点头。
下午,傲雪来到明阳裁缝铺,将张浩天的事情说了。然后,又将安排齐家林和孙大浦隐藏的事也说了。
莫聪听完,也是一脸伤心的表情,他也为张浩天做出的牺牲而感到难过。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同志了。
从莫聪那里出来后,傲雪直奔陆军医院。这是日本人开的医院,招收了一批中国人为病人看病。
傲雪找到护士站,问道:“你们这里有位叫钱琳的护士吗?”
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护士道:“有的,她去查房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等等吧。”
傲雪于是站在护士站前等着钱琳。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护士和其他护士们一起来到了护士站。直觉告诉傲雪,她就是钱琳。
于是,她走过去,对那名护士道:“请问,你是钱琳吗?”
那名护士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傲雪道:“我是钱琳。可我并不认识你啊。”
傲雪道:“我是你未婚夫张浩天的朋友,他有事情要我告诉你。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好吗?”
钱琳虽然还是很纳闷,不过她还是将傲雪引到医院外的花园。
钱琳边走边问道:“浩天让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尽管十分不忍心,但是傲雪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