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正想通了一切,便推开门走了出来!部下很快地将昨夜从益乙城各个马厩牵来的最好的一匹战马牵了过来……
这是陈忠正昨夜精挑细选的最好的一匹战马!无论是从其牙口,还是其强壮的四肢,亦或是那油亮的鬃毛迎风招展,膘肥身健的躯体,都无不在告知着世人,这是一匹惊世骇俗的良马!
陈忠正翻身上马,对着早已集结好的队伍喊道:“出发!”
一行人行至益乙城城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了在城门口久候多时的陈政栋等人!他们一人端着一碗酒,并排着在城门口排开!可以说,这是自陈忠正一行人进入益乙城以来,受到的最高规格的礼遇!有些士兵甚至都激动地想哭了……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他们进入益乙城之时,身上所背负的是战场逃匿的胆小鬼的名声,现在却是为了益乙城拼死出城的勇士!城中之人无不是发自肺腑地对他们的英勇行为表示最高的敬意!
陈忠正手下的一行人多数是出身农民的农民兵,他们会加入这支部队,多数也是因为当地领主紧急动员!他们并没有像一般职业军人那般将所谓的战场荣誉当回事,也从未觉得从战场上败逃受到他人的鄙视有什么难受的!
反正在陈国,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一辈子都在受着他人的鄙视,所过的日子也比现在要来得差!他们大部分人都只考虑着能够尽早结束战争能让他们早些活着回去,至于这场战争,究竟是谁获胜,便无关紧要了……
可如今,他们在感受到益乙城中来自所有人的敬意后,他们头一回感觉到身为人的尊严,也似乎明白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意义!
陈忠正甚至分明感受到,自昨日起还是相当低迷的士气,竟是在此时似乎有了质的变化!由这点看来,陈忠正不由得为陈政栋的所作所为又增加了几分感激之情……
见到陈忠正骑着战马出现在队伍的最前面,陈政栋赶忙带着身边的人迎上了陈忠正的队伍,将手中的酒碗递给了陈忠正以及他军中的将士们……
“忠正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陈忠正递过了陈政栋手中的酒碗应了一声“嗯”,便仰头将酒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带着士兵顺着益乙城的城门离开了……
见陈忠正等人渐渐远去,陈政栋心中充满了一堆不知名的感觉!他心知,陈忠正此行十有八九要面对的是又一场硬仗,而他所能做的,也便只有眼前的这些,以及在这益乙城中为他祈祷了……
这边,陈忠正离开益乙城向南行进了大约十里路,益乙城已经几乎看不到了!直到这个时候,前方依旧是一片的空旷,一眼望去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再走下去,就是我们都不清楚的地方了!忠久,派出三支小队,从前方三个方向进行侦查!一有异动立刻回报,不得有误!”陈忠正对着身边的杨忠久道。
这杨忠久算是陈忠正手上目前仅能用的有侦查经验的少数几名武将了!虽说比不上陈衡久陈正春之流,可在下级军官中,他却还能称得上是佼佼者!如今他手上执行力最强的陈正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遭遇了不测,他除了感叹几声,恐怕也只能先如此这般凑合用了……
好在,这杨忠久性子倒也还算不错,还能对付着用!只见他行了一礼,答应了一声后,便下去点好了人马前往执行任务了……
而这边,陈忠正则带着剩下的士兵,继续在原地就地留守!在他看来,前方之路尚未探明,贸然带着大军前往乃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
因此,先派小股部队前往查探前方虚实,再根据他们回报回来的情报制订对应的策略才是上上之选!
即便在对敌情况的掌握如此有限的情况下,即便是被他称之为“莽”的行动,陈忠正依旧不改其心思缜密的个性,实在是名不虚传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吧!在此地久候多时的陈忠正军终于见着了被派出去的三支部队的其中一支,或许说,仅有一名士兵来得更加恰当……
“咳咳咳……”士兵刚刚赶到陈忠正的面前,便忍不住咳了起来,仔细一看,竟是咳出了几口鲜血!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这名士兵身上竟是带着多处的刀伤……
见到这名士兵的这一副惨状,陈忠正等人不由得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士兵在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急道:“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前方有大量敌军!我……我们暴露了……就我……就我逃回来了……”士兵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没头没尾的半截话,竟是当场昏死了过去……
将这名士兵带下去就医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尽管士兵所说的话不甚清楚,可从他所述的话,再结合他身上所受的伤,众人也能猜想出个大概!
这一支侦查小队大约有六十号人左右!虽说人数不算是太多,可也不算太少!能将他们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想必他们所遭遇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小股部队!
再结合士兵的行军速度,考虑到他们与敌进行遭遇战的时间,想必敌军与他们相距最多也就是十里到十五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他们此时几乎可以说就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可以说,这对于陈忠正军此时无疑是相当紧急的事态!陈忠正立刻下令:“所有人注意!雁形阵!准备战斗!”
听到陈忠正的命令,士兵们丝毫不敢有所懈怠,立刻根据陈忠正的指示,结成了雁形阵!从命令下达到阵型结成,竟是用了五分钟不到便完成了!
倘若以陈忠正军平时的标准,这速度算不上快!可这对于一支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而后重新组建的溃兵来说,便显得相当难能可贵了!陈忠正相信,凭借着军中的这股士气,即便是再次遭遇山望城一战,他也依旧有信心能够打败对手!
这倒不是说陈忠正过于自大,敢于凭借手下这么点人,便叫嚣着要击败连他手握两万大军时都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对手!
事实上,陈忠正之所以如此有信心,除了眼下士兵们从头到脚无处不散发出的自信以外,便是此地距离益乙城相当地近!
倘若换作平时,陈忠正或许还不敢想!可经历了昨夜的一夜交心后,陈忠正可以相当有自信地认为陈政栋此人是值得他去信任的!
这便意味着,即便一旦陈忠正这边有任何紧急事态发生,只要陈忠正及时派人向益乙城发出信号,那么益乙城必将在第一时间前来援助!有了益乙城那上万人马作为陈忠正军的后盾,也无怪乎陈忠正会如此泰然自若了!
然而,陈忠正军就地布阵,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地在原地等候了又将近半个时辰后,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敌军的影子出现!尽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对于陈忠正军来说自然是好的,可明摆着知道敌军就在前方的某个地方而没有任何动作,这还是蛮令人感到奇怪的!
正当所有人都为此事感到奇怪时,突然从西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小股部队……
无需任何命令,所有人便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弓箭手也全部迅速进入了战斗位置,并且迅速地搭好了弓箭,准备随时发动远程压制!前阵的枪兵也迅速地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前方渐渐向他们靠近的不明军队!
“拉弦!”弓箭手方阵的指挥官发出指令道。
所有的弓箭手立刻将早已搭上箭矢的弓拉开,并瞄准着远处的目标!弓体被崩得紧紧的,不时发出一阵阵梆梆的声响……
“等等!”正当弓箭手部队已经几乎要开始发动远程攻击之事,陈忠正突然出言叫停道。
指挥官打了下手势,示意所有的弓箭手取消攻击命令,而后所有人都向陈忠正投向了异样的目光!他们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时……
“这不是敌军!人数明显太少了!”陈忠正说道。
听了陈忠正的话,所有人才意识到前方出现的人马,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再增加!对于要攻击如此规模的大军来说,这么点人马确实连塞牙缝都不够!
所有人这时才意识到,自他们从益乙城出发之后,他们全身的神经便在不知不觉中崩得太紧了!这也难怪,毕竟他们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溃败,如今任何风吹草动都难免触动他们的神经!陈忠正也便见怪不怪地会心一笑了……
待来人靠得更近了一些后,他们面目已然清晰可见!众人一看,果然是方才杨忠久派出的三支侦查小队的其中一队!原本还保持着最后一道防线的警戒的枪兵才收回武器站立了起来,解除了警戒状态……
“报……”
比起方才那名惨兮兮的士兵来说,这批刚刚归队的侦查小队便显得更加从容了许多!他们所在的小队六十人,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地尽数归队,便让陈忠正心中多少有了些数,因此也并不似方才一般催问对方究竟带回了什么情报……
“前方发现敌军小股部队!对方在尝试与我军进行交战不敌后,已经撤离!”士兵回报道。
“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陈忠正问道,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场看似小小的战斗的结果!
“回禀大人,大约仅有二三十人左右!”
“二三十人左右?即便只有二三十人左右,兵马也仅仅少了你们一半,为何你们与敌交战后,竟几乎没有任何人员的损伤?快给我实话实说!不得有任何隐瞒!否则军法从事!”陈忠正疑惑地问道。
“是!”似乎被陈忠正给看穿了什么,士兵吓得抖若筛糠,赶忙说出了实情。
却原来,这一行人确实是遭遇了宋军不错!可是他们并未与宋军有过交战,似乎在见到他们的兵力高过己方之后,宋军的士兵竟是靠近都不敢靠近便一股脑儿地撤走了,便连一个人也没有留守在原地等待后方支援!至于随行队伍中少数几个受轻伤的士兵,只不过是在归途之中不小心摔倒受到的点皮外伤,与宋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属下罪该万死,求大人恕罪!”
“忠久,冒领军功是何罪?”
“回禀大人!冒领军功在我军中乃是死罪!”杨忠久如实说道。
“死罪吗?只不过,如今乃是用人之际!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既然你们如此求功心切的话!那接下来的战斗便由你们打头阵吧!望你们好好珍惜此次机会,倘若胆敢有畏战潜逃之举,怕是你们想死我也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痛快!”陈忠正冷冷地说道,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那几名士兵听到陈忠正的话,立刻磕头如捣蒜,不停地谢过陈忠正的不杀之恩,又如何敢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你们退下吧!”陈忠正连看都懒得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
“是!谢谢大人不杀之恩!”士兵们再次畏畏缩缩地磕过头后,赶紧退了下去了……
“大人!都是在下管教不力,望请恕罪!”杨忠久请罪道。
“算了!这支侦查小队也是临时东拼西凑的!里面鱼龙混杂,难免出个把几匹害群之马!此事倒也怪不得你,以后注意点便是了……”陈忠正说完这话,都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好脾气给惊呆了!
倘若这要是放在过去,陈正春还在的时候,怕要因为此事被他给臭骂个半死!可如今,陈正春不在了,陈忠正却再也骂不出口了……
“大人!看来,西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敌人!您看我们接下来……”杨忠久见陈忠正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小心提醒道。
陈忠正听到杨忠久的话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想了一想后道:“确实如此,可是……为何我总是从中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