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爷孙想对而坐。
叶轻语一脸深沉,道。
“爷爷,或许我接下来说的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是真的,希望你听完后谁都不要说。”
叶玉清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桔子,很认真的听她说。
“我是重生回来的。或许你不信,但这是事实,前世,你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在人世,父亲也娶了继母,我也跟着去了城里,刚开始,继母对我还算很好,随着我的年龄增长,我发现其实很多事都是表面。
爸爸去外地打工后,继母跟继姐总是躲在屋里说爸爸坏话,我想跟爸爸说,可是我没有手机。
爸爸回来了,却是对我不闻不问,明明有些时候不是我犯错,而是继姐,他却要打我,在我成年之前,每年年三十都没少挨打。
记得有一年地震,家里修了新房,阿婆不跟我们去,她一个人守着老房子,我在新家里躺着,就觉得这不像我家,不是我家。
高中毕业后我去打工了,没有继续读书,在外的五年,我没有问我爸要一分钱,哪怕一个月才一千块钱的工资。
我一直想,我要好好做事,不能让爸爸跟继母吵架,我能让他省心就尽量不去麻烦他。
可是后来…我在外五年,他们居然对阿婆不闻不问,也不怎么去看阿婆,更别说钱了。
我曾经也因为她们两母女的挑唆,把阿婆气的一个礼拜都在哭,我还为了她们两母女跟阿婆大吵大闹过,还推过阿婆。
直到二十三岁那年,我跟隔壁梁家的梁冬至相亲后,继母她们的幺蛾子就越变越多,在我爸面前说我是不孝子,还说我嫌贫爱富。总之什么难听什么来。那时候继姐已经结了婚。
阿婆那是挺看好我的婚事,还跟我爸闹过。可是我爸呢,呵呵,一直打着对我好的名声,结果还不是…
结婚那时的彩礼一分也没给我,我连个嫁妆都没有,至少继姐结婚的时候还给了两万块外加一辆车,可是我呢,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无所畏了。
有一次,我跟冬至去老宅看阿婆,后来就因为吃饭问题,继母跟阿婆吵架,继姐就用手机发消息骂阿婆,我气不过,等她回来就问了她,骂的是谁,她说骂的就是你们。
那时候我跟她吵,冬至就拦着我,不让我跟她闹,她把家里的东西砸的稀碎,我爸回来了,虽然也有跟她们闹,继母还打了我爸,可是最后呢,我爸还是跟她好好在一起,之后继母回老宅,骂我阿婆是老不死的,我阿婆没有跟我爸说,一个人把所有的心酸都咽了下去。
有一年过年,阿婆身子不好,就想让我爸拿点钱,她去看病,我爸还没表态呢,继姐就把碗砸在了阿婆面前。
她们总是当着一面背着一面。
婚后,我三年生了两个,两个女儿,很可爱。生老大的时候,我爸明明在城里,他却不来看我,甚至知道孩子出生,他都没有问过我好不好。这些都不说,家里拆迁,因为以前跟她们吵过架,所以一直很少有联系,可是那段时间,她们跟我的联系好像变多了。
阿婆摔断了腿,去医院,他们却问着阿婆要钱。
最后阿婆一个人在老宅待着,几乎不出门了。
冬至家跟我把他们也弄得很僵,说真的,我嫁给冬至,让他受了太多委屈。
后来我怀了老三,因为妊娠期并发症,孩子没保住,自己也搭了进去,等我再次醒来,就是那天你叫我时,我还问过你今年几几年。”
叶玉清听她说完,眉心斗皱在了一起。半响才听他道。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她们的原因?”
叶轻语点点头。“我刚才说的不过是翎毛一角,还有很多,只是没有说而已。”
“难怪你会那么执着的让我做手术,难怪你会知道你老师的事,难怪你要让我就宋擎,原来你竟是重生回来的。”
“是,我是重生,所以我会对冬至哥哥格外热情,这就是为什么,前世我没能陪他到老,今生一定不负他一片痴情。”
叶玉清点头,拿起铁盅喝了一口水道。“你爸他…当真这么糊涂?”
“嗯!虽然也不全怪他,我自己也有错,可是最让我受不了的,还是因为他对我和阿婆不闻不问的态度,甚至从来都不说主动看看外孙女的,也不会问我嫁到别人家过得好不好的话。”
“乖孙,苦了你了。”
叶玉清突然抱住叶轻语,极其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
“你前世背负了太多。”
叶轻语两眼含泪的笑了笑。“还好老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是啊,还好老天给了你一次新生。”
夜深了,今夜两爷孙的谈话将无人知晓……
……
腊月二十八这天,街上最后一次卖年货的时候,叶轻语跟着叶玉清还有陈慧玲一起去了镇上,备年货。
一家卖瓜子花生的店铺前,陈慧玲指着颗粒饱满的黑瓜子问道。“老板,这个原味多少钱一斤?”
老板坐下一旁跟隔壁铺面的老板打着扑克牌,头也不抬的说道。“五毛钱一斤。王炸!我赢了!给钱给钱!”
“有少没得?”
老板闻言站起身走过来说道。“嬢嬢,这个价钱已经很优惠了,再少我就亏本了。”
陈慧玲抓了几颗尝了尝。“行吧,给我装五斤。”
老板应下,准备去装,叶轻语出声道。“叔叔,原味的就要两斤,把奶油味的装三斤。”
老板打量了一下三人,穿着甚是普通。
“奶油味的一块钱一斤,确定要?”
陈慧玲本来不想要,可看着老板看不起人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她道。“要!我孙女爱吃,奶油味的给我来十斤!”
老板一听,嘿,这感情还来个大款?
叶轻语小心的拉了拉陈慧玲的手。“阿婆,十斤咱们吃不完!”
老太太蹲下身子,小声说道。“吃不完咱们藏着慢慢吃。”
叶轻语见状,也没在说话,由着她去了,反正她也不差这点钱。
三人在街上逛了半天,最后又去衣铺一人买了一身衣服,还给叶方东几人也买了一身。
叶轻语和叶玉清心里是拒绝的,可是拗不过老太太爱娃的心。
晚上,叶方东带着瞿玲和方锦含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饭。
这顿饭除了陈慧玲很热情外,叶轻语和叶玉清几乎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叶轻舟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冬桔。(冬天结在树上被大雪压过的桔子)
“小妹,这个给你,好吃。”
叶轻语接过,笑着说。“谢谢小哥。”
“我们去找大哥吧。”
“嗯,行!”
两人结伴走远,他们的身后,方锦含用力的捏了捏手。
屋里,叶玉清找来了叶方东,两人坐在一起,看着黑白电视。
叶玉清看了看叶方东道。“你打不打算带小语去城里?”
叶方东点头。“我也正想跟你说,过完年,我就带着小语去城里读书。”
“为什么?”
叶方东好奇的看了眼叶玉清。“还能为什么?因为城里教育好啊。”
“我到不觉得。”
叶玉清掰开桔子吃了一瓣,道。
“我觉得她还是待在我身边的好。”
“可是,爸,农村的教育远远落后于城里。”
叶玉清看着自己儿子,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笑。
前世那般绝情的人,如今却在说些什么?
“只要肯学,在哪都可以。你就把锦含带着就行,我的孙女,我自己带。”
叶方东还想说,可是看着自家老爸决绝的样子,想说的话一时卡在喉咙,出不来。
很快,年三十到了。
吃过年夜饭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院子里,隔着不远的距离,叶轻舟和叶轻语玩起了隔空喊话的游戏。
正玩的尽兴时,叶方东,突然从路边折了两根荆条。
叶玉清见状,眉心突皱,拉着叶轻语就往屋里走。
看来孙女说的是真的,他这个好儿子,娶了媳妇后,对自己的女儿,竟是这般无情。
年三十本该热热闹闹的,他却非要打着孩子才行吗?
叶轻语知道爷爷是为什么,她也看见了,这一世,这种情节居然比前世来的要快。
前世好歹也是瞿玲进了家门后的第三年才开始的,如今,才嫁进来不到一年…
屋里。
叶方东拿着荆条进来,坐在沙发上,对叶轻语说道。“来吧,咱们两爷子来数数,你今年犯了多少错。”
叶轻语不答,叶玉清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这大年三十的,你干什么?”
叶方东看着叶玉清,因为喝了酒而变得通红的脸,此时正露着严肃。“爸,你别问!”
“我怎么不能问了?年三十的,你拿着荆条,还说什么数数小语这年犯的错?我看你就是欠打!”
“爸!”叶方东有些不高兴。“你老是护着她,对她来说是害了她!”
“我可不觉得害了她,我反而觉得,你大年都不让人好过的,你才是在害她!”
“爸!”
叶玉清摆摆手,气哼哼道。“你别叫我爸!你连个年都不让好过的人,还叫我干什么?”
陈慧玲此时和瞿玲走了进来,她问道。
“这是怎么了?”
叶玉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年三十还想打孩子!”
陈慧玲也很惊讶,大年是最忌讳这些的了,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这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