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花萼相思楼里气氛诡谲。
陆子虞坐在八仙桌旁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愤恨瞪着榻上的男人。
本来说她把人送回来,看下伤口如何就能赶紧归府,可偏偏这人一回来沐浴净身后沾床就死睡,怎么叫都叫不醒
陆子虞未见他的伤口,也不敢轻易离去。
到底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她心头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睡归睡,总不能拼死了睡,眼瞅着都要人定之时了,这黑心男人还是不起?
正当美人心头苦闷之时,且听榻上人哼咛了一声,“水”
陆子虞端着茶盏走了过去,“呶,自己捧着喝。”
她把水递过去,看着榻上人神色痛苦挣扎起身子,便又赶紧把人给按下了,“得了,四娘喂您喝吧。”
瀛夙心里乐滋滋,可面不显山不露水,仍是那疼痛难受的模样。
他老实躺好,半阖着眼等美人用檀口给自己哺水。
“把嘴张开。”
瀛夙顺从。
没等到美人娇唇轻覆,却是等到了凉茶泼脸
陆子虞端着茶盏朝他嘴里倒去,没曾想倒多了,那凉茶便从口中满溢而出,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裳里,捎带枕头也湿了一大片。
“咳咳咳——”瀛夙猛烈咳着,好大一会儿才得以平复,“娇娇,咱就不能换个法子喂?”
陆子虞咬了下唇,“爱喝不喝!”
“爷这喉咙哑的难受,想来是伤口感染了,若连口水都不能喝,不知道能不能活到——”
他絮絮叨叨还要往下说,陆子虞不耐烦抬起茶盏含了一口,俯身堵上那清冷的唇。
瀛夙眉梢闪过一丝得逞,一手抄过袅娜细腰,一手扣着美人的脑袋。
愈发深,愈发情迷意乱
陆子虞唔唔推搡他,又怕不小心碰着他的伤口,动作娇软无力,全然被人当成了盘中餐。
一丝丝,一缕缕,被欺负着
陆子虞本来是坐在榻上,不知不觉却被人压在了榻下。
“你起来,别动了伤口”
“无碍!只要能抱着娇娇,再疼的伤也都好了!”
瀛夙埋头在她耳侧,声沉暗哑,气息也渐渐絮乱。
“我给你上药,弄好了还得回去呐!”陆子虞娇嗔瞪了他一眼,让其赶紧从自己身上下去。
“爷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去?嗯?”瀛夙声音充斥着危险,最后尾音上挑更是带了几分威胁。
陆子虞红着脸,媚眼娇羞望着上首清隽俊美的男子,“先起来再说,压的人家胸口憋得慌!”
瀛夙慢悠悠撑身子坐了起来,无波无澜,“到底是翘了些”
话刚落下,胸口便是挨了一记小拳。
“嘶——”
陆子虞怕他牵动了伤口,赶紧将他衣裳半褪,仔细瞧看着。
后来一想不对,这位爷明明是后背受了伤,怎么捶个心窝就疼的龇牙咧嘴?
“转过去,人家给您涂个药膏。”那结实的胸膛太过惹眼,瞧得人面红耳赤。
身子一转,入目的便是一道道血痕,虽说伤口被茯筠清理过了一遍,可到底还未上过药,不能全然止住血。
陆子虞见着血迹斑驳的后背,心窝有股子说不出的疼。
若是她当时能对姚侧妃再多一些提防,是不是就不会身处险境,更不会拖累他替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指腹挖了药膏出来,小心着替他涂抹
“疼了您就告诉四娘一声”陆子虞轻声软语,带了三分哄慰。
瀛夙有些哭笑不得,这皮毛小伤罢了,竟然也能让虞娇娇对自己软声软气?
看来,他今日使出的苦肉计还是奏效了些。
“娇娇,还是有些疼。”
“人家下手够轻了,这么还是疼?”陆子虞惊诧了一声,最够干脆俯身嘟唇,“四娘给您吹吹,倒是先别动。”
清风荡漾,吹得人寸寸心痒,跟猫抓似。
瀛夙盘腿而坐,不由自主攥紧了亵裤,闷哼出声。
“可是疼?”
身后的小姑娘还是娇声问着他。
可他不是疼的出声,反倒是太过舒服
屋里头烛火缱绻,映了满地旖旎生香
屋外,两拨人僵持不下。
王若茀面色冰冷,身旁站着的是魂不附体的侧妃姚氏。
这花萼相思楼是九皇子府中最为隐蔽,也是最为秀雅别致的一处院落。自从她进门起,便听有些下人说,这处院落是迎未来皇子妃的。
可她王若茀身为正妃,却住进了一处灰尘满溢的轩阁。
这不是摆明昭告全府上下,她王氏的正妃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
可如今陆家那小贱人不清不楚住了进去,这耳光打的她无地自容!
她今日就是要闹腾,最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大名鼎鼎的陆四娘,不过是个未出阁就爬床的贱蹄子!
“天色已晚,还望两位主子能赶紧回去歇息。”江总管笑眯眯站在二人跟前,那佝偻的身子犹如一座小山,把花萼相思楼的门严严实实给挡了彻底。
“陆四娘还未出阁,便爬了殿下的床,今儿本皇妃非要把那小妖精给捉出来,江总管这是要违抗本妃的命令了?”王若茀冷笑连连,眯眼审视着眼前灰袍老者。
他总是笑眯眯的,让人瞧不透。
江总管对王若茀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侧头看了看姚侧妃,“姚氏今日害殿下受伤,这可是犯了后宅大罪,谋害皇子的帽子扣下来,恐怕整个姚家也得受牢狱之灾。”
姚侧妃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妾妾不是有心的”
“姚侧妃可是瞧见这花萼楼有那陆四娘子?”
“没没没,只有殿下一人才是!”
江总管得了想要的答案,便挥手唤人过来,“扶着侧妃回去休息吧,等殿下明儿起来,在定夺今日之事!”
姚侧妃浑身冷颤,衣衫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王若茀死死瞪着江总管身后的那扇门,“就算我进不去,今儿也要让世人都好好看看她陆四娘的本性!”
“皇子妃还不明白?这座府邸的主子可是殿下。甭管是有的没的,只要是殿下不想让发生的事儿传出去,老奴定当竭尽全力的去做!”江总管把手揣入袖中,苍老的面上带了一丝厉色。
阿若气呼呼挺身向前,指着他鼻子就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九皇妃!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么?”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如星芒闪烁。
只听一阵痛苦的呻吟,阿若倒身在地,肩头插着一把匕首。
王若茀心下大惊,双眸渐渐涌上了些惧色。
她赶紧蹲下身子,将阿若给扶了起来。
“你你”仰头气了半天,最后倒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眼前人看似笑眯眯,实则深不可测,手段阴毒!
“殿下说您是皇子妃,您才是,奴才们才能供着您。殿下若没说过,您就是客!既然是客,就得规规矩矩的做客,别还真把自己给当成主子喽。”江总管俯眼轻笑,朝着不远处的丫鬟招手,“来,扶着客人回房休息去!”
待人都没了影,茯筠蹦跶着从树后窜出来,“老江,我可还是第一次瞧见你出手呐,为了撮合咱们殿下同四娘子,您真是雷厉风行啊!”
江总管乐呵一笑,从袖口里慢悠悠摸了把瓜子儿出来,“那是!自从老夫嗑了咱们殿下和四娘子,手里的瓜子儿嗑着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