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仙曾对古狼说过,但凡成功的人,都有特殊的潜质。或是天赋异禀,或是能忍受无尽的孤独与艰辛,或者很享受通往成功的过程,或者性格极为偏执。
这天羽家的少年,以其义父所言,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一丝机会脱离凡级进入地级境界,但他却以天级为目标,不得不说是个非常固执的人。
古狼点点头,道:“当初在林中时,仰望天空,常见巨鹰在天空中飞翔,那时我便想,若是能如那巨鹰一般遨游于九天之上,将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前几日见到天羽家强者如同惊鸿一般飞越天际,我才知道,原来凡人只要肯努力攀登,还是有可能征服天空的。所以从那一日起,我便立誓定要成为天级强者,为了这个目标付出再多努力也在所不惜。最近练了几日的剑,又发现原来努力的过程是如此的令人愉悦。”
“愉悦?”少年皱了皱眉,道,“难道修炼的过程不应该是艰苦卓绝的吗?还有,难道你成为天级强者,只是为了飞翔于九天之上?”
古狼笑了起来,道:“修炼过程自然艰苦,但修炼带来的改变,确实让人心情愉悦。比如我最初练剑时,剑锋十次当中要有八次磕在铁块上,其余两次与铁块距离至少有一个拳头。练了三日后,磕碰的次数从八次减少到五六次,距离也缩短到不到一寸了。虽然必须努力做到更好,但这个过程已经足以让我感到非常愉快了。至于你说的成为天级强者目的……我想要的,是自由,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通往强者的路不平坦,而修炼,就是一种坚持,虽然我在坚持的过程中没有体会到什么愉悦,但我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我想要的,也不是什么自由。我只是为了……”
少年顿了顿,继续道:“我是义父从死人堆里拣出来的。义父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姓名,所以我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为了义父,我不能成为废物。”
少年说完,深吸口气,向古狼鞠了一躬。
古狼一惊,忙在他肩下一扶,道:“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道:“我在天羽家长大,虽然修为低微,但因为义父的关系,有些事还是有所耳闻。大约十天前,天羽世家不少前辈和兄弟都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义父他们束手无策,家主请来一位隐居已久的药师前辈,并为药师前辈随行的几人发放了天羽家最高级别的贵宾令,你定然就是其中的一位了。天羽家遭遇劫难,而我们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因此人人都很警惕,方才见你,因为面生,误以为你是敌探,出手误伤了你,所以必须向你谢罪。你若是有气未消,刺我一刀或打我几拳,我心中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少年提及要古狼以刀消气时,表情非常认真,惹得古狼大笑了起来。
少年不知道古狼因何大笑,只以为古狼真要拿刀刺他了,索性眼睛一闭,胸膛一挺,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只等古狼出刀。
古狼笑了一阵,在少年胸口锤了一把,道:“你这人蛮有意思的,你叫什么?”
少年睁开双眼,见古狼手里没刀,又没握拳,如释重负的长呼口气,道:“天羽狩,这是义父赐予我的名字。”
古狼道:“我叫古狼,这是爷爷赐予我的名字。”
“爷爷赐予的名字……”天羽狩微微一怔,“难道……”
“是啊。”古狼双手枕在脑后,笑着说道,“我从未见过父母,是老大把我养大的。对了,老大是一头很大的狼。”
“原来是这样……”天羽狩垂下头,一脸落寞,“原来你比我还惨些。至少,我应该是见过我父母的,只不过那时太小,没什么记忆。”
“哈哈,一点也不惨。”古狼笑呵呵的说道,“父母肯定有苦衷,才把我放在深山老林。或许有那么一天,我还会再见到他们呢。再说,每日跟老大一起奔腾驰骋,自由自在。后来遇到爷爷,学了很多道理,现在金大叔又教我练剑,哪有理由不开心呢。”
天羽狩看着古狼,若有所思,最终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有道理。”
“哈哈。”古狼揽住天羽狩的肩膀,笑道,“方才你那一掌,打得我手臂又红又肿,现在还疼呢。今日金大叔不让我练剑,我看你也练得差不多了。我对天羽家不熟,不如由你带我四处看看,权当还那一掌。”
“贵宾有命,天羽狩自当从命。”天羽狩忙恭敬说道。
“什么贵宾,说得好像我很了不起一样。你比我大些,我便叫你狩哥,你就叫我狼弟吧。”
“呃……”天羽狩一怔,“这个……”
“哈哈,走吧,狩哥。我方才在一间厨房发现了一种和脸一样大的肉包,味道非常不错。”
“哦,那种肉包我知道。是……说了你别生气啊,那是天羽家仆吃的,馅儿少面粗糙。”
“可我觉得很好吃啊。”
“呃……不如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吧。”
“好啊。”
……
古狼与天羽狩二人经历有些相似,古狼从未见过父母,而天羽狩早在襁褓之中时父母便因为瘟疫而双双亡故。二人相见恨晚,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古狼在天羽狩的带领下,穿越一片宅院,几个演武场,来到一座八角阁楼前,那阁楼上下九层,香气袅袅,令人食指大动。
“狼弟,这是天羽家最好的酒楼,每一道菜都是珍馐美味。这酒楼是一位伯父从外请人来开的,即便天羽家族人来此吃喝,也要用真金白银。我很穷,所以……”天羽狩搓着手,面色羞赧,“但你有最顶级的贵宾腰牌,所以……”
天羽狩话未说完,古狼已经冲了进去。
酒楼古色古香,装修得十分精致。一层摆有三四十张桌子,每张桌旁都有一名伙计侍奉。见有客来,一名伙计马上便来招呼,道:“客官里面……”
伙计的“请”字还未出口,古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说的矮胖子坐在角落里,不由睁大双眼:“吓!”
矮胖子一抬头,见是古狼,颇为震惊:“啊?”
这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三天的屠恶。此刻他衣衫大敞着,满面油光,面前的桌子上至少摆了二十道菜,右手边还有高高一叠空盘子,嘴里塞得满满的,一副十几天没吃饭的饿鬼模样。
古狼与矮胖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时,天羽狩跟了上来,看看古狼,再看看屠恶,低声对古狼说:“狼弟,你认识此人?”
古狼点点头,道:“这位屠大叔也是随爷爷来的,不见三日了,我以为他去找姑娘喝什么花酒了,没想到在这里。恩,估计是怕被三姨骟了吧。”
古狼不知道什么叫喝花酒,也不知道什么是骟,不过是照着杜三娘的话说上一嘴,没想到屠恶当下便涨红了脸,腾地站了起来,满身肥肉有节奏的乱颤,理直气壮的嚷道,“谁怕那娘们儿,我可是……可是刚从藏香阁睡了十几个姑娘回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伙计急匆匆的从侧门跑了进来,直接来到屠恶的身边,道:“客官,这三天你共品尝了一百零九道菜,尚还有三百六十七道菜没尝过。请问是不是要再上二十道。”
“哦——”古狼恍然大悟。
“哦——”天羽狩也恍然大悟。
屠恶立刻就蔫了,悻悻然坐椅中,道:“睡姑娘这种事是需要体力的,等我吃饱了,立刻便去。对了,小狼,你不是在练剑么,怎么会来这里。”
古狼道:“我练了三日,正兴起时,金大叔突然不让我练了。”
屠恶抚了抚肥大的下巴,道:“你练到最后,是不是手软脚软,有些使不上气力了?”
古狼带着天羽狩来到桌边,先随便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不错,练到最后,气力确实有些跟不上了,精神也没初时那样集中。”
“这就是了。”屠恶笑了起来,“基础训练共分两种,第一种是体力训练,每次即使练到精疲力尽也要继续,超越自己的体力极限,在不断的自我突破中夯实基础。而第二种是控制力的训练,例如金赐让你进行的挥剑训练,目的就是控制剑的轨迹、速度和落点。这种训练要求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否则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金赐及时阻你继续练习,说明他还算是一个好老师。”
杜三娘曾对古狼说过,在近仙郡,金赐是唯一一个不在世家之中的强者,而且论实力,在近仙郡甚至能排上前五。他原本是古逸仙的剑童,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简直就是一个传奇。最难得的是,金赐成名以后,一直没有离开古逸仙,甚至在古逸仙隐居于紫竹林时,在紫竹林外搭了一间竹屋,一守就是三十年。
对于金赐,古狼心中只有敬佩。
屠恶又道:“既然金赐教你如何训练控制力了,正巧体力是我的强项,我便教教你如何强化体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