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渊与元羊都曾说过，血月供奉的邪神非常怪异，与之对视，心神会立刻失守。整个人当即会跪倒在地，无比虔诚的礼顶膜拜。
祭拜过后，虽然心神回归，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内心深处依旧会保留对他的畏惧。这种情绪，往往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慢慢化解。
古狼不再与白玉骷髅对视，而是慢慢退回大厅正中，坐在桌边，观察着虔诚膜拜的壮汉。
只见那壮汉不住念诵着，身体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体表毛孔中，渗出细小的血珠，血珠化作无数血线，向白玉骷髅流去，顺着白玉骷髅的身体，最终汇入他好像鬼火一样微微飘动的双眼中。
白玉骷髅的双眼，立刻浮现出一抹妖异的红色。
血线非常细微，若不仔细分辨，甚至无法察觉。白玉骷髅不断吸收着壮汉的血液，双眼愈加红艳。渐渐的，壮汉体表血珠减少，白玉骷髅眼中的红色也渐渐消退，直至回归原本的颜色。
又过一会儿，壮汉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好像已经完全脱力，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挣扎了两下，才重新起身。有些踉跄的回到大厅正中，坐到古狼对面。
古狼发现，他的表情非常迷茫，应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鲜血被白玉骷髅吸走。
另有一点，令古狼非常不解。
这壮汉虎背熊腰，身高接近一丈，修为在天级下品，而方才流失的鲜血不过百余滴，怎会对他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由于灵源在沉睡前，留下了大量的信息，古狼掌握的知识，已是难以想象。他很快就想到，或许，那白玉骷髅吸收的，不是普通鲜血。
人的血液，分为普通鲜血与精血。
精血，乃是血液的精华，是人最本源的力量。一个普通人，精血总量，不过百余滴，而天级下品修士再强悍，精血数量也不会超过二百。
有很多邪修，可以用生灵精血，淬炼法宝或者修炼己身。毫无疑问，这白玉骷髅，吸收的乃是这名壮汉的精血。
这壮汉，只不过膜拜了两柱香的时间，就损失了一半精血，若想恢复，恐怕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膜拜这白玉骷髅后，内心的畏惧会持续一年以上。
这时，壮汉稍微有些清醒了，抓起桌上的一个茶壶，猛灌一口，然后看向古狼，问：“你没拜主神？”
古狼抚了抚八字胡，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拜了，能有今天，全承蒙主神保佑，怎敢不拜？”
“那你——”壮汉上下打量古狼，表情非常讶异。
古狼摆了摆手，把茶杯往壮汉面前推了推，为他倒了杯茶，道：“大哥看起来有些面生，怎么称呼？”
壮汉狐疑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叫牛阔海。”
“你姓牛？”古狼眼睛微微一眯，“我记得，黑石国的王室，也姓牛。”
牛阔海垂下头，道：“惭愧，我正是黑石国的王室。”
古狼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道：“那你怎么会——”
牛阔海长叹一声，道：“什么王室。在蜀国那些杂碎眼里，我们就是一帮流民。黑石国境内，没有元精矿脉，为了修炼，什么都得干。找到一具天级下品修士的尸体，就能为王宫增添三千元精，还是划算的。”
古狼闻言，心中暗叹，心想这些被蜀国流放在外的枭雄后代，境遇确实凄苦。
古狼对蜀国的高层，印象非常不好。
蜀国的开国君主，以及五大先贤世家的先祖，那是何等英雄人物。单说关帝爷，就曾一刀一马，独自一人在南疆阻击数万蛮夷精锐三年之久。可万年之后，天羽军被困，关家竟不管不顾，反而在那段期间内，帮助慕容家夺取天羽世家掌控的上野郡。
那些在历史上光芒璀璨，好似星辰一般照耀大地的英雄豪杰，早已仙逝，他们的后代，已经没有了当年先祖纵横天下的英雄气概。
相比之下，那些胆敢向三国之主挑战的强者，倒更像英雄。
三千年前，天级上品强者牛元龙，带领一支三万人的精锐部队，向仁主所在的中州发起进攻，与蜀国军队激战三个月，战至只剩数百人，逃到南疆之外，建立了黑石国。
眼前这个壮汉，正是三千年前向仁主发起挑战的强者牛元龙的后代。
古狼对他，立刻多了几分好感。
由于被白玉骷髅吸掉一半精血，牛阔海的面色有些苍白，冷汗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下。就在这个时候，严老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往桌上扔了一个小布袋，哗啦一响。
牛阔海面色一喜，忙抓起布袋，打开来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在怀里。
毫无疑问，这布袋里装着的，是他这一次找到尸体的奖励，大约三千元精。
由于国内资源匮乏，牛元龙的后代，竟然沦落到偷尸体换取元精，古狼的心中，浮现出一丝对他的怜悯。
严老瞥了古狼一眼，问：“拜完了？”
“恩。”古狼点头，“拜完了。”
严老皱了皱眉，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道：“这次怎么了，你好像没拜太长时间。”
古狼抚了抚八字胡，道：“当时这位老哥跪在主神面前，我只能顺下来跪在他身后了。”
严老将信将疑，抿了一杯茶水，道：“尸体凑够二十具了。等下护法大人会来取，你们休息够了，就赶快离开。镇里有客栈，这里可不是什么睡觉的地方。”
古狼立刻躬身，道：“那，我们就告退了。”
说完，看向牛阔海，道：“牛哥，等下咱们找个地方喝喝小酒，再找几个漂亮女人消遣一下。”
牛阔海看严老一眼，点了点头。
从牛阔海的眼神中，古狼捕捉到，他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并不满意，但人在屋檐下，也只能屈服。
二人离开茶坊，来到茶坊对面的小酒楼，随即找了个位置。
古狼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将酒推到牛阔海面前，道：“牛哥这一路怕是经了不少风雨，喝点酒压一压尸气吧。”
牛阔海灌了一口酒，长叹口气。
古狼吃了一口肉，漫不经心的说道：“牛哥，黑石国里，天级以上的强者，怕是不多吧。”
“恩。”牛阔海点点头，“先祖创立黑石国，发展至今，已有一亿三千万人口。国内没什么资源，但老祖宗死前，留下祖训，让我们日后一定要打回蜀国。历代君主秉承祖训，把资源集中起来，集中培养一批人。所以黑石国天级强者数量虽然不多，但比附近的小国，还是略强，目前有一名天级中品强者，六个天级下品强者，全部隶属王室。”
古狼知道，黑石国以好战闻名，每过两三年，黑石国就会派出军队，潜入蜀国南疆烧杀抢掠，可没想到，黑石国的强者数量，竟不逊色于慕容世家。古狼筷子在碟中点了点，故作不经意的说道：“牛家先祖牛元龙，真乃人中豪杰。只是小弟不知道，牛家先祖，为何会向仁主发起战争。”
牛阔海闻言，拳头一握，目光深沉下来，道：“什么仁主，假仁假义罢了，当年先祖可是那龟孙麾下的大将，忠心耿耿。可那龟孙色欲熏心，竟看上了先祖的妻子，命人抢入宫中，先祖忍不下这口气，才带领属下谋反。”
古狼长呼口气，目光变得好似利刃一般尖锐。
他意识到，五十年后，若自己没有成功成为与仁主并肩的人物，馨儿就会被天羽罡送入中州陪侍君主。想起这一点，古狼的内心，立刻涌现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杀气。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一定也会像牛元龙一样，不顾一切的冲入中州，杀他个天翻地覆。
古狼的一腔热血，渐渐沸腾了起来，他手在桌上一拍，道：“牛家先祖真是英雄豪杰。”
先祖被赞誉为英雄豪杰，牛阔海登时豪情万丈，端起酒杯，道：“好，就冲你这句话，你的这朋友，我牛阔海交定了。”
古狼与牛阔海共饮了一杯酒，放下空酒杯，再次斟满，在斟酒的过程中，说道：“牛家先祖英雄豪杰，牛家后代也是豪爽之人。但依我看，黑石国打回蜀国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牛阔海咔嚓一声，将酒杯握得粉碎，沉声道：“何以见得？”
古狼微微一笑，道：“黑石国有一名天级中品强者，六名天级下品强者，人口一亿三千万。与周围其他小国相比，人口不算多，可战力绝对占优。但可惜的是，以这样的战力，别说中州，就算南州极南四郡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牛阔海的目光阴沉下来，看着从拳缝里滴落的酒，牙齿咬得咯吱一响。
毫无疑问，牛家对蜀国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并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古狼抚了抚八字胡，凑过身子，笑道：“牛哥别急啊。这办法，还是有的。”
牛阔海顿时一愣，霍然而起，急声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