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沙顶天
想到这些天和赵强在一起相处的情形,我开始慢慢地恍惚。
突然感觉脚脖子处一阵剧痛,我一个激灵站起身,低头看见有二三十只虫子在撕咬着小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看来它们吃人吃得兴起,虫子的数量会越聚越多,我们被困在这里,岂不是都逃不了了?
这时就听大胜在身后喊我:“莫工,快过来帮忙啊!”
我回头一看,见大胜和叶老二正在推动一个方形的大石墩,估计他们是想用石墩去挡那个洞。随即我凌空踢了两脚,甩掉腿上的虫子,跑过去帮他们。这时地面上一震,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来机关要合拢了。
常森和一古用爪钩驱赶那些爬上来的虫子,宋茜和赵先生一把架起程乐儿向墓室的内侧逃去,我们三个用尽全力,终于移动了那个沉重的石墩,一点儿一点儿挪向洞口。
机关终于合拢了,石墩也在这个时候遮住了那个洞,铁链也被沉重的石墩压断了。
我们三个人身子一软斜倒在石块上,大口喘着粗气,不知是恐惧还是紧张,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一时间觉得呼吸特别困难。我转过头看叶老二和大胜,只见他们也喘着粗气,叶老二张着嘴蹦出几个字:“这个墓室湿气太重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缺氧!”
大胜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想办法赶快找其他出口!”
我突然发现那些留在地板上面的虫子,全都快速朝一个方向爬去。我用手电照向那个方向,一张极大的人脸出现在眼前,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叶老二也看见了那张人脸,他支撑着站起身,抓起手电走过去,说:“不用害怕,是个石像!”他跪在地上察看虫子爬的方向,光线晃动之下,果然看见有一个高大的石像镶刻在石壁上,石像面目狰狞,一只脚踩在一堆骷髅头骨上,单手提剑,身材魁梧,与钟馗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些虫子全都径直地爬进那堆骷髅的眼洞里,看来这个石壁的后面应该有一定的空气流通,只是我们不是虫子,如何能钻进那样小的洞里?叶老二干咳着说:“这个石像的眼睛看向左下角,还有从握剑的姿势上看,应该有另一个石像与它相对应。”说着起身照向石壁相对的另一侧。赵先生他们五人正端坐在台阶上,在他们身后果然有一个高大的石像从石壁上凸出来,那个石像和这边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身体侧向右边,眼睛直视右下角方向。
只见叶老二来回打量着两个石像,最后他将目光停在石像胸口的护心镜上。圆形的镜子表面很光滑,边缘处有条很小很小的细缝,叶老二眼睛一亮说:“这个可以按下去!”大胜走到石像前,笑着说:“你是说,这是暗门的机关?”叶老二点点头,说:“应该没错,这间墓室是用来行刑的,一定有出口才能将人带到这里来。”
大胜一听,又大笑两声,说:“你可真行!”说罢一掌拍向那个石像的护心镜,叶老二见势赶忙抬手去推他的手臂,嘴里喊了一句:“别动手!”
可是大胜这一掌还是结结实实地拍在护心镜上了,只听天顶咯嘣一声,我头顶上就洒下一绺尘土,接着一块长形的石板落下来,我见势急忙向旁边滚出去,就听叶老二大叫着,揪起大胜衣领就是一耳光,骂道:“谁让你按的,这是沙顶天,这下我们全完了!”
我听见叶老二嘶哑的声音,就知道一定又是什么害人的机关了,没等我跑出两三米,天顶上就哗啦啦地掉下许多沙子,我被沙子淋得眼前一片模糊,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顿时觉得背后一沉,大量倾泻的沙子压在我的身上。
在头盔支撑的一小块空间里,我呼呼地喘着粗气,鼻孔和嘴里都灌进了沙子,我的眼眶开始涨痛,感觉大腿快要被沙子压折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莫炎,莫炎你醒了!哎呀,你真的醒了,张永你快进来,莫炎他醒了!”
我的头很痛,感觉自己除了头以外,身体就像是棉絮,轻飘飘得好像快要浮起来一样,眼睛一阵刺痛,红红的光隔着眼皮,渗透进眼窝里,那个声音很熟悉,我用力地去想那个声音:“她是个女人,嗓音柔柔的,带着几分绍兴话的腔调,她是——李燕!”
我一想是李燕在喊,就用力挣扎着想睁开眼睛。这时一只软软的手捂在我的额头上,“你先不要睁开眼睛,医生说,这样会伤到视网膜的!”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微微地张开嘴,想开口说话,又听见一个声音:“莫炎,莫炎,我是张永啊,你可算是醒了,哎哟,兄弟啊!我真怕你一直这么躺着。”
张永,是张永,我到底是在哪啊?脑子里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张永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大学,他学商务管理,我学建筑,我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去过一趟西北,还完成了一个工程,拿了不少的设计费……想着想着我用手抓了抓旁边,一只胖乎乎的手掌攥住我,我干咳着说:“这……我……在什么地方?我好像是在……不……不,我……我死了,我是不是死了?”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手,疯狂地抓挠着头发,这时几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和手臂,我的力气似乎突然大了很多,我挣脱了他们,从床一样的东西上翻下来,脑子涨痛得更厉害,我顾不上膝盖和肋骨上的疼痛,站起身疯一般跑向一个明亮的方向。
忽然我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扣住脖子,眼前的亮光渐渐暗了下来……“小子,醒醒……你胡说什么呢?醒醒啊!你还没死呢!”我从迷迷糊糊中渐渐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痛,身上酸麻,我用全身的力气颤巍巍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就见叶老二那张圆圆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正用力地抽我耳光。
“快,他醒了,拿水来……”
只觉舌尖上一阵冰凉,一股清水流进我的喉咙。我躺在地上只觉身体像是散架了,喝了两口水,感觉好点了,我撑起身子朝叶老二摇了摇头,示意他将水拿开,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我正躺在甬道拐角的一片空地上,叶老二旁边是大胜,我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是我昏迷中做的梦。我回想起在机关启动后,我被埋在沙子里,一定是他们救了我,我感激地看着他们说:“大胜,谢谢你们了!”
大胜一脸羞愧地看着我低声说:“别说了,其实我差点害了你!”
叶老二站起身瞪了他一眼,厉声说:“有可能受害的人不止是他一个,要不是运气好,在沙顶天的机关下,没人能活着。”
2.牛肉的味道
叶老二低下身扶着我的肩膀,说:“你怎么样,可以走路吗?”我刚想说,自己身体有点儿虚弱,能不能歇一歇再走,就听大胜给我帮腔说:“莫工是文化人,刚才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我看还是先……”说着话,他看了看叶老二的表情。经过那件事情后,大胜心里确实很自责,所以他也不好自己下决定休息。
只见叶老二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牛肉在我们眼前晃了晃,说:“现在我们只有这点儿食物了,再过几个小时如果找不到常森他们,我们只能吃死尸了。”
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有两个人负责背大家的食物,一个是常森,另一个就是死在机关下的赵强,其他人身上都只背了装备。我一想到常森连忙问:“赵先生他们跑哪儿去了,到底沙顶天的机关启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叶老二坐在我对面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原来,大胜失误将机关启动后,墓室上方落下很多沙子,但由于沙层潮湿速度并不是很快。在沙土淹没我以后,叶老二终于想到逃脱的方法,他一边让大胜把我从沙子里捞出来,一边让常森他们在另一个石像上和自己同时按动护心镜,两尊石像同时向侧翻转露出一条甬道。由于时间紧迫,他让赵先生他们逃进左侧的暗门,大胜背着我跟在他身后,跑进了现在的这个甬道。之后大量的沙土就将那个暗门填埋得严严实实,叶老二见没了退路,就和大胜沿着这条一直盘旋而上的甬道走。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在大胜的背上迷迷糊糊地叫喊,他们才决定就地把我放下,查看我身上的伤。
听了叶老二的叙述,我也是暗自钦佩他,心想:要不是有叶老二这个怪才,就算有常森那样的特种兵和武功高手,只怕也只能眼睁睁地死在那个沙顶天的机关下了。
叶老二将牛肉撕开分给我们每人三分之一,说:“吃吧,吃完我们马上就得走!”大胜接过牛肉笑着说:“多亏叶老哥身上还多备了食物,要不然咱们没东西吃,恐怕连枪都扛不动!”
叶老二点点头说:“我虽然涉足‘倒斗’这行时间不长,但认识几个靠这个发家的朋友,听他们说起过在古墓里的很多经历,知道动身进古墓之前,一定要作好充足的准备,其中食物是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算武器再厉害,没了力气一切都是白搭!所以我背包里硬是多塞了一些牛肉。”我和大胜连连点头,虽然不太理解他说的“倒斗”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也知道是说盗墓行当。大胜一边吃着牛肉一边说:“我估计再往上走一段路,一定有和左边那条甬道交叉的地方,到时候见到常森,就有得吃……吃……”突然大胜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头顶。
我问他:“你咋回事啊?”
大胜一口咽下正嚼着的牛肉,看着我和叶老二紧张兮兮地说:“刚才我好像看见一个人,他……他就站在你身后那个拐角,眼睛盯着我们看,我一抬头,他就转身向后面跑了!”
我只觉心里一寒,脊梁骨凉了半截,声音颤抖着说:“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咋没感觉后边有人呢?”
叶老二缓缓地从身后拿起枪,起身朝拐角那边的墙壁贴过去,大胜见势将牛肉放在背包上,站起身从腰上抽出手枪,沿着另一侧的墙壁,向那个拐角靠过去。就见叶老二猛地一侧身,朝着那条向上的走道,抬手就是一枪,大胜大叫一声:“我看见他了!”随即就追了过去,叶老二跟在他身后也跑进黑黢黢的甬道里。
3.神秘人
我实在没勇气一个人留在这地方,就将牛肉放进包里,摸出手电,贴着墙壁跟了上去。
我踩着石阶向上走了大约五六分钟,虽然没追上他们,但在这无比安静的状态下,我似乎听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脚步声,知道他俩一定是追到前面去了,我心想:我还是回去等他们吧,东西还没带上来呢。随即提着手电向后照了照,没想到手电却照在一个人身上,他在我身后五六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我头皮一下就炸了,心想:这个人竟然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木头桩子。我见他没动,就用手电又照了照,那东西的身上毛茸茸的不像是人,倒像是只大猴子,可这猴子身上竟然穿了衣服,心想:猴子怎么会穿衣服,难道是僵尸?
我待在原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手慢慢地摸向腰间的手枪。忽然上面传来叶老二他们说话的声音,顿时我胆子大起来,朝着上面大喊:“大胜,你们快点下来,他在这儿呢!”那东西突然朝下面跑去,我迅速从腰里拽出手枪,朝那东西的背影开了一枪,就听那东西嗷了一声,似乎被我打中了,我心中一喜,抬脚就追了上去,谁知跑到刚才打中他的地方,却发现地上没有一点儿血。
我晃着手电又朝下走了几个台阶,忽然感觉头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痛得我大叫一声倒在石阶上,手电也掉出去了。头上热辣辣的,顿时鼓起一个大包,我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东西隐藏在黑暗中,乘我不备砸了我头一下,之后他还把掉到地上的手电拿走了。
这时叶老二和大胜从上面跑下来,见我坐在地上,就问是咋回事。我简单地说了说刚才的情形,大胜一听就要往下面追,叶老二拉住他问:“我们刚才上去追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岔路口?”大胜摇摇头,他也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不解地说:“难道有两个人躲在甬道里,他们俩一前一后,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叶老二摆摆手说:“不,我们追的肯定是一个人,因为刚开始,他是朝上面跑的,我们俩也跟了上去,可是我们没追上,有可能是我们追过头跑到他前面去了,他中途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们跑得急,就没注意到。”
大胜摇摇头说:“不会,我们俩一左一右,这甬道也就两米多宽,他能躲到哪儿去?”
我也同意大胜的说法:“要说你们追得急,还有这个可能,但我走上来的时候,是一步一个坑,没有看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可那东西最后还是出现在我的身后!”
大胜听了我的话,怯生生地说:“那个不会是鬼吧,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这条甬道有蹊跷,我看一定是我们追他的时候,他借机躲进了一个暗室,等我们跑过去以后,他又从暗室钻出来,或者根本就是有一条暗道又通到下面,他从另一个出口钻出来,跟在莫老弟身后。”叶老二说。
我感觉叶老二分析得有道理,叶老二转头对大胜说:“他一定是个人,绝不是什么鬼魅妖物之类的东西!”我也跟着他的话说:“对,要是鬼的话,他就不可能用东西来砸我,还抢走手电!”
4.调虎离山
“坏了,我们的东西!”大胜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跑下甬道,我和叶老二知道大胜一定是担心我们的装备被那个神秘的人拿走,连忙跟在他身后。
没等我们赶到,就听见两声枪响,估计是大胜和那个人遇上了,叶老二跑在我前面嘴里咒骂着,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我视线里。我心想:这大胜和叶老二的身法还真是了得。想着想着我奋力向前跨了两步。
一个转弯过来,我就看见叶老二和大胜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脸失望的表情。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发现只有一个背包还在那里,那包正是叶老二的,我和大胜的背包都没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吃完的牛肉也没影了,我急切地问:“你们为什么不追了,不是已经看见他了吗?”
大胜苦笑了两声骂道:“追个屁呀,早跑了,我是气不过才……”原来大胜赶到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他是一时气愤,才放了两声空枪。
我也是怒火中烧,心里骂了那个神秘人的祖宗十八代,暗想这东西脑子倒是挺好用的,他给我们设了个调虎离山计。我暗骂自己是个笨蛋,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拉开封口朝里面看了看,见再也没有食物了,失落地坐在地上嚷道:“这个鬼东西为什么不都拿走啊,这他娘戏弄谁呢?”我靠在墙上胡乱地嘟囔:“我那包里还有李燕给我的信呢!都让他给拿走了。”
大胜也在旁边说:“是啊,他为什么不都拿走呢?难道这个包和我们的包不一样?”
我说:“都是装东西的包,有啥不一样的,就连牌子都是一样的。”
就听叶老二在旁边冷笑了两声说:“我这个包确实很特别!”
我说:“你这个包里装了定时炸弹不成?”叶老二竟然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我拿起他那个登山包,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地上,大胜一见地上的东西,眼睛就直了,盯着那摊东西,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声:“我的妈呀!”
我伸手在地上翻了翻,这包里装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法事用的符纸、铜钱、木剑、罗盘之类的东西),反正都是些假道士糊弄鬼的玩意儿,我看到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心想:这个叶老二听盗墓的故事听多了,自己居然也跟着信了。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就算这些东西对鬼魅起作用,可拿走我们包的是人啊,他怎么也会忌讳这些东西?
只见大胜双手抱膝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些越南话,我也听不懂,但我估计大胜是非常相信这些东西。我蹲下身一边将那些东西装回去,一边说:“这个事情说明不了什么,可能那人一时腾不出手,所以才没拿走这个包,再说这个包的封口,刚才是封着的,如果他要是看到里面的东西,心生畏惧,还会把封口再封上吗?”
叶老二也很赞同我的说法,我跟着推了推大胜说:“你也别瞎想了,我们从这甬道里把他揪出来,再说,咱手里不是有枪吗?”说着我把自己的枪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