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皇宫里,树木也早就已经枯黄,梳梦宫内远没有其他宫中那般金碧辉煌,这样的时节看着更是荒凉。
宫中人尽皆知,宁倩公主的生母原本是江湖儿女,奈何红颜薄命,皇上不忍骨肉流落民间,才接入宫中赐了封号和寝宫。
熏香的味道很好闻,宁倩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的书,白桑坐在一边认命的抄着古书。
“诶,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宁倩趴在桌子上,对白桑撒娇着说道。
“不好。”白桑没好气的说道:“上次出去玩被太傅罚,累的还不是我,今天不把它抄完你不要想着出去。”
“这么说,上次帮我们的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会不会有去行侠仗义了。”宁倩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说起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白桑差点折断了手里的笔。宁倩并没有注意到白桑越来越黑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
今天清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白桑看着对面哈哈大笑的楼破,一脸的尴尬。而一边的木左,也是冷冷的一哼,收起了手中的刀。
“姑娘就是为了知道在下是什么人,才一早就跟着在下的吗,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楼破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着白桑说道。
小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白桑狠狠的瞪着楼破,希望能给自己赢回一点点气势。但是无奈与楼破的气场太强势,此刻的白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讨不到糖吃而撒娇生气的孩子。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楼破费尽心力让白桑明白自己来京城究竟是因为什么。楼破说的事情,白桑虽不完全明白,但是多少有所耳闻。
生活在草原上的千戎和禹国因为和亲的原因而交好,只是这些年虽无战争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往来,楼破来禹国就是想利用手中的商道,吸引禹国的商人和千戎做生意,所以金重才会找到他。
这么想他还是很爱国的嘛,白桑郁闷的趴在桌子上想着,虽然听到一知半解,但是好歹知道他不是坏人。他身为千戎的商人不愿意让人发觉也是应该的,白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想起了楼破的脸。
刚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在想起楼破大笑的脸时瞬间土崩瓦解,白桑心里瞬间升起了一股火。什么嘛,明明是一个商人直说就好了,非得这样躲躲藏藏的。此刻的白桑好像忘了,她从来没当面问过楼破,楼破不说也是自然。
正在出神的想着,一团黑影就扑了过来抱住了白桑的胳膊说道:“宫里太闷了,不然我们去花园吧,又不出宫,你在院子里也可以写呀。”
“不要。”不带一丝犹豫的,白桑的思维回到了现实,干脆的拒绝了宁倩,奋力的抽出了胳膊,努力的绷着一张脸说道:“回去看书。”
宁倩撇撇嘴,重新坐回了桌案前,又忍不住说道:“你知道吗,礼部尚书韩知被免去了职务,其子被判处死刑,父皇念在他这些年来尽忠职守的份上,准许他告老还乡。”
“儿子杀了人,做父亲的不过是教子无方,怎么会被免去职务呢?”白桑装作好奇的问道。
宁倩一看白桑有兴趣,立刻来了兴致,挺直了腰板说道:“好像是说从一个被人杀死的商人那里找到账簿,韩知利用职务之便竟然把宫中的器具拿出去买,这样的人父皇也是轻饶了他。”
好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桑低头继续抄着书,隐去了唇角的笑意。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数罪并罚,韩知就算是神仙也是在劫难逃。
“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了,说是这次千戎的大王子也会前来为太后贺寿。”宁倩打断了白桑的思维,趴在案上很是郁闷的说:“不过即使如此,肯定也会很无聊。”
“寿辰啊。”听到这里白桑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托着腮算着日子,“的确是快要到了啊。”
太后向来注重礼仪,每每太后生辰诸多繁琐礼仪更是不能少,这对于宁倩这个一会也坐不住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煎熬。这种时候,万象寮就会忙为祭司做准备,今年使臣若是要来,祭司应该就会更隆重,看来这些日子又是不得闲了。
从宫中出来,时间尚早,此刻万象寮也没有什么事,白桑闲来无事走到了城南,想看看灾民的情况。
此次事情重大,淮王派手下亲兵前来帮助官府进行重建,从王府紧急调拨物资,万象寮也鼎力相助,不过几天的时间,倒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白桑面前经过,走进了旁边的小路。白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跟了上去,拐进小路里却看见木左正一脸警惕的站在路中看着自己。
视线越过了木左,在他的身后,是笑的一脸邪魅的楼破。白桑脸一红,转身就想要离开。
“既然见面了,难道姑娘不想打个招呼就离开吗?”楼破开口叫住了白桑,却隐不住憋着的笑意。
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白桑转过头又一次的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楼先生,小女子有礼了。”
“姑娘莫不是又再怀疑在下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楼破一脸无辜的看着白桑,声音甚是受伤的说道。
一股怒火直冲胸口,白桑的脸上却只能尴尬的笑着,在心里很着急怎么做事不经过大脑,又一次着了他的道。
“这里的百姓受灾,在下虽是千戎的人,却也看不得百姓受苦,所以想尽一份心里,但是因为容易在众人面前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才让木左前去捐了一些银两。”楼破收敛了笑意,对白桑认真的解释道。
白桑偷偷的瞄了一眼面前的楼破,比汉人明显了很多的五官,虽常年风吹日晒,在风沙中磨砺出来的棱角更添了几分男人的霸道,这张脸的确让人无法忽视啊。但是,白桑虽然认同这句话,不过从楼破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和姑娘见了这么多次面,却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楼破走到了白桑的面前,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少女说道。
“白桑。”白桑低着头不敢看楼破的眼睛,这个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势,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姑娘想说自然会说,姑娘既然有意隐瞒,在下又何必去问。”楼破知道白桑指的是什么,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
这是白桑没有料到回答,咬着下唇低着头,无地自容。想想自己居然会跟踪别人,真的是蠢到家了。
“这个送给白姑娘。”楼破从怀里拿出一只发簪递给白桑说道:“今天早上毁了姑娘一根簪子,在下心中过意不去,希望姑娘可以收下。”
“本就是白桑不对在先,怎么好意思要先生的东西。”白桑急忙摆着手,不肯接过楼破手中的簪子。
“姑娘调查在下的身份实属是在下隐瞒在前,引得姑娘怀疑,在下弄坏姑娘的簪子就是错上加错,把这小小的东西送给姑娘,希望姑娘可以原谅在下。”楼破说着,执意递到了白桑面前。
语气诚恳,把递到了发簪递到了白桑面前。白桑犹豫着,伸手接过了簪子,上面还带着温度。发簪是由木头雕的,小小的一朵流云坠在簪尾,看得出精雕细琢,却是好看。
“谢谢。”白桑把玩着簪子,低着头轻轻说着。
“第一次雕这么精巧的东西,如果做得不好,不要见怪。”楼破好像怕惊了面前的人,也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道。
“这是你做的?”白桑有些惊讶,看起来这么豪放的人,竟然会做这么细致的东西,一抬头,正好对上楼破的漆黑的眸子,脸上瞬间又绯红一片。
“对,以前总会用木头雕些东西,草原上不像这里,有这么多东西,出了读书认字打猎习武以外,我最常做的,就是雕刻这些木头了。”楼破解释着,复又问道:“白姑娘可还喜欢?”
白桑默默的点了点头,手上一空,急忙抬头才发现簪子已经被楼破拿走,斜斜的插入了发髻。
“很美。”楼破夸赞着,眼睛看着的却是白桑的双眸,水汪汪的眼睛,藏不住半丝心机。
心脏跳动的飞快,受不了此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白桑急忙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楼破。
“既然白姑娘喜欢,那在下就安心了很多。”楼破先是一愣,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也轻轻的后退了一步,又一次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
“谢谢楼先生的礼物,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匆匆说完了这句话,白桑转身跑出了巷子。
此刻的楼破,眼中带着的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看着白桑慌张的跑了出去,不过转眼,刚刚还满面绯红的少女就已经望不见了踪影。
“公子,不要忘了来之前大公子嘱咐的事情。”似乎发觉了楼破的不对劲,木左在他身后出声提醒道。
“走吧。”楼破微微挪动了一下眼珠,点点头说道。
很快,两个人消失在了小巷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