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人们都匆匆而行,天气越来越寒冷。快要过年了,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茶楼素净,淡淡茶香伴着冷雪,也是另一番情趣。白桑托着腮坐在窗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来茶楼的这个决定一定是错误的,白桑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楼破和西城,这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沉默的坐着,一言不发,即使白桑有意调节,总是会被这两张冰块脸给冻回去。
这是造的什么孽,白桑愤愤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不想手一抖把水倒在了桌子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反应,异口同声的问白桑有没有烫伤,白桑尴尬的摇了摇头,嘿嘿的笑着掩饰心中的尴尬。
坐在白桑右边的的楼破从白桑手里拿过茶壶,替白桑斟满了茶,坐在左边的西城则擦掉了桌子上的水。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白桑默默的喝着茶,心里一阵怨念。
本来昨夜里,楼破送白桑回房时,两个人约定,今天白桑带楼破好好逛一下京城。没想到今天两个人才走到万象寮的大门时,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西城,靠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不由分说的和他们一起逛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杯,楼破拿起茶壶又为白桑斟满了茶。又叹了一口气,白桑干笑着挪开了眼神。
楼破这样的面孔在这个小小的茶楼里显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坐在一旁的客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这里,两个英俊的男人和一个快要把自己埋起来了的少女,白桑觉得再这样下去先受不了的一定是自己。
有琵琶声从窗外传来,打破了白桑的窘境。白桑好奇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弹琵琶,顺着打开的窗户望去,白桑看见了一个姑娘正坐在对面绸缎庄前,低垂着眼帘弹着琵琶。
琵琶声入耳,凄凉哀怨,配着窗外冰冷的雪,即使坐在温暖的茶楼里,白桑也觉出了寒意。
好像是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宫雨把视线从琵琶上挪开,对上了坐在二楼窗边的白桑的双眸。白桑见被人家发现了,急忙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朱红色的唇勾起了一丝笑意,微微颔首,宫雨礼貌的对白桑回了礼,重新低下了头,如玉的手指拨弄着琴弦,看的白桑眼花缭乱。
“这样的声音太过哀怨,在这样的天气中听多了会伤神的。”一直没有出声的楼破突然开了口,看着一直挂在窗边的白桑温柔的说道。
“只是这样冷的天,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弹琴?”白桑皱着眉,有些担忧的说。
顺着白桑的视线,楼破也向楼下看去。女人一身大红披风垂到脚边,领口一圈滚遍的兽毛,只是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单薄了许多。白桑觉得可怜,想要下去带她上来,却被西城拉住了手。
“这个女人不像是平常人家孩子,还是小心为妙。”西城压低了声音,在白桑的耳边警惕的说道。
的确如此,白桑也蹙了眉,仔细的看着这个女人。琵琶声虽然凄凉,她的神情却不见悲戚,看着穿着打扮,倒像是富贵人家,怎样也不会坐在街头卖艺。这样看来,白桑心中也多了几分怀疑。
“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会在这里挡路。”
一个蛮横的声音传来,白桑侧了一下头,看见从另一面过来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后面有几个家丁跟着,看起来也是来头不小。
“这个人是京城的一个富商,这些年来为富不仁,似乎和朝廷官员还有所勾结,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西城靠在窗边,低头看着这个正在走来的人,唇角挑起一丝看好戏的笑意。真的是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经西城这么一说,白桑也想起曾经调查过这个人,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是叫刘尉。
听到刘尉这句话,围观的人们让开了路,刘尉走到宫雨面前,一脸色气的看着女人。
女人并没有理他,芊芊素手拨弄着琴弦。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着。楼破站在楼上看着皱了眉,担心这个女人若是不停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另一边的西城却很期待这个女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很快刘尉的脸上就已经挂不住了,劈手夺过了宫雨手中的琴,直直摔在了地上,琴弦断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声响。
“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赶在这里弹琴蛊惑人心。”刘尉厉声说着,竟然让手下把女人抓起来。
“先生这样说,小女子怕是不能认同。”红唇轻启,声音凛冽,入鬓长眉轻轻一挑,又添了几许风情的说道:“小女子坐在路边弹琴,想要挣一些过年的钱,先生怎么能说是挡了路呢?”
咽了咽口水,刘尉盯着宫雨好似吹弹可破的脸,挪动不了眼珠。伸出油腻腻的大手想要去摸宫雨的脸,被女人偏头避开。
“你这个女人好不识抬举。”刘尉见宫雨损了他的面子,不禁破口大骂道。
“小女子只是想要挣一些过年用的钱,补贴家用,先生若是如此,小女子怎么敢从。”宫雨眉毛又是一条,眼尾染了红色,与一身鲜红相映成趣。
这个女人真是魅惑,虽然同是女人,白桑也不禁赞叹了起来。风吹的有些紧了,街上的行人纷纷裹紧了衣服,有的已经离开了街道向家走去。风吹起了宫雨红色的披风,一头黑发在风中舞动。
“你要是跟老子走,老子保证你一辈子吃穿不愁。”刘尉见女人性烈,裂开嘴露出了黄牙,想要诱惑宫雨说道。
“小女子感谢先生美意,只是小女并不想如此不劳而获,不知道先生小女继续弹琴。”抬起头,女人挑起了一丝魅惑的笑意,眼中却不见笑容。
“你的琴弦都已经断了,更何况这天这样的冷,还是和我回去吧。”刘尉装着为难的样子看着地上的琵琶,又一次试图劝说道。
“琴弦断了修修还可以再用,小女子家中还有父母需要小敬,恕小女子不能从命。天这样的冷,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声音不卑不亢,宫雨拾起了琴,站了起来对刘尉微微颔首,转身想要离开。
刘尉见宫雨真的要走,一把抓住了宫雨的手,把女人狠狠的摔到了墙壁上。脊背撞在墙上,生疼。宫雨咬住红唇,忍住了即将出口而出的**。
一身红衣映着雪,宫雨努力挺直了背,凛然的看着刘尉。刘尉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害怕,竟然指使家丁想要强抓她回去。
要是这个女人被带回去,刘尉活不过今晚。白桑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暗暗的在心中想着。
这样魅惑人心的手法,掐准了人的弱点一击即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白桑从小接受训练,对这样的手法也是极为熟悉。
楼破看见这样的情形,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第一次遇见白桑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形,楼破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皱着眉目不转睛看着楼下的白桑,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一个家丁上前抓住了宫雨的手腕,想要抓着她回去,宫雨挣扎着,撕裂了衣袖。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一脚踹开了家丁,把宫雨护在了身后,严厉的看着刘尉。
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惊讶的不光是刘尉,还有站在茶楼中的白桑。只需一眼白桑就可以认得出来,这个人是林榭。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剑上,被西城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动。
“你是什么人。”刘尉很明显没有想到会有人出手,虽然害怕却还是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当街做出如此龌蹉的事,难道就不知羞耻吗?”林榭手中拿着刀,凶狠的看着刘尉。
刘尉看了一眼林榭手里的刀,还有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家丁,缩了缩脖子,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急忙离开了。
“多谢公子相助。”宫雨低头行了一礼,声音里没有情绪。
“姑娘不用多礼。”林榭扶住了宫雨,也颔首说道:“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我送姑娘回去吧。”
人群逐渐散去,林榭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离开的刘尉,再回头时却寻不见了宫雨的身影。眉心蹙在一起,林榭低头捡起了地上女人被撕裂的衣袖,若有所思。
一直站在绸缎庄里的楚妍面无表情的看着宫雨消失在街道上,小婢从里面付完账走出来,看见楚妍也好奇的向外面看去。
“姑娘回去吗,将军应该快要回来了。”小婢什么也没有看到,才回头问道。
点点头,楚妍走出了绸缎庄。
“我们也回去吧。”见此情景,西城离开了窗户,对白桑说道。
白桑点点头,正要关上窗户,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绸缎庄里走出来。心下一动,迅速跑出了茶楼,街道上稀稀疏疏几个人,却独独寻不见了楚妍的身影。
“怎么了?”急忙跟着白桑下来的楼破出门看见她停在茶楼的门前,不禁问道。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白桑摇了摇头,回头看着楼破笑着说道,率先离开。
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楼破看了一眼西城,西城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了已经没有什么人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