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裴叔叔裴辛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姜蓓看着顾清这样犹豫的样子,心里还有些想笑。
“你们大抵都觉得我肯定无法接受,或者会有什么过激的想法。但其实,除了开头有些想不通,其他的我都能看得透。”
“裴叔叔养我这么多年,若是素素回来,让我出去也是应该的。素素不会的,裴叔叔也不会。我很幸运,所以我知道自己应该向前看,往乐观的那一面看。我现在才发现,刚开始的那些焦虑都是多余的。”
姜蓓说这话时脸上扬着笑容,是乐观自信的。她像一颗葳蕤的树,越渐成长,越渐展现出她的蓬勃生机。
顾清见她这样,心里愧疚更浓。但既然都看开了,他又何必耿耿于怀。
“飞机已经到了,我们要开始准备了。”在门外接完电话的裴楼走进病房,语气很是沉重,他这话是看着顾清说的,也是说给顾清听的。
顾清搭在床上手微微颤抖了两下。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有些空洞。裴楼看着,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先出去,也许你需要自己待一会。10分钟后,进来收拾东西。”裴楼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确定好时间后才把手放了下去。
裴辛也推了门进来,他看了顾清一眼,随即走到门后面,把姜蓓一把抱起。两人都走了出去。
“啪。”门声一响,整个病房里又是静悄悄的。偶尔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顾清心里五味杂陈,像是有一股酸水堵在了喉咙,愣是让他开不了口。
医院这边不在市中心,窗外没有霓虹闪烁的灯光,没有车子的喧闹,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只有婆娑树影,与安静。
手掌里乔素素的手有些冷,顾清起身把窗户关上。转身的那一刻,他鼻子有些发酸。
好像他成了话最多的那个人,平日里听乔素素絮絮叨叨惯了,现在听不到,自己就成了话最多的那个。他终是不太理解,为何少数人就是不愿醒来。睡多了会头昏脑胀,身子发软,难道她不知道吗?她真是舍得,让他这般煎熬。
“乔素素,你要是醒了。记得,一定要记得,我。”顾清一字一句,声音咬得极重。
“你若是把我忘了,骂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他蹲下身子,手掌轻轻抚上乔素素的脸,以手指为笔,勾勒她的眉眼。乔素素眉毛很浓密,但眉形确实极好的,不用画也能看着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样子。现在闭着眼,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能醒过来。
顾清的手在口袋里捣鼓半晌,拿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深蓝色的包装,黑色的边,让这个盒子从外形上看起来就很不一样。
盒子一打开,就看到了一对戒指。样式很简单,只有光滑的一圈,戒指内侧有字母的缩写。顾清从中取出女士的那一枚,摁着乔素素的手指,推了上去。
“从前总想着我们时间还长,这些事情都不用太着急。”
“你总爱问我会不会娶你,那时太忙,太多琐事,我想着晚点说,你也会明白。没想到我这样犹豫竟让你生了那么多的心事。”
“我对不起你,但我告诉你,不管你醒来与否,你都是我的人,我不会放弃你。”
“啪嗒。”一滴热泪打了乔素素的手背上。顾清心里梗塞,喉咙里嗡嗡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蹲下身子,把乔素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这几日的委屈都凝成了无言之中。他的脸是冷的,手也是冰的。堪堪相视无言。
裴辛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上,犹豫了半晌,仍是松开了手。病房的融情暖暖叫人看着不紧鼻子一酸。
他不在时少年时,也不会被那些多余的情感所左右。但方才的病房里顾清的动作和语言都让他感动不已。
对于乔素素这件事,他很难过。但这种感情和顾清的感情是不同。严格意义上,顾清才真正算是乔素素的监护人。看着乔素素成长,并且陪着她成长的人是顾清。他们不过是半路插进来的角色。
“再给一点时间吧,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裴辛看着前来询问的裴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裴楼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心里更是沉重。
像是生离死别,即便不是,感情也是像的。
陈述走过来本想进病房看看器械的问题,刚跨过去就被裴辛拦住了。裴辛打了一个手势,陈述就懂了。他把手里的文件夹在腰下,跟这几人一样,靠在墙上。
有过路的护士用诧异的眼神打量这靠在门边的一群人。这几人心里都很沉重,大家自发地,守在门外,谁都没有先去开那个门。
“裴辛,一定要把乔素素照顾好,他们实在太苦了,不该这么苦的。”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姜蓓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话,众人心里都深深的沉了一下。
“你不随我过去了?”裴辛语气有些微微的惊讶。姜蓓缩在围巾的下巴微微扬了一下,一双眼睛满是漠然。
“我就不过去了,我要留下来陪着裴叔。”她语气很淡。
“真的?”裴辛皱着眉,转头看向姜蓓,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姜蓓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裴辛的眼睛里有光,有着希冀。不知怎么,姜蓓心里某一处塌了下来,心里有些悸动。
“可是……我腿脚不便,过去也给你添麻烦的。我……做好康复训练,就过来找你好吗?”姜蓓也放软语气,打着商量的口吻。
裴辛笑了笑,收回目光。他转身把脸凑到姜蓓脸前,伸手拍了拍姜蓓的头,
“那你加油,我等你过来啊。”裴辛的语气很是宠溺。
裴楼看着两人的有爱互动心里也充满了因为,可目光一转看到乔素素的病房心里又沉重起来。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能无力,竟也只能看着,可谁又能斗得过天呢?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