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操心(1 / 1)

“你就这么不愿意?”卫掣脸色铁青地看着陆晚,也不知道是气陆晚还是恼自己,一字一顿地问,“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陆晚扯了扯手腕,被卫掣高大的身影迫得退无可退,直气得脸颊绯红,脑子里嗡嗡直响,心底到底还存着一分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唇看向卫掣,无声无息地对视了片刻,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在卫掣恼怒的目光中慢慢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被卫掣握住的手腕,平缓着声音回道:“你看,你每次见我都得动气,咱俩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又怎么可能合适?”

她就认定了她跟他不合适!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必定知道,可她不愿意!他能拿她怎么办?从在开元寺碰见她起,他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在对着一个小姑娘。上次在大街上拦她的时候,看她慌乱气恼地让周泰传话封山的模样,他莫名地就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跟颤栗……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究,甚至平生头一次生出了想要想亲近一个小姑娘的冲动。

卫掣看着陆晚平静疏离的模样,只觉得胸口火气乱串,却一丝也发不出来,眸底隐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跟狼狈,捏着陆晚手腕的手慢慢松开,视线落在陆晚绯红的脸颊上,顿了顿,又移到那双灿然莹亮让人恍然的眸子里,拢在袖中的手指握拢又松开,良久才放开陆晚,猛地往后退开一步,浑身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息,大步流星地出了巷子。

陆晚皱眉看着卫掣的背影,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良久才抚着胸口舒了口气,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朝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绿枝摇了摇头,略缓了口气,自个儿上了马车,嘱咐绿枝叫醒驾车的婆子,一路回了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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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里,平南王捏着胡子看着儿子一脸阴沉地进了门,挑了挑眉,从书房里奔出去,上下打量了卫掣一圈,啧啧啧叹了几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撇着嘴角嫌弃地哼道:“看你这副模样,又被人家小姑娘骂回来了吧?哼,老子先前怎么教你的?别老板着个脸,对小姑娘要哄要哄!说话温柔,要耐心!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那丫头能给你好脸色?老子早就说过,京城不比越地,规矩多,你这么去成不了事儿!那人家小姑娘能理你?现在好了,还不得老子出马!”

卫掣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平南王幸灾乐祸的数落似的,浑身笼着层煞气,紧绷着脸,一言未发,直接绕过平南王往里走。

平南王眉头挑得老高,也不恼,背着手步子悠闲地跟在卫掣身后,眉飞色舞地直说了一路,瞥着卫掣的脸色,一边哼曲儿,一边随意地提了一句想要找个机会亲眼去瞧瞧“陆家那小丫头”的话。

走在前头的卫掣猛地回头看向平南王,眉头图图图地跳动着,压着浑身的气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你别尽跟着添乱!”

平南王瞪着眼珠子夸张地盯着卫掣,仿佛被惊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手指颤抖地点着卫掣,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气得胡子乱颤,劈头盖脸地骂道:“混账东西!合着你还怪上老子了?你要不是老子的种,老子才没那功夫管你!不让老子查插手,你能娶回媳妇儿来?老子还不是为了你这混账……”

“你不是怂恿母亲提亲去了,结果呢?”卫掣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平南王的话,声音里带着三分气恼七分不耐,“我的事儿我自己知道怎么办,你别添乱就成!”

“你个混账!”平南王气得脸色铁青,点着卫掣,好半天才从喉咙口挤出一句话来,气冲冲奔上去,指着卫掣的鼻子气急败坏地斥道,“老子让你母亲去探话,你能不知道?你要是不同意,前几天干什么去了?你还嫌老子办不成事儿,哼!有本事你自个儿把陆家那丫头娶回来呀!老子还省得操这份儿心!你自个儿没本事,就别怪老子没用,老子出手至少比你强多了!不像你个混账,磨磨蹭蹭的,还被人家小姑娘嫌弃……”

卫掣冷眼看着平南王恼羞成怒的模样,脸色气恼中又多了几分狼狈,皱了皱眉头,嘴角紧抿着,没理会平南王的骂声,抬脚就走。

平南王瞪着眼睛恼怒地点着卫掣,一叠声骂了好一阵,直到卫掣的背影转过走廊看不见了,平南王才气哼地跺了跺脚,在走廊上转了半圈,又猛地顿住脚步,捻着胡子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眉头越挑越高,抬手点着卫平:“让卫甲过来一趟!”

卫平忙答应着,躬身退出去叫了卫甲进来。

平南王撇了撇胡子,对着儿子的背影五郎的摇了摇头,脸上的怒气眨眼间就散得干干净净,仿佛才刚发跳脚骂人只是旁人的错觉一般,背着手踱回书房,悠闲自有地往摇椅上一趟,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扶手,摇头晃脑地哼了几句曲儿,余光瞥见到了门口的卫甲,方抬手示意卫甲:“爷让你查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小的们只查到郑兴和跟赵小四的来历,景丰药行那个东家韩元隐还没查到。”卫甲弓着身子一五一十地答道,“郑兴和是隆庆十五年生人,祖籍吴地,庆和十五年到的京城,投到了礼部员外郎柳树家,从庆和十八年起,就一直替礼部员外郎柳树管着府里的产业。庆和十九年大灾,柳家因勾结地方官吏贪墨赈灾款被圣上下旨抄家后,郑兴和就从柳家出来了,先后又跟过两个东家,直到庆和二十二年,才盘下了如今的景丰药行,专门做稀罕药材的生意,不到一年的功夫,名气就出来了,庆和二十三年,郑兴和专门往南越去过一趟,把南越十八部的头领都挨个儿认了一遍,此人善交际,为人义气,在南地商客中极有威望。这几年景丰药行在从南越运了不少稀罕药材进京,中间的利润约莫有一半都给了南越十八部。”

卫甲说到此,略停了停,瞄着平南王的神色,咳了一声,又含糊地添了一句:“小的前儿拦着宁四问了几句,听宁四那意思,景丰药行做主的应该不是陆大人,而是陆姑娘,郑兴和对陆姑娘极敬服,这次谜林山的事儿也是问了陆姑娘才松口的。”

平南王越听越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来,眉间脸上全都是满意,捻着胡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扶手,又是赞赏又是感慨自得,点着候在门口处的卫戍得意道:“你听听,那小丫头可真是阔气!景丰药行的药材卖得可不是一般的贵,京城里那些人还非得抢着拿银子去买!这生意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你说说,那丫头让人开个药铺也就罢了,偏偏还开得跟别家不一样,她就看准了别的药铺不会跟她争,等她立稳脚跟了,那些人就算眼红也拿她没法子!那臭小子在南边待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想出这么个法子?还让人家在自个儿地盘上抢先走通了谜林山!也怪不得那小子今年一回来就板着个脸。栽在个小姑娘手里,我都替他觉得丢脸——不过这丫头的性子好,就该这么晾着那臭小子,让他吃几次亏,他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反正那丫头早晚是他卫家的儿媳妇儿,吃亏也是亏在自家人手里。

卫戍好笑地看着平南王兴奋感慨的模样,听平南王啧啧啧地赞叹完了,方点头笑道:“这做生意也讲究天分时运。天分就不用说了,陆姑娘是沈老爷子的后人,旁人哪儿能比得上?单说时运,也是陆姑娘占了上风。那郑兴和原本就是吴地人,极会做生意,在南边也是左右逢源,又这么个掌柜管着铺子,自然事半功倍,再加上当初陆大人在黔南打下的根基,景丰药行的人在南越自然混得是如鱼得水。小的说句大实话,世子爷常年待在军营里,行兵打仗不在话下,可真要论起做生意,没准还真及不上陆姑娘。”

“这还用你说?”平南王没好气地打断了卫戍的话,转而又拍着椅子叹了口气,莫名地多了几分感慨,“那丫头倒是心宽,景丰药行一年的利润少说也有十来万两银子,她竟舍得下这么多银子,一半都往南越砸了,一砸就是好几年!她是早看准了苗疆的商路,打定主意要用银子砸通谜林山的路!还知道往哪儿砸最有用!那混账小子这几年也砸了不少银子进去,偏偏谜林山上那帮人不买账,这就是眼力手法的差别!那丫头这份胆识魄力非常人能及,就算沈老爷子还在,只怕也教不出这么个小丫头来!”

平南王说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猛地顿住声音,眼眶缩了缩,眸底多了丝复杂难言的兴奋跟喜悦,没头没脑似地突然转口问卫甲:“我记得你前儿说宁四在跟郑兴和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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