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者的强烈要求下,众人迅速地登上了飞机。待飞机准备起飞时,众人皆是神色放松地坐在皮椅上,长吁了一口气。
林一万也跟在几人背后,上了飞机。她找了个离人群最远的地方席地而坐,耳朵高高竖起。
在离开前,使者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捡起了被切断的半截手臂。
她一路拿着手臂,时不时地看一看,又紧蹙着眉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黄金右手多么残忍,你们也看到了。”待到众人都坐稳后,没等林飞雀询问,使者便一一道来。
她想起了自己初入九龄城不久后,经历的一场剧变。
洪水上涌,天空断裂,满城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全是呛人的灰尘,阳光难以直射到地面上。随处可见的只有废墟与血液。一百首哀歌也无法叙说九龄城的惨痛。
遍地是林九龄的尸体,头、手、脚被切割开来,人们甚至无法从漫天遍野的尸堆中,找到一个林九龄完整的尸体。
刚开始尸体还是新鲜的,活下来的人煮熟了吃。没过多久,尸体大多都腐烂了,四处都是苍蝇蛆虫,臭味如同空气本身的味道。
侥幸活下来的,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终日与头顶凄惨的求救、屠戮的地狱作伴。
直到中央一层派来救援。
使者达到中央一层落户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敢单独出门。待到她鼓足勇气进入繁华的街道后,才得知,那层支离破碎的九龄城已被永久除名。
使者简要地叙述了自己的故事后,郑重道:
“你们没有见过那地狱般的场景,但你们见到了这个,”她举起手中的断臂,对准林飞雀:“这些东西,与我作伴了整整八十九天。”
“黄金右手,不如称为地狱右手,它触碰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若非九龄城创建者的私心,它根本不应该存在。它的力量毁灭一座九龄城,只需要短短十天。”
“这次我前来这层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可能存在的,威胁九龄城的东西。”使者将手臂轻轻放在一侧,惨然道:
“可是一切都晚了,虽说只有先锋者的血脉才能进入,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朋友,仍然进入了先锋者计划。”
“这么说她没有抛弃我?”林星孩的重点跑了偏。她联想到那个断了手臂的人,以及林飞雀突如起来的求和,脸上竟露出了喜色:“林九龄在保护我?!”
不过胳膊上的刺痛又在提醒着林星孩,她半抬起自己的胳膊:“这么说,这是…”
“是的,”使者长叹一口气。
“得到黄金右手的后,会逐渐丧失自己的理智。她会忘记自己的爱人、朋友,心中只有暴虐,就像成为了一把枪。”
像成为了一把枪?
林一万掌心微动,一直揣在裤兜里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她缓缓地把右手抽出来,只见那把9手枪,正安静地躺在手心上。
“她不再是你们的朋友,她会毁灭这座九龄城。”使者仰天长叹。
“不可能!”
“不可能!”
林星孩和封九憨出声反驳,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的异口同声。
“我了解林九龄,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家里。如果说什么最不可能,那就是她不可能被所支配。她甚至没有去大哥俱乐部,没有去黑暗森林,没有去…”
林星孩列出了几个例子,长篇大论地赞扬,看来是着实佩服林一万的定力。
林一万挠挠头,轻咳一声,有些脸红。
她不过因为头一次去,就被陷害了,还没机会去尝试呢。想不到这些事在林星孩心中,竟全变了个味道。
不过令林一万想不到的是,封九憨竟也肯定道:“她不可能屠戮九龄城,她有林九龄没有的美德,如果要说的话,她更像一个封九岭。”
“主席,”使者摇摇头,转向林飞雀:“上下一百层的九龄城即将支援,请您打开大门,让她们进入。一定要消灭黄金右手,才能保证九龄城的安全。”
林飞雀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看向窗外。只见两个怪异的太阳一左一右地挂着,仿佛天边的明灯。
“细看来,嘶,倒也挺美。”她忽然露出笑容:
“好,我会把大门打开,最近就请你,先住在我的地方吧。这位是林星孩?”林飞雀确认似地看向林星孩,见其点头,继续道:“是先锋者的血脉?”
使者肯定地点点头。
“事关重大,林星孩作为贵客,也暂且住在我的地方吧。”
林飞雀瞥了一眼被按押在角落中的封九憨,露出笑容:“林明朗不要的狗,我就先关着吧,免得咬了人。”
在四阳“美丽”的风景中,两架歼击机四面迎着光,修长流畅的机身穿梭过明朗的天空,眨眼间便穿越了广阔的沙漠。
安静的飞机上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而地面上的林九龄们还在嘈杂往来,谈论着各式各样的俱乐部,谈论着化妆美容,家长里短。
这座九龄城在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情,除了天空中仍然没有熄灭的四阳。
就算是维修也好,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也罢,无论怎样,也得先享受当下的生活。九龄城的醉生梦死,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享受不尽。
活着,是为了享受生活。谁想知道林九龄们为什么来到这座九龄城,这座九龄城为什么要被修建,为什么四个太阳会一直亮着呢?
林九龄们陶醉于九龄城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在某一个瞬间,一声轻微的拨弦声从林一万掌心的枪内传出。
紧接着,如同掉入湖面的一颗石子,一圈一圈的震动波浪由枪为中心,一层一层扩散出去。
所有进入九龄城后,被四维改造过的,在感触到这阵震动后,变得略微透明起来。
像是即将成熟的果实,在汁水饱满时将果皮撑得薄如蝉翼的透明。这种透明在提醒着农夫,果实已经成熟,是时候将其剥开入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