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结束了,那北方大漠的黄烟渐渐稀薄,游凡艰难起身,看着不远处那自己的战马,战马已被阿塔鲁杀死,那马瞳内怀着惊恐和不甘的情绪,与战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游凡也对它有了惜惜情谊,看着它死去,游凡莫名心酸,眼眶一热。
游凡随手把刀柄弃于战场,扯下一块衣布,擦拭着脸颊上早已发黑结痂的斑斑血迹,身上的伤口依旧剧痛,特别是胸口早已被击断的胁骨,更是痛着游凡咬牙切齿,挤出几道清泪,自己的修为终究还不足够啊。
血色的残阳悬挂在苍穹,战场上血色斑斓的兵刃盔甲散发着妖魅的光彩。
琊州守将蒋远看着茫茫瓦塔大漠,北风呼呼吹啸,遥想当年峥嵘岁月,云天朝开国高祖夏泓携千军征伐大漠,纵横四方,所向披靡,传至三代帝皇永盛帝,永盛北伐蛮奴,打得蛮奴终永盛之后三朝始终俯首称臣,那时这北方万里大漠皆云天国土,只可惜距这辉煌已过三百年,现在蛮奴都打到云天门户,打到九边军镇这北境长城,而南方焱京仍歌舞升平,帝皇百官安享太平,边军死的死,伤的伤,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有谁来关心过?想到于此蒋远一阵愤怒,右手重重砸在墙上,发出噼哒声。
“蒋总兵……”副总兵邓仲忧心道。
“中州还没有消息吗?”蒋远忍住疼痛,凝重道。
“还没有,已经过了一周,战报应该送到宁京了,兵部仍无回应。”邓仲失望道。
云天朝是两京制,也就是两个都城,一个首都,一个陪都,云天建国初期只设宁京为国都,并无陪都,后来永盛帝为了加强南方疆土的控制,设立陪都焱京,传至十代帝皇苍泉帝时,苍泉帝贪念焱京繁华,不顾百官阻挠,设焱京为国都,宁京为陪都,从此云天疆土地理区域分划明确,九边军镇和宁京中间的区域为“忻地”,宁京和焱京之间的区域为“中州”,焱京以下区域为“京南”。
“唉,看来只好求助忻王殿下了,未来蛮奴必有大动作!”蒋远斩钉截铁道。
蒋远看着西山日暮,身上的铠甲被映着橘红,北风呼啸,斗篷猎猎飞舞。
游凡几乎是被宁青抬着回军营,胸口的伤口,途中的颠簸,甚至让他吐了好几口污血,宁青一旁看着头皮发麻,都特别同情游凡,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疑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影剑门门主亲传弟子罗源居然拼死保护自己这个青刀门门主儿子,要知道青刀门和影剑门结怨颇深,平时水火不容,甚至一见面大打出手,真是奇怪,最后蛮奴救走阿塔鲁也太及时了,有些蹊跷。
游凡躺在担架上恍惚之间回想起那尘封已久的过去,不是三年前浦燕郡破亡的悲惨记忆,而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那红旗飘扬的新中国,他来自大天朝的事情从未告诉任何人,生怕被当成怪胎,一直埋藏于心底,他来到这灵罡古界,无依无靠,因为没有云天户口,靠流浪乞讨度日,风餐露宿,夜不能寐,流浪到浦燕郡,被一家农民收留,农民一家除了农夫夫妻还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那时他才十一岁,那一家人心地善良,给予他温暖和饱饭,不过多久自己就融入了这大家庭,和他们度过了平凡的三年时光,彼此感情深厚,但那一天,血色的黎明,大家还未从梦里醒来,蛮奴便无声无息的攻进浦燕郡,烧杀奸淫,浦燕街巷一片狼藉,血沫横飞,到处都是哭喊声,尸横遍地,游凡拼命带恩人的女儿逃跑,途中还被蛮奴砍伤,他曾眼睁睁看着恩人家庭破碎,农夫被杀,他的妻子被奸淫,最后不屈而死,他们的儿子被掳走,下落不明。
想到于此,游凡心中一阵愧疚痛苦,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最后辗转奔波,他带农夫女儿来到了琊州,被蒋远收留,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光阴。
游凡睁开沉重的眼皮,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眼眸上,刺激着他的瞳孔,他缓缓睁眼,仰看这火红的天空,狼烟依在,漫天红霞,一朵朵如油画般的火烧云蓬勃生机。
“有饭,你醒了?让人抬着走爽吧?我滴个乖乖,你有点重耶。”宁青轻朗道,此时他和一名青刀门弟子抬着游凡回军营。
“老子都说了多少遍,我叫游凡,不是有饭,乖儿子你抬着我走真是有孝心啊。”游凡戏谑道,说话时扯到胸口剧痛,咬了咬牙,连忙咳了几声。
“你才乖儿子!少说话,你伤口很重,回去吃点归元丹。”宁青没好气道。
回到军营大门,远方的落日还未沉入地平线,血色的夕阳将大地染着赤红,人们的眼眸闪着点点碎红,游凡正运气疏通胸口的瘀血,突然一阵轻灵的声音传来,让他一不小心用力,连忙咳了几声。
“凡哥!”轻灵的声音从军营门口传来,一名身穿浅绿翠色袄裙的少女携着药向游凡跑来,这正是游凡当年在浦燕郡恩人家的人女儿,今年十四岁,比游凡小两岁,名叫叶小灵。
少女明眸皓齿,清秀稚嫩,长长的睫毛眨动的,眼眸一阵流波,像说话一般,及笄年华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路小跑刮起一阵清风,让在场军士为之陶醉。
“有饭,你家小灵来了用不着这么激动吧?话说小灵来这全是大男人的军营好吗?”宁青看着小灵痴痴道,和游凡做了三年伙伴,他也对小灵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好感,也许是属于青春年少的懵懂吧。
小灵跑到游凡身旁,游凡对着她责怪道:“小灵,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军营!唉。”
小灵淘气着吐了吐舌头,随即拿出小巧的白瓷药瓶,倒出一粒归元丹递给游凡,撒娇道:“凡哥,你忘了带归元丹,人家好心给你带来,你可要表扬一下我哟!我一路跑来给你送药也很累哦,嘻嘻。”
游凡无奈叹了口气,温柔看着小灵,接过归元丹,无奈道:“也真是麻烦你了,调皮蛋。”
游凡吞下归元丹时,在场凡军将士目光炯炯,眼中一片炽热,同时一片黯然颓废,这归元丹能愈骨疗伤,补充真气,可谓是救命仙丹,是军行必备良药,在濒死情况下服下归元丹可保存活,但归元丹制作成本太高,原材料极为珍贵罕见,因此军队只有高级将领和修士才有,凡人的军队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唉,谁叫别人是修士,而自己是凡人呢,这世界真不公平啊!
游凡吞咽归元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淡香充沛口中,使大脑一片清明,一股如水涓涓的暖流流过全身,滋润着脉络,温暖的清流使胸中胁骨渐渐生骨愈合,其中的舒爽更是让游凡爽哼一声,顷刻,游凡伤口愈合,身体无碍,他便下地而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传来,他无奈叹气,看来归元丹只治伤,不回复体力啊。
叶小灵扶着游凡徒步走回军营,要先去军营点名确认战场幸存人数才能回去,宁青怔怔盯着罗源,罗源觉得背后发麻,侧头回看宁青,报以轻蔑的眼神,宁青一愣,顿时怒火中烧,本来还打算道谢,但罗源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你真是个废物,还要老子救你。
小灵扶着游凡正要进入军营,游凡听着一下军士的谑笑,他便想起了什么,吩咐小灵赶快回家,他等下就会自行回去。
小灵疑惑道:“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啊?凡哥。”
游凡苦笑了一下,随即应付了几句,毕竟这里军队纪侓不好,毕竟是战时临时组成的军队,修士军又不是为人民服务的解放军,这里难免有些人渣军痞,到时候伤到小灵不好。
毕竟军队里全是大男人,难免有色狼,他就遭过。
小灵懵了一下,顿时懂了,尴尬的红了一下脸,看了看游凡,游凡呵呵摸着小灵头慰问了几句就进军营了。
就在此时,有几道陌生的黑影随着人群潜进军营,随机刮起一阵诡异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