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雾岚和洛无邪回到大观禅寺己有半年,这段时间里,是洛无邪最开心的时光,是他自出生以来笑得最多的一段时光。
半年之内,洛无邪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去到碎空阶圆满的境界,举止足以撕开虚空。相反,雾岚的修为毫无寸进,彷佛有道不可撼动的壁障矗立着,令他久久不能破入观己阶。
元宝在期间送来银阶的天地人三宝,不过碍于雾岚的修为未够,所以未能炼制造化神药。雾岚直接送了一瓶蓝阶的回魂丹给元宝,乐得他两眼放光。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霞彩万丈,秋天的微风拂在脸上,煞是舒服。
“老大、师父,我是时候离去了。”洛无邪逆着夕阳,暮光为他俊俏的小脸染上橘金色的光芒。
“我知道了。”雾岚忍着离别的伤感,声音中有着微微的颤抖。
其实你早在半月之前便可离去,对吧?雾岚心中瞭若指掌。
雾岚知道洛无邪早在半月前便已拥有破碎虚空的实力,他之所以留下是依恋这最后的时光罢了。
青提摸着洛无邪的头,慈祥道:“你的实力还未逹到破开位面的境界,由师父助你一臂之力吧。”
洛无邪在半年前已拜青提为师,不是师尊,不是师傅,而是师父,如师亦如父。跟雾岚一样,唤师父,不唤师尊,不唤师傅。
青提微微地点了点头,催动佛元,左手在虚空一划,一道古朴的大门出现在虚空。
“以吾名,启界门,逹九垓,通八埏。”那道大门缓缓开启,门的另一边是无尽的荒野,天空上有着一轮血月,隐约有着血腥味。
“无邪……大观禅寺一直都在。”青提眼中闪过泪光,在洛无邪身上打下一个手印。
洛无邪跪在地上,认真诚恳地叩了三个响头,道:“弟子无邪,在此拜别师父!今日一别,愿师父安康!”
“无邪,这些丹药你都拿去吧,还有这些须弥戒,里面装着……”雾岚像个絮语不断的老妈子,塞给洛无邪一堆东西,当中不乏紫阶灵丹。
“老大,再见!”洛无邪径直向界门走去,不拖泥带水。他怕自己会舍不得,他怕自己会心软而留下。
洛无邪是天生的魔界帝皇,此次皇者回归,他要报仇,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界门渐渐消失,夕阳徐徐落下。
“师父,无邪走了。”雾岚抹去眼角的泪珠。
“是啊,走了。”青提双眼望向远方,望向落下的夕阳,迟暮的霞光打在他的袈裟上。
两师徒,一老一幼,牵着手缓步走回天晷斋。
“雾岚,为师一直没有跟你说你的身世,你想知道吗?”青提抿了一口香茗。
青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在雾岚十年的生命里,从来不去提及自己的身世,青提亦不说,大观禅寺众人亦心照不宣。
“十年之前,我在佛元界第一山──触天山的无归林里遇见了尚未满月的你……”
“那时的你,竟然被三十多名揭谛所杀,幸得为师及时出现,救下了你,带你回大观禅林。”
“揭谛?不是传说中的佛家护法神吗?”
“揭谛不过是佛界较为强大的修者罢了,不过一名揭谛足以破坏整个佛元界。”
青提一人可以解决三十多名揭谛,其实力可见一斑。
“为师亦尝试去了解你的身世,不过结果一无所知,甚至佛元界消息第一的无梵禁地亦毫无你的资讯。”
“这唯一的可能就是──雾岚你来自于其他界面。”青提缓缓道来。
“那又如何?无论如何,雾岚只知我的师父是您。至于身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切随缘吧。”雾岚看得很豁达。
青提哈哈一笑,道:“如此便好。无论如何,雾岚也是我的弟子。”
三日后。
“今日的风特别冷啊,不过是初秋而已呀。”一洒扫弟子拢了拢衣衫,抽回鼻涕,继续手上的工作。
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这是大观禅寺中最大的钟,名为“九垓铎”,非重事不响。钟声足足响了八十一下,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几乎整个佛元界都听到了。
霢国,雨渧秘境。
霢国的老祖宗──霈皇眼中泪水流下,打湿整片衣襟,道:“圣师……”
霢雨学宫,霢雨宫。
霢雨宫主银色的面具亮锃锃的,他听到这阵悠扬的钟声,手上的玉杯被捏碎,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喃喃地道:“这……”
十大圣地,聚圣山。
众多圣地之主十年一聚,听到九垓铎传来的钟声,十大圣主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彼此的心惊,千吟圣主──千藏眼底神色复杂,有悲有喜,道:“他……要离去了吗?”
诛邪圣主是一名女子,她道:“多年来悬在咱们心头上的那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传我等圣主令──各圣地之主将往巇瑬山,恭送圣师!”十大圣主打出一道佛元,朗声道。
空中立刻出现圣地召文,飞往各圣地。
七大禁地之首──无梵禁地。
无梵禁主倾城的容颜出现悲色,而后颁下谕令:“无梵弟子听我禁主令──凡长老级以上者,随我而往,送别圣师!”
佛元界中听到这钟声者,无一不变色,除极少数者外都纷纷露出悲色,立刻动身前往巇瑬山。
九垓铎,响九声──祭大观禅寺先祖;响十六声,祭诸天;响三十六声,住持接任;响六十四声,以大观禅寺之名召集佛元界信者;响八十一声,住持──坐化。
雾岚不可思议地看着青提,嘴唇颤了颤,没有发出声音。
青提毫无面对死亡的恐惧,他轻轻地摸着雾岚小光头,道:“师父这一世活了一千六百零八岁,见证世事变迁,想不到在人生最后的十年里遇见了你。”
雾岚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雾岚别哭。为师的坐化不过是另一个生的开始。我本是佛界大能,轮回入世,如今寿终归位罢了。”
青提始终不忍,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一滴泪。
雾岚哭得肝肠寸断,听到青提的话才颤抖着开口:“师父……真的吗?”
“师父何时骗过雾岚。”
“可是……雾岚还是舍不得师父……”雾岚一头扎进了青提温暖的怀抱中。
“我的雾岚啊,你还太小了……不足以承担这个禅寺的重任啊。”青提宠溺地看着雾岚,一指点晕了雾岚。
“大戒,进来罢。”
与青提同一代的众多禅寺重量级人物鱼贯而入。
大戒众人无悲无喜,但难掩眼底悲色。
“师兄……”
“大戒,师兄走了。大观禅寺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就交给你啰……看好禅寺……看好小雾岚。”青提毫无坐化的紧张,还开着玩笑。
“大戒……领命!”
青提随意地抛给大戒一枚乌黑无光的印章,样式与雾岚的大悲印相若,不过此印上不仅有着玄武圣兽,遇有着其余的三大圣兽,还有着神秘的符文,隐有道韵流转。
“自此,大观禅寺第七十二任住持便为圣僧──大戒!”青提的声音响起,在虚空中烙下金黄色的法印,亮及九霄。
此刻此际,无论是狮陀的百姓,还是闻钟而临的众人,都纷纷虔诚地跪在地上,当中不乏接引境强者。而虚空之中还隐约有着极其可怕的气息波动,想必是怪物级别的桎梏境强者。
雾岚缓缓地张开眼,见到青提未去,紧紧地攥着青提的手,生怕他离去。
“雾岚……不愧是我青提的爱徒!”青提大笑起来,身体开始化成点点星光。
“师父!”雾岚全身如同绵花一样无力,只可以撕破喉咙大喊。
“雾岚,师父可以留给你的东西,唯有那个了……”
九垓钟声再次响起,巇瑬山下众人纷纷潸然泪下。
齐声呼喊:“我等恭送圣师!”
其声之响,震开九天云彩,响彻蓝天!
点点星光飘浮,青提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暖:“佛界,菩提帝畿,大观禅寺。”
“师父,等着我!雾岚会来找你的!”雾岚泣不成声,紧紧地牵着青提温暖的手。
“为师等着你的到来。”青提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青提与雾岚相牵的手亦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只在破破烂烂的蒲团上留下一颗混圆的九色舍利。
坐化留舍利者,得道也。
“雾岚……恭送师父!”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