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每当心儿被他们逼着坐在房间里织缂丝的时候,她都会仔细听窗外的动静,一旦听到有喝酒打嗝的声音,她的心才会安定下来,因为她不用看也知道,坐在自己窗外喝酒的人定是郑公子了。
但是自从那日之后,只要心儿织缂丝,他便坐在房间里盯着她,因此她不得不将自己想要打开窗户看一眼的**极力克制住。
又过了一段时间,也是一个落日洒金的傍晚,她没有被逼着织缂丝,于是气定神闲的打开窗户等候着。
不一会儿,郑誉连果然来了,只是她刚上前打招呼,就被突然闯进门的叶风拽了回去,窗外的郑誉连并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神情自若的看着没入山林里的落日。
心儿挣脱开叶风,说道:“你凭什么一声不吭的闯入我的房间?”
叶风没有说话,从怀里取出之前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个锦囊,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心儿的手里,心儿注意到,看上去十分素雅的淡粉色锦囊上,竟然沾染着血迹!
她看向叶风,眼里有震惊,有惊慌,但更多的是不解。
心儿的疑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面的叶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这样的拥抱持续的时间很长,在这期间,叶风对心儿说:“我知道他在外面,稍后想办法与那人一同离开,我知道,他有能力保护你!”
心儿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问叶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风柔声道:“你只护好你自己,其他的莫要多问!”
心儿紧紧握着手里带着血迹的锦囊,突然哽咽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逼我织缂丝?为何有人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最后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叶风抱紧心儿,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个锦囊那日被小萻拿走了,里面的三颗药丸她只留下了一颗,她知道我背叛了他们!所以这次,我护不了你了日后你与那人一定要好好的”说时感觉喉头一阵腥甜,他赶紧松开心儿,别过头吐出一口鲜血。
吐完后他笑着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抱歉之前为了更加方便实行我的计划,不得不将你逼的紧了些,切勿见怪,时至今日,计划都还算顺利,除了小萻将锦囊拿去之外”说到这里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突然转身开心的对心儿说:“心儿,保重!”
语毕迅速出门,甩手关上房门,之后心儿听见了院中的打斗和刀剑刺中身体的声音。
而叶风留给心儿最后的印象,便是他嘴角那丝殷红的血迹以及临出门前他那无比真诚舒心的笑容。
心儿紧紧握着手里的锦囊,将其收好,两三下擦干眼泪走到窗前,与窗外的郑誉连交谈了没几句便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郑誉连将她抱在了怀里,那种熟悉的安心踏实之感在瞬间遍袭全身,她闭眼享受着沉浸在这种感觉里,突然听郑誉连说:“快走!”语气十分紧张。
心儿知道缘由,因此也不多看更不多问,反拽起郑誉连的手,两人并肩朝巷外狂奔而去。
与郑誉连穿梭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小巷中时,心儿终于明白了叶风方才给自己所说那些话的意义。
叶风一直在暗中帮着她!所有表面的一切,其实都是叶风可以做出来用以一叶障目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他会不停的逼迫她织缂丝,那些多出来的缂丝,他定然是用来做了什么,怪不得叶风总让她等一等,原来是在等这个!
两人跑出城外,站在蔡河岸边时,郑誉连告诉心儿,他在架阁库中查阅了乐籍名录,上面并未找到逝尘的名字,心儿听后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知道了!她知道叶风拿着那些多出来缂丝到底做了什么。
郑誉连说完后笑了,心儿也跟着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她就哭了,他知道此刻叶风的结局,但这是她无法左右的。
心儿不喜欢叶风,但是对他心儿总怀着一种感激之情,即便之后被他逼着织缂丝,在自己心情烦郁情绪不安的情况下,也丝毫没有将这种感激彻底抹干净。
当心儿想起叶风临走是对她的说的句话和那副笑颜时,便悲从心来,她抑制不住自己,越哭越厉害,此时的叶风到底如何了,她不敢在细想。
她哭着扑进郑誉连的怀里,哭到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郑誉连不知发生了何事,以为心儿还在担心他们追来,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即便找到你也带不走你,以后有我!”
片刻后,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她抬头问郑誉连:“我跟你回家后,不要逼着我织缂丝可以吗?”
郑誉连轻声道:“好!”
那一晚,郑誉连将哭的双眼红肿的心儿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当心儿与郑誉连并肩站在许府门前时,她疑惑的说道:“你的朋友便是着许府中的公子?”
郑誉连笑着解释:“并非如此,这里是我朋友他叔父的宅院!”
心儿仰头看着门牌上“许府”两个烫金的大字,心底涌起莫名的亲切感,当这种亲切感来的时候,她立即抓住并记住,就像之前在开封府看到郑誉连的背影觉得很熟悉一样,她觉得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最短暂却最至关重要。
在许府里,心儿看到了两位可敬可亲的长辈,许老爷和许夫人,也见到了郑誉连的朋友许泊文,更见到了与自己相差近一岁的许意筝,还有可爱懂事的阿靖。
她觉得许家的所有人都很好,那种自然的舒心之感只有相亲相爱的家中才会有,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互相介绍后,心儿被许意筝拉到自己的房间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随后许意筝叫来自己九岁的弟弟阿靖,三人拉拉扯扯欢欢喜喜的来到后花园。
许意筝让九岁的弟弟爬到花园西南便的枣树上,然后递给他一只木棍,让他将枝头已经红了但站在地上够不着的枣敲下来。
阿靖照做,但毕竟还小,力气不够,棍子伸得太远反而将重心转移,打了一会儿后只听阿靖“啊啊”的惊叫了两声后便朝后跌了下来。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心儿只觉身侧站着的筝儿姑娘忽然如一道闪电般掠了过去,只见枣树稍微一震,筝儿已跃起与枣树一般高的距离,下一秒便将正在跌落的阿靖伸手接住,抱着他翩然安稳落地。
心儿看着身怀高超武艺但笑的泰然平常的筝儿,惊叹道:“筝儿妹妹好厉害的功夫!”
话音刚落,心儿便觉得自己脑海中隐隐闪现着与之相同的画面,她想要记得更清楚些,但此时她的头隐隐作痛起来,于是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