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落却。
随着口令，所有人手枪，站起身。
“报靶！”
威严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宛若钢镚般砸落，落到心底激起阵阵激昂。
95式斜放在手侧，方才射击的那批新兵都站得笔直，仿佛成了扎根的柱子，天塌下来也不会弯曲。
乔玉琪信心满满，颇为挑衅地看向夜千筱。
可，不过扫了一眼，乔玉琪便意外的蹙眉。
夜千筱一派气定神闲，神情懒散，毫无以往打靶后的焦急懊恼。
心底划过丝丝的不屑跟不满，乔玉琪眸光微冷，恨恨地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按理来说，夜千筱跟她的实力可谓天差地别，她压根就没必要跟夜千筱计较，但是，向来在相貌上极其自信的她，来到部队后却被夜千筱给压了一筹，骄傲被打压后便容易嫉妒。
加上，夜千筱的性格，着实惹她不爽。
所以，就算清楚夜千筱的实力，她也会下意识地想要去跟她比。
但凡夜千筱任何一点进步，她都会耿耿于怀，而夜千筱的失落出糗，则成了她在部队最好的调味剂。
射击环数依次被报出，沿路看去或喜或忧的都有，只是无人出声。
“乔玉琪，九十八环！”
严肃紧张的气氛中，铿锵有力的声音，忽的砸起惊涛骇浪。
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新兵们不敢吭声，可班长和教官，却纷纷诧异挑眉。
五发子弹，九十八环。
出现这样的成绩，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打错靶了。
而——
打错靶，有可能，但这个环数，着实让人心惊。
十发子弹，打出九十八环，代表打靶的两人实力都不差，都是在四十八环到五十环间徘徊。
这样的成绩，在新兵连并不少见，乔玉琪算一个。
问题就在于，站在乔玉琪旁边的，是传说中的“零环专用户”、夜千筱。
会，是她吗？
乔玉琪有些紧张，斜眼看向夜千筱。
同方才一样，没有紧张、兴奋、期待，仍旧淡定自若，漠不关心。
仿佛知道她在看，夜千筱忽地偏头，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眸子黝黑明亮，眸底隐含着笑意，似乎还杂家这几分挑衅。
乔玉琪心里莫名的羞愧，胸腔里燃起怒火。
似乎，被狠狠扇了耳光。
“夜千筱，零环！”
最后一个答案揭晓。
报靶的声音，咬字清晰，声音嘹亮，落到耳里清清楚楚的，毋庸置疑。
印证着所有人的猜想。
寂静，凝重，震撼。
空旷平坦的靶场内，高空袭来阵凉爽的秋风，呼呼地刮在战士们身上，似要将他们心中的震惊诧异给强行扯裂撕碎。
“夜千筱，”教官陈连忆看向一旁的杨栗，皱眉，“你们班，那个夜千筱？”
“嗯。”
脸色沉重，杨栗点头。
想了想，陈连忆道，“下次射击，重点关注下。”
“嗯。”
杨栗应声。
这批新兵很多，陈连忆不可能对每个兵都有所了解，记忆中的夜千筱，也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顶多，就是每个项目都垫底。
可，现在。
凌厉的视线从夜千筱身上掠过，带着考量与探究，随后，再轻轻收回。
现在，他头一次对这个新兵，产生了点好奇。
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也是她的幸运。
而，在真正的战场上，或许只需那么点幸运，就足够救她一命。
希望，她不仅是幸运那么简单。
“下一组！”
陈连忆有力的声音响起，打断所有人的思绪。
射击训练还在继续，每组射击都进行地很顺利。
再没发生打错靶的事，连续不断的报靶声中，就连不及格的寥寥无几。
……
从头到尾，夜千筱都很平静。
打靶回去之后，已到午餐时分，陈连忆将她们领到食堂，便离开了。
饭前拉歌，部队规矩。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整齐的队伍中，看着队伍前的杨栗，夜千筱有些囧。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唱声响起，《团结就是力量》的旋律瞬间在耳膜中贯穿。
停顿片刻，夜千筱在心里做了会儿思想斗争。
真是……
不爽。
余光注意到班长杨栗视线审视而来，夜千筱没有多想，主动张口，保证与所有人的口型一致。
得，入乡随俗吧。
激情的拉歌在最后的“光芒”中落下帷幕。
夜千筱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但，没等她恢复过来，便听到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夜千筱，李嘉，出列！”
“是！”
异口同声的声音在食堂门外响起，同时也打断了其他班正要拉歌的节奏。
夜千筱和李嘉上前。
她们俩，都是这次射击不合格的。
三排二班有个规矩——
每次打靶没有合格的女兵，回来后必须跑完圈再吃饭。
当然，往往她们跑完，午餐时间已过，饿一顿在所难免。
可，今天比先前更艰难，因为她们早上已经饿过一顿了。
“立正！向左转，跑步走，目标操场，十圈！”
果不其然，杨栗没有丝毫仁慈。
食堂外，其余女兵，只得报以怜悯之情。
对此，夜千筱识趣地选择听从杨栗的命令。
佣兵的生活没有这么多秩序化，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部队的规矩。
无条件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随遇而安。
是她最大的长处。
操场跑道是四百米，十圈便是四千米，这对于还无法适应五千米的夜千筱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尤其是，她还没吃早餐。
“千筱，你以前罚跑的时候，班长也这么恶劣吗？”
疑问声从身旁响起，夜千筱偏头看去。
是同她一起罚跑的李嘉。
微微一顿，夜千筱的视线越过李嘉，旋即落到跑道外的杨栗。
不仅是监督。
杨栗手上端着食堂饭碗，此刻吃得正香。
对于她们这些饿肚子的人来说，杨栗的此番行为，确实是够可耻的。
“嗯。”
夜千筱淡淡的应了一声。
身旁的李嘉枪法不错，一直没出过错，这次估计是发挥失常，才沦为她的罚跑伙伴的。
凝眸，打量了李嘉几眼，旋即收回目光。
李嘉此人，长相清秀可人，但性格颇为内向，存在感比较低，加上综合成绩处于中上水平，并不算突出。
记忆中，人还不错。
“都给我打起精神，跑快点儿！”
杨栗抽空朝她们吼着。
吃饭的悠闲模样，跟两人奋力奔跑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班长，是在故意刺激我们吧？”
单纯的李嘉同志多跑了一圈，又跟上夜千筱的脚步，满脸不可置信。
“嗯。”
夜千筱应付似的答了声。
这次刺激性的训练方法，在部队，应该是很常见的。
只是李嘉鲜少犯错，没有经历过罢了。
李嘉表情有些怪，似乎是在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
……
四千米，夜千筱跑了半多个小时。
达到终点时，李嘉已经休息好了。
“我先扶你走走吧。”
走至夜千筱面前，李嘉主动扶住她。
抬眼，夜千筱看她。
没有恶意的笑容，带着几分内敛羞涩，在烈阳下暴晒着，她的脸被晒得通红通红的。
“谢了。”
微微喘气，夜千筱并未拒绝她的好意。
她从不主动拒绝他人的好意，也不拒绝同想要跟她处好关系的人，亲近。
“班长不知道去哪儿了。”
沉默中有些尴尬，李嘉紧张地笑了笑，主动找着话题。
“嗯。”
“千筱。”
顿了顿，李嘉忽地喊道。
“什么？”
“那个，今天的射击……”
话一出口，李嘉便有些迟疑，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她。
夜千筱的实力，众所周知，李嘉有点好奇心，在所难免。
可，鲜少同人交流的她，也不清楚是否可以问夜千筱，尤其是在她不怎么了解夜千筱的情况下。
夜千筱脚步微顿，看她。
“当，当我没问。”
被她的视线盯住，李嘉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眼前的夜千筱，并没有攻击力，她的神色柔软而平和，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可她有种气质。
或者说，气势。
存在感极强，视线所到之处，都似是留下痕迹，无法忽略。
“没事。”
夜千筱抬手，搭在她肩膀上。
“嗯？”
“你很紧张？”
“没……”想着，李嘉又点头，“嗯，有点儿。”
“哈……”
挑眉，夜千筱有些惊讶，却笑意浅浅。
左顾右盼，李嘉深吸口气，生涩地转移话题，“唔，班长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向前方，夜千筱没有回她。
烈日下，有清风拂过，带着几分清凉。
“跑完了？”
冷不防地，杨栗的声音便从背后响起。
李嘉吓了一跳。
两人回眸，一眼就看到端着小盆馒头的杨栗。
盯着那盆馒头，李嘉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想吃吗？”
杨栗刻意将盆倾向她们，让她们将其中的馒头看的清清楚楚。
“想。”
李嘉认真地点了点头。
双手环胸，夜千筱态度冷淡，等待他的后招。
“馒头有的是，”杨栗挑眉，话锋一转，“我给你们准备了个游戏，谁赢了这些馒头就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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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几个人看，对打靶都有共同的疑惑。解释一下，五枪顶多打出五十环，所以乔玉琪的九十八是不科学的，肯定是有别人打错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