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钧再度醒来的时候,终于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虽然并不是如今立刻就能恢复,但也是有精神了些。
“白术,端些水来给本殿润润嗓子。”
少年的十分不适的开口,本就正是声音有所变化的时候,又连日高烧,愈发的叫他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旁候着的人倒了温水端来,裴钧正欲接过来,却发现那手并不是白术。
抬头,便瞧见了何大夫。
容柯如今顶着这个面皮也是习惯了,微微笑了笑,便将杯子递近了些。
“殿下先喝水吧,白公公这些时候日夜守着殿下,如今是撑不住晕过去了,并无什么大碍,等他睡足了自会回来伺候,倒是先恭喜殿下,这瘟疫大概是治好了,不过您现在身子虚,一定要好好补养。”
裴钧愣了愣,他到是忽略这些了,于是乖巧的点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他多日未怎么进食,这会子身体舒服了些许,就有了胃口,便叫人做了些清粥小菜,吃过一些又躺回去歇下了。
大病初愈终究是精神不好。
容柯自然不守着,再度给把过脉之后,确认没什么大碍,便径直去了齐陌处汇报。
杨则清那边自然也是要知会一声的,也叫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天晓得这些日子他日日里觉得头顶悬着一柄利刃是何种感觉。
只是他刚喘了一口气没多久,就被另一个消息劈头盖脸的砸了个手足无措。
听着齐陌派人传来的事关阮家的话,杨则清差点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一时间背后生了一层冷汗。
阮家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与虎谋皮,做出谋害皇子的事情来,不知是对方开出了什么条件,叫阮家敢动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齐陌叫他知晓此事,也是有意利用杨则清的身份做事。
虽说如今他已经从那小厮口中套出了消息,但毕竟口说无凭,这小厮又人微言轻,根本做不得数。
如此就要亲自去一趟阮家探一探虚实了。
他若是以摄政王的身份去,必然是会暴露,但若叫杨则清打着妹夫的名头去,便能叫阮家放松警惕,如此一来,也更好办事。
杨则清自然是没有不应的,事到如今,他若不能牢牢抓住齐陌这颗大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毕竟谋害皇子的是他的妻族,甚至妻子阮氏和女儿杨茹茵无意之中也成了帮凶。
他一没休妻,二没和离,阮家若诛九族,他必然算在内。
忙是对着齐陌所派之人表了一番忠心,又赶紧着手去安排这些个事情。
与此同时,一封京都来的密信日夜兼程,终于送到了齐陌的书桌之上。
“裴钰还真是费了心思,这一石二鸟的计策,怕是又受了谁的指点。”
齐陌骨节分明的大掌将信纸揉做一团,眸中升腾的杀意叫人不寒而栗。
原本是想等着裴钰折腾一番再出手,如今信中说自家娇娇成日里担心的寝食难安,又奔波劳碌,齐陌不得不承认,他心疼了。
甚至等不及了。
裴钧的病已好,如今就是好生将养着,调理进补。
皇子尚且吃了那药,下头的平民自然也能吃。
而且正经在裴钧身上试过一次之后,容柯也找到了些许规律,在药方子里头加进了另一味药,稍稍中和了一番,如此药效不减,药力却温和了大半。
当然也是要先医好大部分百姓了才可以往回上报,否则空欢喜一场,更叫人意难平。
“杨大人那边可都安排好了,即可启程,去阮家。”齐陌起身,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拢成拳。
既然对方想要颠倒黑白,妄图占尽先机,那他只好先发制人,叫裴钰尝一尝处在被动之处的无力。
阮家听闻杨则清来了,一家人明显慌乱了一瞬,但又听下人说姑爷神色慌张,心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眸中满是嘲讽鄙夷,命人把杨则清带了进来。
“妹夫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我瞧着你面色不大好啊。”阮氏的哥哥阮言华一副很是关心急切的模样。
杨则清心底满是恼意,面上却装作慌乱的样子,擦了一把汗,急急道,“六皇子病重,瞧着怕是活不长了,如今我府里头居然是查出了有人蓄意谋害,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摄政王现下还在我府上,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阮言华的目光闪了闪,但听完这话,发现对方未曾牵扯自己,又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眸中露出一抹阴狠贪婪之色,试探着开口,“听妹夫这般说,想必是上头贵人权谋倾轧,你怕是无辜受累了啊,只是若他们一早就将你视为替罪羔羊,那你不论怎么效力,只怕都...”
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完,而是长叹一口气,对着杨则清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杨则清身子一软就靠在了椅背上,哆嗦着手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十分惧怕的模样。
阮言华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严肃着,微微眯眼,小声道。
“妹夫,我知晓你一贯是个心肠好的,但是若遭了这无妄之灾,牵连的可还有你那年仅三四岁的幼子,若是不狠下心来,就是你死他活啊!若是叫摄政王查出你府上的人勾结外头的人谋害六皇子,你能独善其身?”
“哥哥说的有理。”杨则清抖着嗓子,急急的把身子凑过去些许,“那哥哥的意思是要怎么办?我一届文官,祖上又不及阮家根基长远,实在是不知如何打算了。”
这话说的,听在阮言华耳朵里就格外舒服。
他一贯自持清高,不屑于这个被父亲一手提携上来的妹夫,可心里隐隐的又是对杨则清权力地位的嫉妒和不甘。
今日听到杨则清自己示弱,心底便是一片得意。
阮言华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实则他的情绪都叫杨则清看在眼里,甚至立在杨则清身后的低着头,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也满目鄙夷。
“依我之见,不如设法叫摄政王也染上瘟疫,只有这两人都死了,无人查证,你才能活,再者,这背后之人既然谋害六皇子,定然是想要六皇子的命,妹夫你若替他做好了这事,难说不能结一桩缘分。”
阮言华眸色阴狠,贪婪之色尽显其中。
“这可是要命的事!”杨则清蹙眉,面上显了怒色,已然是有点装不下去了。
但是阮言华这会子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旁的事,继而又劝。
“左右都是要命的,若你不坐,只能等死,若做了,反而有活命的机会,两相比较,妹夫你还犹豫什么?”
“软大人真是好算计啊。”
忽然男子清冷的声音想起,浓浓的寒意叫屋里的人自然身子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