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义正言辞,让一旁的几人同时一愣。
昌平公主几乎不曾见过皇后管事,如今一见,突然警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皇后可不是那种随意的人,只怕此话后面还有点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珍平公主也一下子愣了。
她没有想到,皇后会突然发话管她。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皇兄的话。
“珍姐儿,你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孤倒是有个好人选。”
珍平那日撒了小娇绕过了皇兄为她选婿的话题,难道皇兄同皇后说了?一定是的,若不是如此,皇后怎么会突然管她了?皇后以前可是有点怕她的,她的事,一直都不敢管的。今日这般,一定是皇兄,一定是的,只有皇兄的话,这个丑女人才会记在心里一心的照办。
这是什么和什么嘛?
她才不要嫁给别人,她只要嫁给子曦哥哥。
珍平公主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的一甩手,跑了出去。
皇后望着小姑娘的背影,一下肝疼的不行。见过没礼数的,可没见过对皇后如此没礼数的,这是。
皇后望着昌平公主一脸的苦涩,再一转眼望见低头装不存在的宋氏,皇后苦涩的脸瞬时没了血色。
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凤仪姿态?
殿里一阵静默,人人都想成为空气,存在而无存在感。
皇后好半会儿才缓过气,有气无力的道,“我今日身子不爽利,就不留你们了,安吧。”
宋氏忙起身行礼告退。
待宋氏走了,昌平公主才冷漠的起身道辞了别,跟着宋氏的脚跟出了宫门。
皇后更不好了。
她都说不爽利了,这两人竟然当推辞,连一句问候之语都无,就这般走了。可她好歹也是皇后,好歹也是真的不舒服啊,虽然只是心里不舒服。
皇后心里狠狠的给这三人记了一笔,只等着有机会还乐回去。
此时御书房里,平泰帝正在见永定侯姜丞。
“你说刺客?什么刺客?”平泰帝一脸惊讶的问道。
“臣最近遇到的刺客已经几次,次次都是死士,第一次,小女就受我连累,几乎在东山寺死于贼寇之手,那一次同小女一起受伤的还有昌平公主之子,周子曦。”
“子曦,子曦上次重伤又是因为你这二女儿?这还真是痴情的种子,为你女儿可是几次快丢了小命了。”平泰帝唏嘘道。
永定侯心里鄙视了一番,谁稀罕这个痴情种子,遇见就没好事的人,霉星一个。可这话也就心里想想,这可不能说。他装了装样子,满脸惋惜的道,“只可惜小女命薄,无福消受这份痴心才是,自从小女病好后,遇到这周公子两次,两次都差点丢了性命。老臣真是忧心不以,真不敢啊,真不敢啊。”
平泰帝一脸探寻的看着永定侯站在御前抹眼泪。
这可是武将,还是一个让鞑子闻风而逃的杀神一样的武将,这眼泪摸的怎么这么顺畅,若是谁说永定侯哭,只怕听见的人都会笑这人是个疯子。
可如今让人变疯子的一幕就在平泰帝眼前,他都有些恍惚,这是真还是假?
可不管真假,这安慰的话还是要说啊。
平泰帝平息了许久,才能用一副关心的口吻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般说来,你家的这个女儿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孤还真想见见。”
永定侯一听,直冒的眼泪,瞬时就收了回去,忙恳切的道,“圣人言过,这天下间最有福气的就是圣人,我那小女儿的命数坎坷,哪里是有福气的,就是个贱命罢了,所谓贱命长命大概就是如此。”
平泰帝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堂堂侯爷,整个的无语。他正要嘲讽这个永定侯一番,门外传来了一阵吵杂。
“狗奴才,你让开。”
……
“就你敢拦我,看我不抽你,我的鞭子了,小凳子,我的鞭子。”
……
珍平公主愤怒的声音直闯而入。
平泰帝皱了皱眉,狠狠的叫道,“冯宝,你去看看。”
冯宝缩了缩脖子,从一旁溜出了殿门。
珍平公主正站在檐下看见冯宝出来,她睁着大眼睛问道,“你来的正好,这些狗奴才,你正好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冯宝心里不舒服,狗奴才,是太监就是狗奴才啊。他也是太监,让他去教训人,那是不是也是将他当狗奴才。
他堆了笑,讨好的道,“珍平公主,圣人正在同永定侯议事,你若是要见圣人,可还要等一等。”
若是某位大人听见冯公公如此同自己说话,心里都要笑开花了,御前第一红人,反过来讨好自己,那得多大的情面啊。
可惜。
对面的是珍平公主。
珍平噔噔几步冲上了台阶。
刚才她充不上来,那是小太监们怕被责罚,拼了小命的拦着,此时看见冯公公,小太监们立马缩了边,珍平公主顺利的冲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只差一步就要推门而入。
冯宝急得要死,狠狠的咬牙往前一扑,这一扑正好跪在了珍平公主身前,他死死的抱住了珍平公主腿,哭着嚷道,“公主饶了小的吧,求您发发慈悲,等上一等。”
珍平公主傻了眼。
她还是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就算天天在宫里见者这些太监,她身边伺候的可还是女婢,什么时候太监可以对她动手动脚了?
虽然太监不算男人,可毕竟太监看着像男人啊。
珍平公主,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尖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冯宝整个人都懵了。
御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拉开,平泰帝站在了门前。
珍平公主的叫声嘎然而止。
一切都放入安静了下来。
“都下去,珍平进来。”
平泰帝恨恨的道。
永定侯忙行了礼,从一旁退了出来,四周伺候的宫人也忙跪地后退而去。
冯宝丢脸的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快速的退到了檐口的台阶下。
别人可以退的很远,他不敢,也不能。
平泰帝转身往御书房里的龙案而去。
珍平公主,绞了绞受伤的帕子,一跺脚跟了进去。
“你说,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往日里你学的规矩礼仪都到了西京河里去了,早就冲跑了不成?”平泰帝的话,冰冷严酷。
珍平公主莫名的想起来自己宫里的嬷嬷训小宫女的话。
“你们这是蠢还是笨,平日教的礼仪礼教都到哪里去了,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那日她听见这样粗鄙的话,心里还了呵呵呵的想,话虽然粗鄙,可道理还真是那个道理,骂的挺像回事的。
可如今,如今平泰帝,她的亲哥哥也这样骂她。
珍平公主心里莫名的委屈起来,她忍不住的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打着嗝,一边说这话,“皇帝哥哥这是不喜欢我了,我什么时候没有规矩礼仪了,我是哪里错了,皇帝哥哥要这样,您是不是嫌弃我了,要把我给丢出去,丢出这皇宫远远的?”
平泰帝头疼起来。
这个妹妹,母后十分的疼爱,若是让她再哭下去,没准母后知道,又该叫他去说叨说叨了。一想到母后的话痨,平泰帝的头疼的几乎抬不起来。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丢你出去?”
平泰帝吼道。
哭的女人多半是没有理智的,即便是没有嫁人的小姑娘,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属于女人的范畴。
珍平公主就属于没有理智的哭的女人,她狂吼道,“你就是要丢了我,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想把我嫁出去,还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你就是嫌弃我了,不想我再在你面前碍眼。”
平泰帝讶然。
他当然知道自家妹子喜欢的是周子曦这个也算青梅竹马的表哥,他虽然不反对,可这事情明摆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可不想贴着堂堂的公主去做妾。
他也确实看中了一人,若是轮样貌风流,只怕那人还更胜一筹,只不过出身差了一点罢了。可出身这种东西,在谁的面前都是件大事,唯独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是,什么样的出身并不重要,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赏他个前程,天大的前程。
可。
这个妹妹,怎么劝才好?
哭起来的女人可没人劝的住,若是哄,他堂堂帝王业拉不下这个面子,更何况哄人的话都是谎话,平泰帝也拉不下面子来撒谎哄人。
他颓然的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静静的等。
既不能劝,那就等吧。
方正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日光投射的窗影慢慢的从地上的一边往另一边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缓的脚步声从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可又带着细微的响声,带着一种舒缓的节奏从外往里。
平泰帝微微睁了睁眼,他舒心的笑了笑。
“臣见过圣人,见过珍平公主。”
一身灰白道袍,一条淡青腰带,道袍两边顺着腰带往下掉这两条淡青色的丝涤,丝涤上的青丝慢慢的随着风微微的荡了荡。
一个清瘦的男人,这样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好看。
“国师免礼。”平泰帝笑着言道,“你来的正好,赶快施法替我堵住这丫头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