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载春秋已过,师父虽然嘴上说不认阿花这个徒弟,平日里却待他与我和师兄无异。
一同随着师父修炼,研习医术,偶尔下山替师父义诊,阿花已经完完全全的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像亲人一样,再也离不开了。
虽然我依然对修炼一窍不通,依然对那些草药不精,不像师兄和阿花那样进步的神速,但师父也没有在过分的苛责我,只是偶尔还是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故作嫌弃我的样子。
阿花的加入,为这草庐增添了太多的欢乐,师兄因为有了同样喜欢小动物小野兽的知己而不在整天捉弄我,而我,作为一个师姐欺负师弟什么的也越来越娴熟,端茶递水的工作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师弟的头上。
这日复一日的安稳时光,让我误以为这世间的所有景都应该如此,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一样的安享着这似水流年,我们会在这里,无忧无虑的陪着师父直到永远,我们三个也会在少年的时光里安稳度日,衣袂飘飘,静待岁月生香,直到白头也依然一起相扶着去山间采药。
只是,我未曾料到这世事竟无常到一瞬间就能颠覆了你所有美好时光,轻而易举的就抹掉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翻手天堂,覆手地狱。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到你还没有准备好告别的时候,就悄然逝去,一个措手不及间,就只剩无可奈何的狼狈。
那日下午,师父下山还未归来,我们正像往常一样在屋里背着药名,师兄在一旁嘲笑着我笨,我气愤而又无可奈何的瞪着师兄,一边又欺负着阿花。
这时,师父突然推门而入,青色的袍子上染满了血迹,发丝凌乱的散在头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进门便倒在了地上,"师父!"我们赶紧围了上去,师兄和阿花把师父抬到了床上,我赶紧去外面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止了血后,师兄在为师父运功输着真气。
快了黄昏的时候师父终于醒了,师父虚弱的喘着气吩咐道:"小桃子,快,去书房里,把书柜最下面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嗯,师父,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泪水不可抑制的掉下来,砸在手上,砸到心里,我自小被父母遗弃,是师父收留了我,不管我怎样的任性调皮,也依然像父亲一样宠着我,在看到师父满身鲜血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紧张担心到窒息,我不敢想象师父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师兄还有阿花该怎么办。
"好了,师父会好的,傻丫头,别哭了,先去拿东西吧。"师兄红着眼安慰着我。
我去拿来了东西,师父先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颗圆圆的像小石子一样的东西,说道:"这是医药圣种,今日追杀我的人,多半也是为了它而来。医药圣种乃是从上古药王仙一族流传下来的,集天地草木精华,在昆仑之巅吸取过这世间最为纯净的灵气而形成的。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有人培育出它,但有传闻它所结出来的东西,能治愈这世间任何的伤,若是落在心思不良的人手里,以血祭之,它也能变成这世间最毒的毒药遗害万物生灵草木。小桃子修为尚浅,又是女子之身,身体较为纯净,今日我便要将这圣种以我多年修为打入人体,以求护得周全。"师父一席话毕,便开始运功,师兄和阿花在一旁运气护法。
屋内瞬间光芒大现,许久之后,只觉得一股气流冲进体内,在血液里四处流窜着,身体的温度急剧上升,浑身像火烧的一样痛,片刻后,又一点点的归于平静。"噗"一口鲜血从身后喷溅而出。我急忙回头,"师父,师父!"师兄和阿花带着哭腔喊着。
"为师还没死呢,你们两个臭小子瞎嚎什么。"师父艰难的开口道,本想开开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却因此牵动了伤口,"咳,咳?"我赶紧上前拍着师父的背,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又损耗了修为,怎么会没事儿,这样想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来。"咳,咳,小桃子,为师没事,你先把刚才那本荒原记拿过来。""嗯"我轻应着,转身,偷偷的擦掉。
我把书递给师父,师父又继续说道:"你们三人都过来吧,这本荒原记记载了这四野八荒里的所有奇闻密事,为师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到它,切记除了你们三人,载不可有第四个人看见这本书,如今这医药圣种已打入了小桃子体内,为保险起见,你们拿着这本书,一路东行,去往这书上所记载的胤辰大陆,一般人找到不了那里。千尘,你要记得照顾好师弟师妹,你们三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守望相助。为师也就交代这么多了,趁天色还早,你们快走吧!"师父把书硬塞给了师兄,便把我们都往外推。
"师父,不,我们怎么能留下您一个人。"师兄哭着跪下了。"师父,要走一起走。""阿花的性命都是师父的,如今又怎能抛下师父。"我和阿花也赶紧跪下,哭着求着师父。
"千尘,为师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是师兄,你快带着他们走,一路向东,不要回头,怎么,现在就不听师父的话了,咳咳咳……"因为太过激动,师父剧烈的咳嗽着,因为用力过猛脸色发白,额头也有冷汗冒出,师兄见状也只得点头同意。
我们三人匆匆便上了路,怀着心事,一路无话,天边的云霞却通红似血。安静得令人窒息,任你地上如何世事沧桑风起云涌,这落日却始终沉稳如同一颗朱砂痣,安然到让你误以为,一切还是当初的那样。
走在山上的小路上,看远处炊烟升起,不禁想起师父,而我们又该去往何方?那未知的未来又还有多少难以预料的生死离别在等着我们?那一瞬,抬头,恍惚的令人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在山腰的时候,我们刚要停下来休息。却听见阿花心急火燎的喊道:"你们看,那火光是不是从师父那里传来的?"阿花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远方那团火光道。
"师父,是师父。不行,我要回去。"我抬头一看,那冲天火光果然是从师父的茅草屋里传来,一路走来本就想折回去,这下我又怎么还坐得住,便扭头就要往回走。师兄却一把拉住我,哭着说,"小桃子,你不要冲动,师父让我们走一定有他的原因,不要浪费了师父的一片苦心。""师父……",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我们三人紧紧的相拥,彼此的温度提醒着我们这悲这痛都真实的令人难以置信。
远处,那火越烧越大,映照着天空摇曳着悲伤,倒影着这流年里的所有安稳过往飘散而去,压抑的悲鸣声淹没在黑夜里逆流成河,如同泣血的光火将那寂寂流年烧成灰烬,看不清的路又该要如何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