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狠狠将腰带掼到地上,他垂眸冷笑一声,那腰带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所用的腰带,花里胡哨的。
“爷!”决刹现身,飘落于地,悄然无声。
刚才楚冷夜发了力,将颜竹黎拐走,连他这个暗卫都被甩得找不到主人,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就看见王爷满脸不愉地站在风里。
楚冷夜挑眉:“找到七夜医了吗?”
决刹低声回了一句。
楚冷夜冷冷一笑:“很好,那就由他。”转身离去,身姿在月色下略显落寞。
颜竹黎因将自己的黑衣撕碎给七夜医做花饰,所以脱了假瑶珏的长裙后,又趴了名小厮的衣服换上,回到后台,问起那捧盘老儿的去向,却无一人知道。
难道师父又躲起来了?他可说了,没散场前不会出去。
颜竹黎心中惊疑,奔出后台,眸光锐利四顾。
突然,有人拍向她的后肩,语气很不客气:“让开!”
她已灵巧地避开,一回头,愕然看到脸色不耐烦的南宫弥。
南宫弥一脸疲惫,穿行在这些座位间,突然看到颜竹黎的脸,又惊又喜,抱住她的肩,不顾四周人流大声叫道:“颜竹黎,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回头,身后跟着的四名侍卫立刻隐退。
“找我?”
“是啊!”南宫弥自从看到颜竹黎与那侍卫相吻后离开,心中就一直不安,什么舞也看不下去了,在下面四处找她。
当然,他不忘将那瑶珏的一舞记在了心里。
南宫瑾的包房就在上头不远处,他突然听到有人叫“颜竹黎”,那样敏感的字眼,第一时间就拨动他的心,不免朝下望去。
顿时,他惊呆了。
就见十二弟牵着颜竹黎的手,形态亲密,正往对面的梯走去。
他绝不会认错颜竹黎的!
南宫瑾手生生一颤,酒杯倾斜,一盏好酒就这样浪费了。
“怎么了?”颜缭莺警觉地问,目光顺着他看的方向飘去,立刻也傻住了。
颜竹黎的背影,她也绝不会认错。
“我去去就来。”南宫瑾一想到颜竹黎竟然会出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再也克制不住了,连解释也没对颜缭莺解释,转身出房,快速地下楼。
颜缭莺怔了片刻,脸色扭曲起来。
颜竹黎,果然,还是她!瑾的心里依旧是她这个贱蹄子!十二皇子怎么会带她到这里来?莫非是想害她?可不对,她想起那日在颜府,自己被颜竹黎打伤时,十二皇子似乎不是站在她这边的,而是颜竹黎那头!
这么一想,心中的妒意无以复加,“啪”地一声,手中的玉筷竟被她生生折断。
颜竹黎随着南宫弥进入包厢,瞧见刚才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她快步走向窗子,站在这里居高临下,能敏锐地观察厅中每一个人。
只不过,这次她看到的却是那张令她感觉极其复杂的脸庞。
南宫瑾匆匆追赶上来,这边包厢的门还没关上,他赶紧跨了进来。
南宫弥刚欲坐下,惊得站起,有些诧异地道:“六哥!”
南宫瑾这才意识到有些冲动,缓缓走进来,说道:“阿莺有些不舒服,你过去看看她,她说要见你。”
南宫弥万分纳闷:“她要见我?”
虽然他也认识颜缭莺,可与她关系并没熟识到这地步,多半是因为六哥,才会有些牵连。
想了想,他看了眼悠闲坐下的南宫瑾,似乎并没注意窗旁站着的“小厮”,便欲叫颜竹黎随他一起。
南宫瑾却说道:“让他给我斟酒,你去。”
南宫弥只好回头走了。
颜竹黎淡淡过来,却拿了桌上的茶壶,给他斟了杯清茶,看着低头不语的南宫瑾,说道:“佳人如酒,你刚从美酒的浸泡中出来,到我这,可莫醉了,消消酒气。”
南宫瑾握住她捧着茶盏的手,站起来,眸光急切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青楼呀。”颜竹黎失笑:“青楼又怎么了,我是来观看舞蹈的,我姐姐不也来了吗?”
“她是跟我一起来的,自然没事……”
“我是和十二皇子一起来的,自然也没事。”颜竹黎反驳得相当响亮,笑容清浅地道。
“好,阿黎,我不追究这个。”南宫瑾无奈地掩下眸光中的不舒服,“这种地方不适合你,走,我送你回府。”
颜竹黎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你不必管我。”
“我不管你就任你胡来?”南宫瑾手上一使力,将颜竹黎拉过去。
颜竹黎却单手撑桌,纹丝不动:“南宫瑾,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我,就算出了事,也与你无关。”
南宫瑾眼现悲切:“阿黎,你何时竟这么跟我说话了?”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阿黎了。”颜竹黎淡淡陈诉,“耀城三年,我成熟了,我的世界与你无关,我的自由更不是你能限制的。”
她说着,朝窗口迈去。
南宫瑾又惊又怒,又悔又恨,追过来,抓住她的手:”阿黎,你变了!”
“我长大了。”颜竹黎快要失去耐心了。
“二皇子回来了,暗卫报了,澄月楼四周埋伏了大批人手。”南宫瑾忽然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颜竹黎不禁侧过头,正看到他一张痛苦的脸庞,心不知为何一纠,脱口而出:“是么,是来对付你的吗?”
南宫瑾眼光中出现一抹期待:“只怕如此,今夜不会太平,十二皇子也难免牵涉其中,你离他远点。”
看着阿黎与南宫弥在一起说笑,他便害怕,害怕失去她。
颜竹黎轻轻一叹,她并不想南宫瑾死,身体的原主人更不想,这股意念迫使她脱口就说道:“你最好找人伪装一下,自己先行离去,免得真有厮杀不好抽身。”
南宫瑾见她为自己出谋划策,不由大喜,阿黎一定是埋怨他了,所以刚才那么冷性子,顿时答道:“好,你自己离去,现在离开。”
虽然舞台上还陆续有歌伎出现,但看了瑶珏一舞后,台下观众已经激动很久了,将所有的银子都砸给她,前头选了别的歌伎的也后悔了,将更多的银子给了瑶珏。
场面在琉娘的极力控制下方有好转,但慧眼人也知道离散场不远了。
这边,南宫弥过来问颜缭莺为何找他,颜缭莺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气得快要吐血,她很聪慧,立即明白这是南宫瑾有意支使开南宫弥,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得打起十二粉精神应付南宫弥。
南宫弥见她没什么大事,心念着颜竹黎,说什么也要回去。
颜缭莺留不住,只好任他离开,自己故意朝窗外招了招手,叫道:“十二皇子,慢走!”有意提醒对面包厢的南宫瑾。
南宫弥回来后,南宫瑾借故离去,他并没在意,在包厢内搜寻颜竹黎,她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颜竹黎,六哥刚才在这里做什么?”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眼桌上没有动一口的茶水。
“发呆。”颜竹黎简洁地回道,眼中却掠过失望,似乎师父真的不在这厅内,那他躲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斜对面稍远的一间包房,窗棂忽然动了一下,一道身影清晰地映在窗纸上,只是很快闪过。
颜竹黎惊得站起,光是一个剪影,她也认得那是七夜医!
她怎么会在对面?
身子本能地跃到房门处,南宫弥急拉她:“你要去哪?”
颜竹黎挣开他,朝那个包厢狂奔而去。
南宫弥看清了她的方向,脸色刹那间雪白,跺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颜竹黎,不要过去!”
颜竹黎一抬脚,“砰”地一声踢开了那间包房的大门。
里头,琉璃灯盏的光芒耀眼至极,晃乱了她的眼睛,眯眸看去,屋内装饰极其豪华,远胜南宫弥那间,三连的百鸟屏风竖立在地,此时,透明的锦帛后绕出来一个人。
那人长发飘逸,面容俊俏,额前的冰蓝色抹额异常亮眼,映衬得唇红齿白,正微眯了眸,瞧向颜竹黎。
“是你。”颜竹黎缓缓吐道。
因为七夜医被楚冷夜追杀,她就一直没顾这个说大话的男子。
“二哥。”后面跟过来的南宫弥脸色极其难看,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有如一桶冰水从天而降,直浇得颜竹黎整个人都冻住了。
二哥!
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二皇子!
那么,也是她的仇敌?
“二皇子,就是她,她打伤我,抢了您的赤血,若不是被人拦截,她就要抢马杀人了!”屏风后走出来一名男子,他全身多处裹着白布,显然是个重伤户,脸上却是满满的愤恨。
冤家路窄,竟是荣麟!
南宫黎面无表情,看了颜竹黎一眼,抬脚进入屏风后的内室。
颜竹黎正要过来,荣麟红了眼睛挡在她前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来的吗?”
仗着南宫黎在,他丝毫不怕颜竹黎,硬气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是南宫黎的书童,与他自小情谊,二皇子一定会为他出这口气!
颜竹黎冷了眼,她知道,七夜医就在屏风后面,久久没有出来,必是被二皇子的人控制住了,她肯定是要进去的!
荣麟么,她不介意他再挂点彩。
“让她进来。”南宫黎清悦好听的声音淡淡响起。
荣麟双眼越加血红了,如头报仇心切的狮子,终是不甘心地让开路。
颜竹黎匆匆进去后,就看到七夜医无奈地对她笑。
他身后,十几名黑衣侍卫站了一排,默不作声。
好呵!这些都是高手,她在屏风外的时候没想到里面会藏着这么多人。
南宫黎看她进来,毫不客气地冲自己开口:“二皇子,冤家易结不易解,不知道你抓七神医来做什么?”
她并不想外人知道七夜医是她的师父。
七夜医眸光一松,可转瞬叹了口气。
南宫黎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延伸,却又敛住了,冲七夜医说道:“你教的好徒弟,竟然当面都不承认你。”
转而笑笑地看向颜竹黎:“其实我和这破老头并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请他来给我的书童看看伤。”
“你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颜竹黎冷冷走过来,“有这么请人看病的吗?”
南宫黎“嗯”了一声:“确实不是来看病的,其实,我想要他手上的一株宝参,他却不肯交,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宝参?”颜竹黎顿时想到,精通医术之人向来对名贵中草药极为珍惜的。
七夜医清了清喉咙,说道:“宝参的事,我自会和你交涉,只是,这位颜小姐并不是我徒弟。不过前几天,她回答出了我的问题,找我来看病,这几天才一直联络着。”
南宫黎笑起来:“这么巧的事,她也是胃虚弱?”
他说着,拖着长长的玉衫衣角,行到颜竹黎身旁,打量着她,颜竹黎此时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这张生相英俊的脸庞,眼光不由带上嫌恶。
南宫黎一怔,摸摸自己的脸而后说道:“颜家三小姐,今年十三岁,八年前拜入七夜医门下,正是五岁年纪,也这么巧?”
七夜医闷闷半晌,开口道:“南宫黎,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若不信,就把她杀了,反正她不是我徒弟,我也不伤心。至于宝参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瞧他一脸坚决之色,颜竹黎嘴角轻抽。
南宫黎的眼睫掩映在琉璃烛火中,桃花目有如蒙上一层神秘的轻纱,朦朦胧胧。
七夜医说道:“颜小姐,你请回,并非二皇子绑架的我,是我自愿来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他神色自然,并不像被人胁迫,反而淡定自若。
颜竹黎轻绽红唇:“今天,我还是救定你了!”
手中一条软带飞出,是她在幕帘上绞下的一截,匆忙拧起,以作武器而用的。
她出手极快,银光闪处,数枚银针朝南宫黎的面门飞去。七夜医也不矫情,趁此机会一跃出圈,伸手拉住颜竹黎:“走!”
两人飞出厢房,将一旁傻站着的南宫弥撞得连退数步才稳住,他仍是一脸茫然。
“追!”荣麟愤怒地大叫道。
“慢着!”南宫黎伸手拦住他,淡淡一笑,“自会有人追她。”
他所关心的是,这位颜竹黎究竟是什么道行!七夜医的关门徒弟吗?不像!这道行高深莫测,岂是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所具备的!
突然间,他的桃花目一凝,注意到颜竹黎脚上的绣花鞋,脑海内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脸色忽然一沉:“走,追上!”
声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颜竹黎与七夜医飞奔着冲出圆厅,没走前门,前门必经一条狭窄通道,从那走便是自寻死路,后门尚有一线生机。
而他们,正在后门处被楚冷夜拦住。
“七夜医,还不束手就擒?”他冷冷说道。
颜竹黎握紧软带,说道:“楚冷夜,你也是要那株宝参?”
楚冷夜看也不看她一眼,道:“善于欺骗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赶快走开,要不然本王连你一起抓!”
颜竹黎不怒反笑:“楚冷夜,抢人宝贝,比我善于欺骗更恶劣吧!”
楚冷夜脸色一僵一青,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被人在这种场合下叫出来!
血影“嗖”一下窜了出来,长剑出鞘,声音冰冷:“爷,她对你无礼,我杀了她!”
血影剑法精妙,剑尖轻颤,有如千万道银光直刺向颜竹黎,楚冷夜赶紧拦住他:“且慢!”
“主子,她直呼你的名字!”血影表面很平静,但眼眸底下却掩藏着惊涛骇浪,倔强地说道。
有人直呼主子的名字,主子竟然没有预料中的发怒!
楚冷夜眸底不见喜怒,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退下。”
血影很不服气,抿紧唇退下,与决刹打了声招呼,再次飘身离去,故而没欣赏到后面颜竹黎漂亮的出手。
楚冷夜怒极反笑:“好,你既然这么无礼,那本王就教训教训你,我倒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