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大学的师兄在替教授做一个社会性的试验,需要些志愿者帮助扩大数据,是关于谎言与微表情之间的关联……”
听着戴眼镜男生的说明,蒋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谎言与微表情之间的联系?他一个卖假货还极大可能卖假钞的混蛋,调查这种东西干什么?!
等等……不对!政法大学师兄?!这混蛋怎么就成政法大学的学生了?他最多最多,也就是旁听了几节大课而已啊!
蒋莉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神色一定很精彩,借着将秀发拨到耳后的动作强自镇定下来,再抬起头,她冲着眼镜男生灿烂一笑,“政法大学的师兄?那他不在政法大学门口,跑这边来干什么?”
蒋莉相貌其实很漂亮,身材也好大腿修长一向是舍友羡慕的对象,除了发型是有些像“假小子”的短发,以及因为常年锻炼而有些偏黑的肤色外,可以说她具备了一切吸引异性目光的优点。
若不是如此,眼镜男生也不会一直有留意她,只等蒋莉从路边摊上站起来,就马上迎了过来。
这时再被冲着一笑,哪怕明知道不代表什么,男生也不禁心跳如擂,说话也有些结巴了,“那,那不是咱,咱们这边人更,更多嘛!你放心绝对没问题的,师兄是有随身带着学生证的。”
那家伙哪里来的学生证?又是假的?
蒋莉心中猜疑不断,嘴上问的却是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也是X大的?那是怎么跟他认识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高中同学啊。”
“十来天前在网吧那边认识的。”眼镜男生说着脸上一红,又补充道:“后来又打过几场篮球,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今天不是刚好休息吗?就来帮帮忙。”
蒋莉点点头,心里虽然还有不少疑问,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她有心再问点别的,又担心站在这里会被温德注意到,就对男生笑笑,指着路边树木下,说:“那边没太阳,我们过去说好吗?”
“应该的,应该的。”男生一叠声的答应着,却没意识到蒋莉在小心的调整位置,好让自己不会被树木另一边的温德所看见。
接着蒋莉再询问“调查试验”,从而得知到:参与者可以从温德那里事先准备好的几个话题中调选一个,准备说辞并在其中夹杂一处或几处的谎言——参与者需要事先把谎言内容写在纸上——将整段话讲完后,由温德判断谎言并与纸上内容进行验证,便告一段落,参与者挑选一个作为答谢的小礼物后,就可自行离开。
“就是这样?”蒋莉皱着眉头琢磨下,试验的理论感觉还行,可整个过程也太过于简陋不堪了吧。
别的不说,作为参考数据,追寻与谎言理论性对应的表情,总该记录下来吧?这样才有参考价值,事后验证也能得出更加中立客观的结论——否则,你怎么才能判断谎言同时出现的表情,不是偶然而是证据呢?
要是换成我的话,起码要用摄像机记录下来才行!
这样想着,扭头再看看温德那边的桌子,上面除了礼物纸笔跟水外就再没有其它东西了,更加坚定了温德是骗子,别有目的的猜测。
她装作不在意的自言自语,“这样就可以吗?到底有用没啊?”
结果就从眼镜男生那里,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当然有用了啊。我们当时也觉得难以相信,可师兄这几天试验做下来,准确率可是不断有提高的!最开始只有五成不到,渐渐就有七成左右了——而昨天最后的几次,师兄更是一个都没有错过!”
见鬼,这怎么可能?!
蒋莉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若非理智的警钟长鸣,好奇心真能驱使着她马上跑到温德面前看个究竟。她勉强笑笑,“这也太夸张了。”
“这就是事实。”眼镜男生这会儿说得倒很自信,“试验用不了太长时间的,师妹你亲自体会下就知道厉害了!”
蒋莉哪敢过去啊,连忙道:“我等下还有约,怕是没有时间,下次吧,一次碰见一定要看看!”
“哦。”男生神色有些失望,可接着又笑了,“师兄明天也应该会继续的,一个早上,师妹你要有兴趣就别忘了。”
“不会的。”蒋莉连忙应下,接着告辞离去。她沿着马路向前走了颇长一段,直到男生不再关注她转而对另外一对女生时,才连忙抓紧时间过了马路,一头扎进事先看好的书吧里,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万幸温德还坐在那张桌子后面,没有离开的意思。蒋莉松了口气,继续观察起来。
今天发现温德的所作所为,让她对其更感怀疑。而对这个看起来简陋异常,却又被说卓有成效的试验,蒋莉同样感到好奇。
尤其是隔着窗户、马路,看对面X大校门口那边人来人去,时不时的有人坐到温德面前张桌子上,跟着没多久便不是惊奇就是开心的离去……
蒋莉的好奇心就像是烧开了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不断泛起。
严重干扰到了她的思考,开始蒋莉还在琢磨温德搞这一出的用意,是有什么预谋还是打掩护跟人接头,可没多久,一门心思就放在了那边试验上面。
真的很准吗?到底是什么原理?会不会是被骗了?
不弄清楚谜底就放不下来,蒋莉打小以来的老毛病了。
在那里前思后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拿出手机给好友宿舍打了个电话。
万幸那小妮子还在,于是嘀嘀咕咕半天,蒋莉总算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
再过一会儿,蒋莉就看到许婧婷婷袅袅的从X大校园走了出来,站在那里故作张望了下,跟着就被个男生看中迎了上去,再过几分钟,她就半推半就的坐到了温德的桌子前。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时间显得很长,蒋莉挠心挠肺的等着,好半天才看许婧笑着站起来,挑了两个布偶离开那边走了过来。
依照蒋莉提前告知的位置,许婧很容易就找了过来。
先把手上两个布偶丢到蒋莉面前,许婧撇了下嘴,“也就是二十来块钱的货色,真是便宜他了。”
蒋莉才不在乎娃娃是什么档次的呢!她把它们拨到一边,紧巴巴的盯着许婧,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可许婧却是一点也不急,她冲蒋莉好看的笑着,“你要怎么谢我?西华门那边好像开了家不错的寿司店……”
“你也不怕吃肥了你!”蒋莉狠狠地说着,又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那就下个周末中午。”见许婧满意的点了点头,马上道:“快,说说经过!”
“倒真挺准的。”许婧脸上有不可思议的神色一闪而过,又把几张纸递了过去。蒋莉接过一看,见最上面那张写的是“笨蛋,长的一般,小气鬼”之类的词汇。
有些没头没尾的,蒋莉却又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你这家伙,就这么借机诋毁我啊?!”
“啊啦,那不是重点啦。”熟知蒋莉性子的许婧,很容易就带走了她的注意力,“重点是,这些‘不对’的地方,都被这人猜出来了。”
“这……”蒋莉沉吟了下,“……应该是太明显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婧示意蒋莉看第二张纸,配合上面写的话解释起来,“所以第二次就讲了个教授的事情。他其实是男的,也有点邋遢显得不干净,喜欢是拖堂是真的,不好说话也是真的,但随堂考却是很少……这些也几乎都被猜中了……没有错的,只是露了个细节而已……”
“呃……”这回蒋莉有点为难了,想不到原因,还是许婧后面帮她说了出来,“不过嘛,他是在我们学校门口摆着的,也许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也不一定。”
“……也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就讲了第三个‘故事’。”
第三张纸上写的内容蒋莉一眼就能看出出处,是许婧假托同学,却说的自己的亲身经历。
父母在她小时候闹的很僵,分开了很久才离异;许婧跟了母亲,后爸很严厉可其实对许婧又很好……几个亲戚的事情,亲生爷爷奶奶的态度……
这些统统都是秘密,就连跟许婧高中同窗三年的同学,也没有几人知道那个男的并不是许婧的亲生父亲……
“……可是,那个人却都猜到了……不!”许婧忽又摇了摇头,“他其实并没有给出全部的答案,但我又总觉得……他全部都知道了……”
许婧接着又对蒋莉做详细的解释,“那个人在最开始的讲规则的时候,就有说过:有限的肢体接触,通过脉搏,他能更轻易的分别出谎言。我第二第三次就是这样做的,第二次他下判断很快,而第三次……话却非常的少。只猜了几个就不说了,在结束我要离开时,又冷不丁的对我说:我会过的很快乐的。”
“什么嘛!说的好像认识我一样!”许婧冷笑了声,又撇了撇嘴,“弄的他跟个算命先生似得!”
好友的情绪有点不大对,蒋莉小心翼翼的观望着,许婧倒忽然笑了,“我没事,以前不提这些是因为没有意思,而咱们班那几个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莉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对于许婧的经历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一点也不科学啊!这么简陋的试验,难道还真的有用?!
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说是政法大学的,你有看过他的学生证吗?”
“嗯。”许婧点头,伸手把蒋莉的学生证要了过去,认真做了对比,很肯定的答道:“跟你的看不出区别。”
可蒋莉却清楚那是假的,再加上许婧的试验,愈发想不明白那个温德的目的了。
后来还是许婧先开了口,“莉莉,那个温德真是你们学校的?大四,有没有女友啊?”
蒋莉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友,“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长得蛮帅的啊,而且感觉也很有趣。”
“我看你是发春了!”
蒋莉恨恨的说道,加上死活不肯答应中午请客的事情,许婧坐着聊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无趣了,丢下蒋莉不管,出门逛街去了。
只丢下蒋莉一人坐在那里,苦思冥想找不到答案,好不容易抗到了中午,对面温德结束了试验调查。
他真请那几个男生在附近的饭店了大吃了一顿,可怜蒋莉又怕发现又担心错过,只敢在旁边小店里飞快的吃了份米线。
下午跟踪继续,那个温德做的虽不如上午的调查试验那么不可思议,却也同样奇怪。
他在卖古玩,实际上大多是假货的街上挤了半天,跟个老头买了些不成套的主席徽章,花了好几百块钱。
蒋莉以为他拿那些有什么大用呢,可那家伙坐在石头椅子上把徽章一一把玩了一遍后,就随手又把它卖了出去。
只要了二百不到!
蒋莉明白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担心徽章有什么猫腻,跟在后面偷偷买了下来。而且因为怕跟丢的缘故,还没时间砍价,搭进去了足有快一周的伙食费!
只让蒋莉恨得把小虎牙磨来磨去,要是温德在跟前真能咬上一口。更恨的是,这举动好像意义不大,因为那温德到了晚上后,行动又完全正常了起来。
他从超市的寄存柜台取出包裹,就到了练摊的地方——这家伙卖的几款女装,价钱虽高,可销量又很不错。他又老有奇怪的事情要做,就索**了同行代买——这点是蒋莉昨天晚上就打听清楚的,一件定价九十,再多的就是代买的老板凭本事净赚了。
可仿表依旧是他亲自在卖,就从晚上七点到十点多,直到这条商业街上没什么行人了,温德才返回了不远处的租下的房间里。
看着亮起的灯火,藏在电线杆阴影里的蒋莉,神色却又相当纠结:按照道理,夜晚作为罪行的高发时段,她应该是继续盯梢下去的;可作为现实,那又根本不可能。精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在于:夜不归宿是死刑!被妈妈知道的话就没有未来可言啦!
所以,虽然很不情愿的,犹豫再三后……蒋莉最终还是拎着那堆徽章,拖着酸痛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温德住所。
却是浑然没有意识到,她跟踪的对象,其实一直隔着窗帘,面带着抹微笑注视着她身影。
甚至随后还进行了反跟踪,目送着蒋莉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区,被她跟踪了一天的温德方才返回了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