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远处的光线像是从天外照射而来，到达叶沐和顾兮兮身边时已经变得无比微弱，天地里仿佛只剩下孔明灯发出的微弱黄光。
这微弱的黄光照不出前行的道路，也带来不了任何热量，但这时候却让叶沐觉得无比温暖。重生前的叶沐也被女生喜爱过，那时候他觉得那是烦恼，而现在他看着顾兮兮那被微弱黄光照亮的脸庞，第一次觉得，被人喜欢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
能够让人在寒冬的夜里，心都暖暖的。
但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放飞它吧。”
叶沐和勇敢的顾兮兮对视，忽然张口轻轻说道。
两人同时松开手，孔明灯慢慢浮空，在缓缓的寒风中慢慢爬升，一阵寒风吹来，孔明灯偏离了江岸，不一会儿就到了江心，淡黄色的灯光远远的印在叶沐和顾兮兮的眼瞳中，却照不清少男少女现在的表情。
江水撞在河岸的水泥堤坝上，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一首纷乱的曲子。
就像叶沐现在的心情一样。
顾兮兮直视着叶沐，她的眼睛就像黑夜中的探照灯，虽然和往常一样，但现在叶沐觉得里面像是蕴满了电量，正向外散发着无限的光亮。
孔明灯已经越飞越远，长时间的沉默让叶沐更加不知所措，他从思绪中抽出身来，意识到这样的沉默可能会给顾兮兮带来伤害。
叶沐呼了口气，终于准备正视这段意料之外的感情，可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说起来他也只是个笨拙的男生，一个笨拙的有着二十八岁灵魂的十七岁男生。
他没有谈过恋爱，一直暗恋单恋，前不久终于勉强走出一段感情，也不知未来他的心会归属哪里，但——他总该继续走下去的。
他看着顾兮兮的眼睛，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慢慢开口。
“呃，顾兮兮你是在说正经的吗？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很突然，我以为你不可能喜欢我的，所以我想确认下。”
已经很清楚叶沐性子的顾兮兮，看着他这副有些尴尬的模样，心里的羞涩渐渐消失，她笑着点了点头，勇敢得像是一个斗士。
“虽然我现在在违背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虽然我和你说过，希望你高中不要想这些，不过，叶沐，我说的都是认真而严肃的。”
“比严肃老师还严肃。”
叶沐似乎有些受不住顾兮兮充满勇气的凝视，他低下头去，黑暗中顾兮兮看不清他的模样，当顾兮兮以为接下来的他不会有任何反应时，叶沐轻声继续说了起来。
“我，我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其实也还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我可能要花掉两辈子的运气也难做到像你这样优秀，普通到我有时候都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值得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所以……你喜欢我，真的是真的吗？”
听完叶沐的话，顾兮兮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道：“你的这些话，让我有些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你真的很优秀，也并不普通，但就算你真的只是普通人，剥去你的那些外衣，我还是喜欢你。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你以前在教室外游街时，你和林新新说笑时，你作为我的同桌，一直默默的为我做一些事时，你，早就在我深深的脑海里了，就算你现在变得更厉害，我……”
有点伤心有点慌乱着解释的顾兮兮突然瞪大了眼睛，夜色中她那微凉的身躯瞬间被拥住，叶沐的双手紧紧环在她的背后，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窒息。
比叶沐矮半个头的顾兮兮，能够感受到耳边叶沐轻垂的脑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一股热气从叶沐嘴里呼出，打在顾兮兮的脖子上，让她感觉有些痒。
这突然的动作，让她的身子瞬间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后，顾兮兮瞬间便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她的双手紧紧的环在叶沐的腰上，像是钢箍一样，想要把他牢牢锁在身侧，不舍得他逃脱。
“我相信你的话，刚才也只是想确认下。”
叶沐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停顿了会儿，叶沐接着说道：“你已经说了那么多了，我也已经了解了你的心思。现在，我也让你了解我的心思吧。”
“刚才很短的时间内，我想着很多问题，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以前喜欢一个女孩子，当然，我现在已经把她放下了。”
“就和你之前想的那样一样，我想，我也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捉弄你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刚刚在心里想了会儿，如果谁要是把你从我身边牵走，我想我一定会很难过，甚至会想要把牵走你的那个人揍一顿。”
“我的改变，改变了你，可我们接触得越多后，也改变了我啊。”
“但，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我现在根本不太清楚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的日子，也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但在一起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其实很沉重，我从未和任何女生在一起过。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经营好一份感情，甚至有时候我担心自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弄砸，总是想这么多，我的胆量就越来越小。”
“你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可能要花掉两辈子的运气和努力，才能站在和你相似的高度。和你在一起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这可是顾兮兮啊，她竟然对我表白了。我把这话往市七中一说，又有谁会相信？”
说着很多的话的叶沐，嘴里的热气一阵一阵打到顾兮兮的耳朵和脖子上，虽然叶沐这个不懂风情的人说的不是情话，也不像是在表白，但里面包含的许多意思，依旧让先前拥有无边勇气的顾兮兮，像是忽然丢失了那些，她羞涩的埋下头，仿佛身边正有无数个人在旁观她和他的拥抱。
“我们的性格很相似，所以虽然我的话说的很乱，我想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思。”
“我们可以先尝试着交往，好好谈谈恋爱，这世界上分手的人那么多，也许我们能一直走到最后呢？”
“所以，我们，我们做情侣吧。”
这句话在叶沐的唇齿间缠绕半天，终于吐露而出，还未等叶沐做好准备听到回应，头埋得很低的顾兮兮传来一声闷闷的“嗯”，似乎觉得这样不太正式，顾兮兮迟疑了片刻，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对上叶沐此时已经敛去其他所有纷乱思绪的眼睛。
“嗯，我们做情侣吧。”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与你相爱。
顾兮兮觉得很幸福，像是忽然有了软肋，又像是忽然有了铠甲，她忽然感觉脸颊有些凉，凉意从脸颊蔓延到脖子，反应过来后，她才意识到，眼泪不知不觉已经从眼眶滑落，这让她措手不及。
“乖，不哭，有我呢。”
顾兮兮听到这句话，大哭起来。
每个女孩儿，都希望有个男子汉成为自己最坚实的依靠，顾兮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依靠。
现在，她也有了。
——
圣诞节的清晨，空气凉得吸入肺里都会感觉到略微有些刺痛，江安市迎来了年末前又一个零下的低温，和北方冬天动则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不同，地处长江中下游的江安市每年也只有不多的时间气温会降到零下，而这时候的江安市，冰冷得比零下十几二十度但有暖气的北方还要令人难以承受。
叶沐早早的起来，叶复和肖淑婉起得比叶沐还早，当叶沐从卧室走到客厅时，已经看到老妈在餐桌上摆满了早餐。叶沐想起昨晚的事情，心里满是莫名的情绪，说起来和顾兮兮的情侣关系，是叶沐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恋爱。
就算他内心已经算是个准大叔，但是初恋依旧让他患得患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儿子，站那发什么呆，快点过来吃早餐啊。”
叶沐匆忙间回过神来，在心里掂量了下是不是该把找了女朋友的事情告诉爸妈，不过想了想这样可能会很麻烦后，叶沐耸了耸肩，放下这个念头，准备等以后时机合适时再说。
叶沐和充满朝气的父母解决早饭后，分别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然后出门朝各自的目的地行去。天气越来越冷，叶沐已经打消了骑自行车去学校的念头，原本叶复提议开车送叶沐上学，不过叶沐可不爱出风头，开轿车送着上学，可是市七中那些学校有名的权贵子弟才喜欢做的事，叶沐如今还是乐意做个低调的卖奶茶的小老板。
而且叶沐今天早上还有着自己的打算，走到青云小区外对面的站台上后，叶沐坐着九路车朝着去市七中相反的方向行去，几站过后，叶沐从九路车晃晃悠悠的车门里走出，抬眼望去，叶沐看到把自己裹在一身白色羽绒服里的顾兮兮。
天气很冷，虽然风不大，但是只要站在室外，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顾兮兮把满头长发束在脑后，这让她露出的两只耳朵被冻得通红，叶沐下车时，正好看到顾兮兮往手掌里呼气，待到手掌暖和后，又用手掌把耳朵捂住。
叶沐出现后，顾兮兮脸色变得通红，她有些局促的把捂在耳朵上的双手垂下，在背后无措的纠缠在一起。早上醒来时，顾兮兮就觉得很不真实，母亲刘韵忙着出门，根本没怎么在意顾兮兮的状态，顾兮兮直到走出家门把门锁上走到楼下时，才记起忘记戴手套了，不过她担心叶沐来了会等自己很久，放弃了回家拿手套的念头，早早的在小区外不远处的站台等着叶沐的到来。
叶沐并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年轻的身子时刻散发着热量，而且他一直都很注意锻炼身子，对于抵御寒冷十分有效，简单的几眼后，叶沐看出了顾兮兮的状态，他先对着面色通红的顾兮兮笑了笑，然后心里敛去那些纷乱的情绪，重重的对自己喊了声“加油”，接着他走到顾兮兮身边，从她背后抓起她的双手，再用自己暖暖的双手覆盖。
这是在公交站台，叶沐的耳根有些烫，但还是故作随意的带着顾兮兮往街对面的站台走去。
“怎么把头发扎这么高，又不是夏天，会冻到耳朵和脖子的。”
顾兮兮像是忽然忘记了自己是高三十班高冷的女神，她脸红得像是刚蒸过桑拿，脑子里浮现了早上起来时，自己对着镜子把头发束在脑后，束得很高很高的模样。
“因为你说过，喜欢高高的马尾啊。”
“哦。”
叶沐的心脏像是被一团暖气入侵，感觉无比温暖。至少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爱情的滋味，忘却了那些苦涩与挣扎。
“不过，是你的话，怎样我都喜欢。”
说着两人走到了街对面的站台，叶沐站到顾兮兮身后，伸手把束住长发的皮筋解下，失去皮筋的束缚，顾兮兮满头长发如瀑布一般洒下。
叶沐满意的走到顾兮兮身前，把皮筋塞回她的手中，轻声说道：“喏，就说怎样都好看的。”
顾兮兮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叶沐，她忽然踮起脚来，把嘴巴凑到叶沐的耳边。
“这是情话吗？我好喜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