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厚制的木质房门被第三次拉开了。
门外,云傲越穿着纯白色的睡袍,腰上的带子已经重新优雅地系好,大气的睡袍下摆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
那吹干的茶褐色刘海层次分明,微微垂下来,遮住了那秀逸的眉尖,碎碎的弧度却恰好露出了那淡漠的双眸。
他站得离洛晨很远处,秀逸的双眸深不见底,薄唇冷淡地合上,清冷的俊脸不生一丝波澜。
那颀长的身姿穿着睡袍,站得一如既往的优雅,但却带着让人陌生的距离感,似乎变回了以前和洛晨初次见面的他,对人的态度冷漠至极。
连一个眼神,也似乎是施舍给予的!
见原本走了的男人重新出现在这里,一丝形容不上来的感觉浮上心头,让洛晨无意识地勾起了唇,精致的脸上勾起一抹漂亮的笑容。
没有理会男人的冷淡,洛晨迈前两步,硬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伸出左手,用力地拍了拍云傲越的肩膀,情不自禁地笑开了八只整齐洁白的门牙,戏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那么容易生气。”
对上洛晨那亲热的动作,笑吟吟的目光,云傲越有点慌乱地从洛晨身上收回余光,清冷的神色重新换上那陌生冷淡的距离感,但那略抿的薄唇,却掩不住主人的好心情,微不可见地勾起淡淡的弧度——
很明显,这是一个别扭的男人!
“云傲越,怎么不说话?”见云傲越抿紧唇久久不说话,洛晨不怕死地凑上前去,凤眸斜瞥了一下男人手中的药酒,笑嘻嘻道,“这瓶活络油是给我的吗?”
瓶身略圆的活络油被云傲越那修长的五指攥在掌心,动作自然而优雅,毫无一丝一毫的突兀。
“嗯。”听到那清越的男声像小孩子看到新鲜事物一样好奇,云傲越心底一柔,但清冷的俊脸平静依旧,薄唇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刚刚你一声不吭地离开,就是为了拿这个给我吗?”洛晨从活络油上移开视线,摸了摸下巴,继续好奇地问道。
“嗯。”清冷的声音,还是淡漠至极。
虽然男人明显是在闹别扭,但洛晨还是粗线条地没有察觉到,她笑吟吟地凑近云傲越,修长的五指从他的大手中抽过活络油,双眸一弯,像极了一弯月牙,道:“嘿嘿,既然这样,那我要了。”
说这话时,她离他很近,修长柔软的身姿近在咫尺,让他的鼻尖,满满都是那若隐若现的百合花香。
她笑起来时,唇线微斜,笑容桀骜又带着些许痞子,但却真诚得可爱,让那精致的脸顿时漂亮到极致。
看着那样耀眼,发自内心的笑容,云傲越的心顿时漏了一拍,心底那种闷闷的,因为洛晨的不信任而硌得发疼的感觉,顿时像阴霾的天空遇到太阳一样,全部一扫而空。
他垂眸,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儿,幽暗深邃的眸光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唇,没有说任何话——
他愿意等,等着她真正地信任他的那天。
想明白了这点,云傲越清冷的俊脸柔和过来,那骨节修长的大手拾起洛晨垂在身侧的小手,道,“洛晨,你摔到的地方需要擦一擦。”
男人的拇指轻轻滑过洛晨的手背,那是一种不同于女人柔软的肌肤,带着一种厚实的粗糙,他掌心的茧很厚,碰触着洛晨的掌心时,竟擦起了一闪而过的静电,让洛晨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愣然地没有挣开男人的手。
拉着那柔软的小手走进房间,云傲越松开了洛晨的手,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她小心地往床上坐下来。
他微蹲在她的身旁,深邃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薄唇微勾,柔和地说道:“我的力度可能会有点重,如果揉疼你了,要出声,知道吗?”
那是一种哄小孩般打针的语气,带着男人独有的温柔!
男人的温柔犹如慢性的罂粟一般,会在不知不觉中一丝一缕地渗入人的全身,直到发现时,已经深入骨髓!
被这种触不及防的关心与温柔杀了个措手不及,洛晨心底一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任由粉嫩的唇瓣露出了一丝耀眼的笑容——
“嗯,知道了。”
没有注意到洛晨脸上的笑容,云傲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晨那受伤的淤青上,抿紧的薄唇,在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大块淤青时,抿成了一条线。
那骨节修长的大手将瓶盖扭开,倾斜瓶身往自己的拇指倒了一点药油,然后,左手抬起她的手肘,粗糙的拇指按在她受伤的淤青上,打圈式地为她轻轻揉了起来——
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扬,洛晨支着下巴,看着男人温柔的动作,双眸一眨不眨,好奇至极。
云傲越这样冷漠的人,居然会为别人擦药酒?
不知道洛晨的小心思,男人修长青葱的指尖微凉,带着些许粗糙的茧,在那温热的肌肤上一直顺时针地揉捏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刚劲的力度,不重不狠却能将淤青慢慢揉散。
这样适中的力度,让洛晨完全感觉不到淤青被揉散的疼痛,只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从手臂的肌肤传来,让她的手掌无意识一缩。
感觉到了洛晨的小动作,云傲越抬头,眉尖微蹙,问道,“很疼么?”
对上云傲越的询问,洛晨摸了摸鼻子,戏谑一笑,道:“不疼,只是,云傲越,你经常帮人搽铁打酒的吗?”
这么好的搽药酒手势,是铁打酒师傅吧!
听到洛晨的疑惑,云傲越清冷的俊脸柔和过来,他抬眸,清朗深邃的眼睛仿佛是世间最干净的两汪清潭,薄削的唇线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如夜空中的皎月光辉一般,清明中带着雍容的优雅与温柔。
“如果我说,只有你,你相信么?”
男人的声音清隽淡然,好像三月里的阳光,明媚,温暖,沁人心脾,使人听之如沐春风,产生一种光明所带来的舒适感觉,让洛晨不自觉地就愣了一下。
只有她——
“小的时候,因为训练,我常常受伤。”似乎想起了以前那段残酷的岁月,云傲越狭长的双眸眯了眯,一丝冷淡从深邃的瞳仁里闪过,但却在看到洛晨支着下巴,宛如小孩子一般好奇倾听的样子时,冷淡的神色就不自觉地放柔——
“尽管每次都觉得自己快没命了,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只是,每次都伤得鼻青脸肿——”为洛晨揉捏的动作不停,云傲越说起那段残酷的过去,声音平静至极,似乎在诉说着别人的过往——
但洛晨知道,他所受的痛苦,远远不仅他现在所说的鼻青脸肿这么简单。
“但因为性格的关系,我从小不喜欢别人靠近——”说到这里,云傲越抬眸,深深地注视着洛晨,幽暗深邃的眸光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微微勾了唇,继续道,“所以,我经常为自己搽药酒。”
清冷如他,却只愿意在她面前剖析残酷的过去——
像云傲越这样的人,也曾经有过一段残酷的日子吗?听完云傲越的话,洛晨皱起了眉头,深埋的记忆像压抑的泉水一样全数涌出。
柔和的灯光铺洒,窗外的微风悲鸣,恍神中,她依稀可以看到当初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小男孩,是怎样带着满身鲜血地从躺在地上呻吟的一百零八个孩子中,歪歪斜斜地沿着一条路走出来。
没有呻吟,没有痛哭,也没有笑容——
只有咬紧牙关的决然!
“洛晨,看到你的身手,我知道这点小伤对你来说,不算得了什么。”茶褐色的刘海遮住了那秀逸的眉尖,却挡不住那汩汩而流的温柔,云傲越略微抬头,清冷的双眸里满满只有她的身影,勾唇道,“但是,你的身边,还有很多心疼你的人。所以,看在关心你的人的份上,不要再让自己受伤,好吗?”
看着男人双眸中期盼柔和的神色,洛晨皱起了眉头,却不自觉地很快松开来,她注视着云傲越的眼睛,像中了魔咒一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看到洛晨的“乖巧”,云傲越的动作依旧温柔,直到将最后的一点药酒搽干,那颀长的身姿才优雅地起身,在洛晨的身上笼罩下了一道温柔缱绻的影子——
他微微俯身,白色的睡袍弯起了优雅的弧度,覆盖着她的身影。
幽暗深邃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带着高贵如狮王般的侵略性,连气息,都氤氲着不稳的炙热——
泼墨似的双眸此时流畅浓郁至极,却如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满满只有她。
“晚安,洛晨。”
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连墙壁上的钟,也似乎失灵了——
万籁无声!
房间里,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像擂鼓一般,一起一伏地响彻天地!
他的气息,她的呼吸,交织得似乎胡乱了节奏——
柔和的灯光下,他俯身,她抬头,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温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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