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生没有做声,心中却苦涩难耐。今日之变故,不光他勇毅侯府被下狱,就是他梁氏一族的男女老少,主子仆从全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皇上是什么打算?”
拿起那沓纸,梁楚生的目光并未立时落在上面,而是不知所谓地问出这么一句。
沈相凝注着他,半晌,方道:“你还是先看看纸上的内容吧。”梁楚生微怔,旋即道:“皇上要把我梁氏一族连根拔起。”沈相没有接他之言,梁楚生倒也没露出异样情绪,续道:“自古以来,站错队都难落好下场,不过,我并不后悔。”
音落,他垂眸开始看那一张张纸上的内容,待看完后,他什么都没说,起身朝放回桌上的那沓纸深望一眼,转身就往牢房门口走。
“三日后,梁氏一族,午门斩首。”沈相醇厚,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梁楚生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道:“替我谢谢皇上!”不说他站队宁王做出的那些小动作,会被皇上如何降罪,单就他父亲诬陷忠良,假死欺君,便足矣被皇上诛九族。然,皇上却仅治罪梁氏一族,这让他极感惭愧,有负圣恩!
翌日早朝之上,宫衍在文武百官的诧异中,为数十年前铭亲王谋逆一案昭雪,当文武百官知晓是已故梁相暗中勾.结他国,从而制造伪证诬陷铭亲王,及轩辕一族,从而令众臣蒙冤,令一个忠义的家族获罪被斩,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文武百官震惊不已,无不谴责梁相当年的所作所为……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云轻舞站在廊檐下,望着在院里玩得尤为开心的女子身影,她唇角弯起,笑着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轩辕瑾似是没听到她之言,口中低喃:“死去的亲人终于可以瞑目了!”
听到他喃喃自语,云轻舞一怔,旋即思索片刻,问:“祖父还有什么要求么?”对于铭亲王和轩辕一族背负的‘谋逆’之名,云轻舞在了解实情后,自然是感到尤为愤怒,但说句实话,也仅仅只是愤怒,不是她凉薄,不愿承认这份血脉亲情,而是她这个半道来的,与那些死去的亲人压根就没相处过,因此,从感情上而言,她无疑显得淡漠了些。
冤案已昭雪,铭亲王被追封为“忠义亲王”,而轩辕瑾这个昔日的王府世子,也被封了王爵……总之,宫衍能做到的皆有做到。
“你太祖父和轩辕一族的背负的冤屈能得以昭雪,我已甚感欣慰,至于其他的,我受之有愧。”王爵?他于社稷无功,如何能接受皇上封的王爵?
云轻舞眨着澄澈的眼眸,微微一笑,道:“你也说了,衍是皇上,那他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的,再者,如果太祖父当年没有蒙冤,祖父不继承了王位么,还有哦,姑姑现在可是郡主呢,等爹爹和祖父相认,爹爹就是王府世子,我呢,身份也就随之涨了一大截,想想都高兴呢!”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天真,看着这样的她,轩辕瑾清俊的脸上不由浮出抹寵溺的笑容:“你爹爹不仅有侯爵在身,还在军中担着大都督一职,你的身份又谁能比得过?”
“听祖父这么一说,我的身份好像还真是了不得。”云轻舞俏皮地吐吐舌头。
轩辕瑾嘴角噙笑,笑容无奈,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
由于心里极度压抑,宫澈不吃不喝,骑马一直在赶路,见他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白子归不得不暗中出手,将人猛地击晕,在就近的镇子上找了家客栈歇脚。
月上枝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里,宫澈顾不得多想,当即起身下牀。
“你为何要那么做?”看到白子归在桌旁坐着,他冷着脸,张口就问。
白子归淡淡道:“我不想你自虐。”
“你管的多了。”自虐?他有么?他只是心里压抑,只是想发.泄那些不适的情绪,只是想让自己好受点。
“我们是朋友。”白子归的声音依旧轻淡,脸上表情没有半点起伏。
宫澈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沉默良久,启口:“太师府被灭,还有宫中那位,他已知晓轻狂就是蝶舞。”
“我知道。”白子归道。
“你知道?”宫澈低笑,那笑声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没了太师府的支持,这于我来说打击有多大,你能想到么?还有……还有他知道轻狂是蝶舞,势必会采取手段……”言语到这,他忽地打住,须臾后,语气坚定道:“轻狂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他喜欢的是我,也只能是我,擎天别想如愿!”
白子归看着他孤寂的背影道:“你这样是和自个过不去。”
“怎么?你是认定轻狂不会原谅我?”宫澈说着,转身冷哼一声,接着道:“我们本就是夫妻,任谁都否定不了。”
“那是没有进入轮回之前。”接触到他执拗的目光,白子归语气加重:“你自己也说了,前面几世的记忆里,你和蝶舞从未真正走到一起,而且她每世的结局都不好,你若在乎她,爱她,就不该再纠缠她。这对你,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宫澈凝视着他,目光意味不明,白子归被看得一阵无力,叹了口气,道出一直想说,却迟迟没有道出口的话:“陌,你有没有想过,蝶舞为何要发重誓,为何宁愿承受轮回之苦,也不要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在你心里,权势和野心比她重要。”
在他音落后,宫澈想都没想,脱口就反驳:“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此地无银三百两。”白子归淡淡道。
宫澈恼羞成怒,冷声继续为自己辩驳:“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如果不是爱她,能义无反顾地追随她进入轮回?”
“我不怀疑你对蝶舞的感情,不怀疑你爱她,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若真够爱她,作何要暗中联手妖族,在你们大婚之日亲率魔军去宫大神族?喜欢她,爱她,在乎她,又为何每世都让她不得善终?”白子归的话,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扎进宫澈的心窝子里,他瞬间怒气更甚,压都压不下去:“你以身犯险来找我,为的就是阻止我重拾幸福么?是的话,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