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辉晕过去了,他是真的晕了,因为他不是蠢人。
陈蒲肯放过他,绝对不是因为心肠好,而是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他,以至于对方根本懒得杀他,因为那些危险的事情,肯定是九死一生。
在晕过去的时候,他做梦了。不得不说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挺强的,就算被老虎吓晕,该做梦的还是会做梦,因为梦是人体减轻精神压力的一种方式。
在梦里,他被一群彪悍的秦军士卒抓住。那些人把他当作是刺杀的人偶,他身上出现很多的伤口,不断的流血。然后……然后他就被一阵强烈的香气所“吵醒”了。
原来那个杀神,在烤一只山鸡,香气四溢。白辉想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过,本来是偷了陈蒲的钱袋准备去吃饭的,结果被人围起来狂揍,人生中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他想找陈蒲要点吃的又不好意思开口。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陈蒲扔给他整个鸡胸,自己吃完了抹抹嘴,又在青草上擦了擦手,站起身看着他说道:“你吃吧,等会我有话问你。”
白辉把心一横,他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人,偷东西被抓住最少也要砍手,没点胆子真做不来这个。
他大口的啃着鸡胸,不一会就吃的干干净净。把头一抬,仿佛准备就义的好汉一样说道:“又什么尽管问吧,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先说你的名字和你是干什么的吧?”陈蒲拿起一根狗尾巴草,在那里来回摆动,好像心不在焉。
“我叫白辉,就是专门偷东西的。”
“哦”一点都不出意外,陈蒲还是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那脸仿佛死了爹。
陈蒲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白辉,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对着陈蒲大倒苦水顺便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你知道我有多厉害吗?咱们县的县尉,有一把家传的宝剑,嘿嘿,被我偷去卖了。”白辉轻描淡写的说道,只不过脸上的那表情十分欠揍,就差没写着“快来夸我”这几个字了。
“哦,还不错。”对方显然不领情,连回答都有气无力的。
“县里面的所有大户,被我前后偷了整整五年,没有一次被发现过。”
“嗯,挺厉害。”
“县里的府库,每年我都会去光顾,什么东西都偷过。”
“哦,那都有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啊,铜钱,粮食,军服,兵器,什么我都见过。”
……
白辉如同找到了知音一翻,把他这么多年的事迹,一件件的跟陈蒲说。吃了聪明药,大脑(其实是脑洞)开化不少的陈蒲,就从里面发现了相当多的信息。
府库的库存一年比一年少,现在兵器更是没有了,县里的戍卒已经多年没有更换过武器和衣甲。
秦国要完了。
这就是他从白辉话里面得到的结论,就算不知道历史,他也能知道秦国不行了。
现在大秦之所以还没有崩盘,是因为还有最后的那么一点积累。等项羽出来了,这点积累也就消耗完了。
难怪章邯会输,他怎么可能不输,只不过是在什么时间输,输给谁而已。反正他最后一定会完蛋。
“哦,我还想起一件事情。”白辉似乎思索着什么细节。
“早上我路过传舍(秦代的驿馆叫法)的时候,好像看见有远处来的信使住进去了,按道理应该今天出发,要不要回去看一看。”
白辉若有所思的说道。
咦?陈蒲诧异的看着白辉,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有头脑的啊,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
“嗯,那我们走吧,你带路,快到了我们悄悄的潜进去。”陈蒲当机立断,拉起白辉就走。
传舍不一会就到了,离县城根本就不远。传舍外的树上拴着两匹马,看来如果真的有所谓的信使的话,那他们一定没有离开。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成功的为这两人提供了夜色的掩护。传舍也没有养狗,真是便宜这两个人。陈蒲学着白辉爬上房顶,当起了梁上君子。
他扒开屋顶的茅草,看到下面两个穿秦军军服的男人,点着油灯,正在饮酒对话。陈蒲心下疑惑不断,这两人不赶紧去送信,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张老弟啊,咱们都曾经是赵贲将军手下的,你说这求援的信,要不要送去呢?”其中一个年长的中年汉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送还是要送的,但是咱们也不打算回去了。这天下以后还姓不姓秦,都难说得很啊。”年轻的那位,说的话很明显也是大逆不道。
“等把信送到了,就劝说赵贲将军反了吧,现在天下人已经过不下去了,咱们也别回去了,回去也是个死,就跟着将军打仗。”
“说得是,这信我看过了,是调兵去围剿陈胜那支队伍的,这么奔袭千里,会不会出事不好说啊。”
“是啊,搞不清朝庭到底是谁在瞎指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酒也喝得醉醺醺的,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迅速的给了他们一人一手刀,这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脱掉他们的军服,快一点。从刚才的话,我断定这两人丢了信件和说服身份的东西,断然不会去找官府或者军队,一定会私下里潜逃。”
陈蒲指挥若定,白辉也没有废话,两人迅速的就穿好衣服,把这两人绑得结结实实,扔到床上。
陈蒲好奇的打开竹筒,阅读信件。学历史的他,对上面的文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来了。
“赵贲所部,向西攻陈,断张楚粮道。杨雄攻吴芮,略淮南地。”这尼玛谁出的馊主意啊,左右校的人马就那么多,还要分兵?
虽然自己不是秦军那边的,也实在是忍不住吐槽,怪不得秦末除了章邯和他手下集团军的几个将领还有点本事,其他的都被义军吊打,感情是这瞎指挥在作怪。
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呢?陈蒲找来一些泥,把口封好,相信现在天下大乱,一个军队里的将领,不会有文官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只会核对信件里的印章就完事。
嗯,不行,还得祸水东引才行。他在屋里找到了竹简和书写用的毛笔,砚台。迅速的写了一封书信,递给白辉,问道:“我能够信任你吗?这是军国大事,成败在此一举。”
白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啊,呆呆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这么问啊。”
“你可以叫我蒲将军,现在我想让你送一封信给江东的项梁。你可以为我跑一趟吗?你能平安回来,以后就是我的生死兄弟。相信我,偷一百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比不上送这一封书信。”
“你就是杀神蒲将军?”尼玛白辉简直要跪了,前段时间听说英布的山寨里面来了个狠角色,一来就是二当家,叫什么蒲将军的。后来又陆续杀了好几个人,简直就是阎王。
白辉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送还是不送,这是个问题,真送还是假送,这又是个问题。如果不送,可能心狠手辣的蒲将军马上就会杀了他。如果假送信,以后被他知道了,会死得更惨。到底要怎么选择?
白辉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富贵险中求,这一票我干了,大不了一死。”
陈蒲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没事的,记住,见到项梁或者项羽,信给他们就行,一句话都不要多说,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到时候自然有人找你们,就这样说,明白了吗?”
尼玛白辉心里叫一个后悔啊,看样子送信不仅路上有危险,这送信的对象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但是话都说出来了,再吞回去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白辉拿着陈蒲写的信就走了,而陈蒲却好心的用水泼醒那昏迷的两人。
这两个信使明显是见过世面的,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平静的看着陈蒲。
“本来呢,我是打算让你们昏迷一晚上,等你们自己醒来。但是我这人心软,我怕你们搞不清状况,去找官府或者军队,反而丢了性命。”
那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抢了自己的书信和衣服,还能这样振振有词,看着这人面目清秀不像是坏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别想太多,我不想你们死,只要你们告诉我,秦军的具体地点,信我会替你们送去的,如何。”陈蒲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很诚恳了,但是为了防止后患,一旦这两人露出一点不服的迹象,他也不得不杀人灭口。“
那两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位,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秦军驻扎在潜邑(今安徽省霍山县),准备剿灭白马尖一代的盗匪。“
陈蒲立刻解开二人的绳索,诚恳的对他们说道:”现在天下大乱,在秦军里面也是难免一死,二位还是回老家去,到时候何去何从再看吧,如何。在下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你们走吧,别再为秦二世卖命了,这天下很快就会不姓秦,不信你们拭目以待。“
这话入情入理,这两位信使本身就不是愚忠之人,反而对陈蒲感谢了一番。
第二天,陈蒲没有骑马,独自一人,找到了潜邑的秦军军营。
黑旗猎猎,如同黑云涌动。周围的士兵也都是黑衣黑甲,充满着肃穆和压抑。陈蒲仔细观察着军营,发现营盘布置非常讲究,隐约有暗哨晃动,阵阵杀气外露。
这是一支精锐之师!陈蒲得出这样的结论。
就在他鬼鬼祟祟不断窥探军营的时候,秦军的营门突然大开,里面冲出数十骑,将没有骑马的陈蒲团团围住,这些人全部刀出鞘,弓上弦,只要陈蒲有异动,保证立马会血溅五步。
剑拔弩张并未持续多久,这些人突然收起武器,包围圈突然解除了一个角,一位魁梧的秦军将领走出来,对他抱拳问道:“来的可是信使,请问书信和信物何在。”
被坑了!尼玛没人跟我说信物的事情啊。陈蒲心里大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