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自古有个传统,那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陈庆之跑到围观的人群中一看,顿时了然,怪不得会如此。
人群中间跪着一个年轻女子,双十年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乍一看并不惊艳,但气质高雅,越看越耐看,身材适中,匀称中带着青春的健美。
本来就俊俏,还穿着孝服,更是让人怜爱,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身边几个贵公子都跃跃欲试,把这等娇美人弄回家,花不了几个银子,可以爽好长一段时间,何不美哉!
然而身边的老仆在他们的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顿时这些人如霜打的茄子,悻悻的离开了。
路边的李子,到了收获的季节,依然挂满了树枝,你摘一个吃,必然是苦的甚至有毒的,不然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
“梅儿,拿着这些钱把父亲葬了吧。英雄不该如此下场。”
陈庆之掏出萧衍今天刚刚赏赐给他的黄金,数量足够对方买个上好的棺木,好好下葬了。
至于卖身葬父的潜台词,陈庆之又怎么会不懂,葬父的那点钱能顶什么用?
姑娘家这么做的初衷,无非是想到富贵人家去当个丫鬟甚至小妾什么的。混口饭吃。
梅儿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庆之,却没有接他的钱。
“子云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作为当年差点和自己定亲的男子,梅儿又怎么会不知道陈庆之如今也是如履薄冰。
“没事,陛下一时还不会拿我怎么样。钱你收下吧,别推辞了。”
梅儿接过陈庆之的钱袋,为防止有人趁火打劫,他陪着梅儿把父亲安葬。
站在她父亲的墓碑前,陈庆之倒了一杯酒撒在地上。
“张将军,当年各为其主,但我敬佩你的为人,可惜萧宝卷有眼无珠,让英雄蒙羞,你一路走好!”说完自己也饮了一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知道梅儿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也知道那位张将军一直想招自己为女婿,然而现在,他无法回应梅儿,无法作出承诺。
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兰陵,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萧衍是睚眦必报的人,当年给他制造麻烦的,一个都没有放过。
你以为杀掉对方就是最大的惩罚?太天真了。
让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做最低贱的活,在贫困与忧愤中慢慢死亡,才是对方的招数。
那些贵公子要是敢把梅儿带回家,第二天萧衍的惩罚就会来到。皇帝要惩罚的人,怎么能被你染指?
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掩藏在繁华建康城下的丑恶,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自己能给兰陵撑起一片天,就已经问心无愧了。
此时在陈庆之的府中,兰陵把宋景休找来问话,他现在早就会读书写字,根本不是以前的那个荆蛮了。
“景休,子云从前有什么女伴没有。”兰陵在纸上写道。
宋景休心中暗暗叫苦。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家里的这位兰陵夫人,武艺高绝,胆子也奇大,萧衍的账都不买。
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位夫人看着明显还是处子,莫非是陈将军那活不行,这位要美破天的绝色夫人都不动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着子云也不像是那活有问题啊,算了,他们之间的私密还是不要追究了。
“这个,兰夫人,在下到陈将军麾下,就没在他身边见过除您以外的女子。”
“我知道了,你再想想。”兰陵轻轻点头,和自己推测的完全一致。
“额,属下想起来了,当年萧衍还未起事的时候,夏口的张齐将军似乎有意招陈将军为女婿,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不许跟子云提这件事。”兰陵的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宋景休惴惴不安的退下了。
是未婚妻么?兰陵在卧房里来回踱步,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醋意。
陈庆之晚上回来就跟兰陵说了白天遇到的事情,还有他陪梅儿葬父的事情也说了,没有一点隐瞒。
不过梅儿差点成为他未婚妻这一点,还是没有讲,或许子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兰陵今天的气色特别好,似乎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健康。
陈庆之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他为兰陵吹奏了一曲箫,两人似乎又回到当年在寒舍里一起过除夕夜的那一幕。
人已变,心未变。兰陵消失的那四年,给他心中带来的阴影,渐渐的在慢慢减弱。
陈庆之又何尝看不出兰陵还是完璧之身,他却是搞不清为什么再见面,她就忘记了从前的承诺,身体也变得极差。
并不恨,但是却心疼她。想做什么却是无能为力。
看到兰陵现在逐渐恢复,今天已经是容光焕发,更胜往昔,陈庆之开心的一边和兰陵聊天,一边饮酒,不一会,酒量一直不好的他,就醉倒了,像没有知觉的人一样。
兰陵轻轻一笑,每次他醉酒都是这样。
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鲜艳的红唇在陈庆之的脸上,脖子,胸膛上游走,动情的抚摸着爱人的身体,兰陵不能自己,她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陈庆之带着的那个玉戒指,就是兰陵用来监视他的工具,这几年,兰陵一直希望陈庆之有外遇,找别的女人。
那样就能给自己一个牵强的理由,离开他,不再拖累他。
然而讽刺的是,陈庆之不仅没有找别的女人,还千方百计的抵制吴妃的百般勾引和刁难。
他的心,始终在兰陵身上,一刻都未改变过。
心中一声怒吼,对苍天不公的愤怒。府外的平地上,凭空出现了无数细密的划痕,那是兰陵在发泄心中的恨意。
终于平静下来,她小心的给陈庆之穿好衣服,脸上带着泪水,慢慢的睡下了。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妙,你想要的东西,可能很多年后才会得到,而那时已经物是人非,初衷已经成为了可笑的点缀。
“夫君,好好的爱我。”陈庆之看着怀抱里不着寸缕兰陵,胸脯紧紧的贴着自己,细长的双腿在自己的后腰摩挲。
多年的情绪积压,彻底爆发。
“夫君,不要怜惜我,快,再快一点。”平日里端庄的兰陵此刻却是如最放荡的妇人一般。
真切的感觉,空白的大脑,被**支配的身体,清脆勾人的欢呼。
魂魄已经飞掉,进入了西方极乐世界。不知道几度缠绵,几番温存。
陈庆之悠悠醒来,头痛欲裂。
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
跑马了!羞愧的看了一眼侧身背对着他的兰陵,陈庆之悄悄起身,准备沐浴。
再一次在梦里蹂躏兰陵,再一次把她想成放荡的妇人。
陈庆之无法原谅自己的丑恶!在木桶里,他发现自己的罪恶根本洗不掉。
他刚刚出去,兰陵就翻过身,小脸红扑扑的。
她比陈庆之还要不堪,梦里的几番缠绵,让她全身酥软,下半身全是泥泞不堪。
时隔多年,自己的布置终于实现了!
但已经是毫无意义。晚上自己的暴怒,让神器终于完成,神力外泄,两人一同经历了未来可能发生的迤逦缠绵。
意外的让他们在多年之后,打通了彼此间的精神联系。
此后只要兰陵愿意,可以随时在梦中与陈庆之相会。
当年自己是希望更多的了解这个人,因为在梦里,人的伪装是无效的,真实的自己无处遁形。
然而今天她已经不再需要。子云就是她心中最好的男人!
第二天,两人见面都有些尴尬,眼神闪烁。
梦里陈庆之化为野兽,兰陵何尝又是个正经的妇人?那么投入那么欢愉,两人见面不尴尬才是怪事。
陈庆之匆忙的就去皇宫找萧衍了,兰陵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若有所思。
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兰陵知道自己的容貌,也知道陈庆之很帅气。
天天看着绝色佳人,就算吃不到,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的下半身也会没感觉么?
这些年子云真的太苦了!就算是为了身体的发泄,这么多年,没个女人,何其可悲啊。
更何况身边还有自己这样能看不能吃的绝色。
他为自己付出的,远远比看得到的更多。
突然想起昨天那个清纯贤淑的卖身葬父的少女,兰陵决定亲自去会一会她。
如果人还不错,就拉来给子云做床伴吧。
虽然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但脑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万一自己永远都不能突破禁制呢?
难道让子云绝后吗?
对于一个自己深爱着,又对自己痴心绝对的男子,已经耽误了他十年的大好青春,难道还忍心让他继续守活寡么?
兰陵用秘术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因为她本来的样貌太过惊艳,平日里深居简出也就罢了,出门要尽量避免给陈庆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张寒梅回到了她那简陋的小屋子,夏天建康城热得像蒸笼,她感同身受,冬天冷得像冰窖,她深有体会。确实,没什么人来骚扰她,因为她是萧衍亲自下旨要重点“关照”的人。
打她主意的人,都被相关人士告知,这是萧衍看上的人,至于是看上要到床上去“聊天”还是到监狱去“聊天”,那得看萧衍怎么想。
皇帝要杀的人,你不能动手。皇上要的女人,你更不能动手。说不定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然而你也不能对她好,因为这是萧衍关照了的,就是要让这一对父女,在困顿中幽愤而死,梅儿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命硬了。
父亲病死了,下一步要怎么办,她心里茫然无知。想起昨日遇到陈庆之的那一幕,心有感慨。
他老了,然而笑容还是那样纯净,风度依旧不减少半分。至于当年拒绝了他父亲的好意,拒绝了她懵懂的情感,则是让她想不通。
或许是立场不同吧,父亲坚决的站在反对萧衍的路上,最终被碾压得粉碎。然而那时候还早,难道陈庆之很早就看出来,他们没有可能吗?
有谣言说他找了一位天下第一美丽的夫人,因此得罪了同样觊觎这位美人的萧衍,因此现在过着惨淡的生活,放弃了无比光明的前途。
值得么?想起在父亲墓碑前陈庆之的表现,张寒梅觉得自己在意的那个男子,虽然温润如玉,其实非常有主见和棱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或许他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不然昨天就已经把我领回家了,能为了夫人和萧衍暗战,如果真的愿意,自然不会害怕那所谓的“关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屋子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得让她窒息,看着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你是谁?”张寒梅的话语里带着一点颤抖,虽然对方的眼神深邃,看着并无恶意。
“你识字吗?”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这几个字。兰陵的要求很明确,连字都不识的女人,不配和陈庆之睡一张床,哪怕是一次。
没有说话,张寒梅默默点头。
“你喜欢子云吗?看着我的眼睛。”她看到兰陵拿出的字条,然后抬头眼睛就被对方深邃的眼神吸引住了,渐渐失去神采。她的焦距一直盯着兰陵手上的纸。
不算高明的神术,加入了一点点神力,体内已经有神器在手的兰陵对付没有防备的丫头片子,毫无压力。要知道,她可是三十多岁却有着十八岁身体的“老女人”了。
“喜欢吧,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张寒梅机械的回答道。
“你愿意把身体奉献给子云,甚至给他生儿育女吗?”兰陵继续提问。
“我愿意,陈大哥对我有大恩,他差点是我的夫婿,我愿意把身子给他。”
心中哀叹一声,权衡再三,兰陵还是决定把这个女人直接带回家,洗白白了送到陈庆之的床上。
就当是我那消失的四年里,带给你伤害的一点点弥补吧。
“我是陈庆之的夫人,我夫君出钱为你葬父,现在你已经属于我夫君,跟我回府吧。”张寒梅恢复了知觉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不等她反应,兰陵就把她拉上门口的马车,消失在了杂乱的街道上。
回到府里,陈庆之还没有回来。兰陵把张寒梅安顿在了偏房,就出去了,临走时那神秘的微笑,让她羞红了脸。
临走前,兰陵友善的拍了拍她的手,递给她一张字条;
“我夫君爱干净,今晚睡前洗白一点在卧房的床上等他,不要穿衣服!”
陈庆之那爽朗的笑容出现在脑海,她抚摸了一下娇小坚挺的胸口,自顾自的说道:“终于还是要来了么?”
……
陈庆之回来得很晚,因为萧衍就是个疯子,他下棋要下那么多局,你就得乖乖的陪着。
晚上,卧房已经熄灯,他觉得很奇怪,兰陵一般是要和他聊完天才会一起睡的。
太累了,精神极度疲惫,陈庆之洗完脚就上床了。突然,一具光滑柔软的身体抱住了他,细密的嘴唇不断亲吻着他的脖子。
这不是兰陵!!和梦里的那种真实的触感完全不同。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然而对方死死的压住他,不断的引诱着他……
兰陵坐在院子里大树的树枝上,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心里却是在滴血。
罢了,这会两人应该已经完事了,我去收拾残局吧,她闷闷不乐的往卧房走去。